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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苏白 于 2012-10-20 21:09 编辑
—本帖被谷未黄设置为精华(2012-06-30)—
《我的感叹》
感谢“天涯文学”发表《秋千上的岁月》。贵网站发表的,是我送香港某出版社未经我本人删改的《秋千上的岁月》原始稿。虽从2009年8月27日上线,到2009年12月3日才通过审核,但我仍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它不仅仅说明一家网站,甚至可以说明我们国家的真正强大——敢于正视自己的历史。
从1957年4月29日刑拘至今,已五十二年有半;从1979年3月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来复查人问我“放回去还写不写”至今,已三十年有余;从1986年元月“中国文联出版公司”与我签约《秋千上的岁月》至今,已近二十四年。从书稿留字看,是为五改。其实辗转翻阅,何止百次?曾周游的出版社和杂志社,已不下十家,直到一位编辑告诫:“你也是胆子大!就写写故事吧!”才断了出版和发表的念头。网兴,遂于六十七岁开始学电脑,只为实用。不想,《秋千上的岁月》上网又几经“封杀”!要说真话真太难了!已是山重水复,幸亏“逐浪”赐予一方沃土,《秋千上的岁月》才得以问世。感谢89家(不完全统计)网站转载和众多网友支持,《秋千上的岁月》才得以存活。对此,仅致以深深的敬意。有人说,网络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我如今的感受是——网络世界,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
习达元
2009年11月18日
作者小传
已收入《湖北省作家传》与《世界华人文学艺术界名人录》中,此处仅稍做增删。
习达元,笔名野草,湖南省益阳市桃江县习家湾人。1940年5月15日生。1957年4月29日晨,因报告“反动标语”反被关押,从而导致学校开除、乞讨、流浪、收容、少管、获刑五年。于是,心中生成许多欲言难言的愤懑和痛苦,并立志写出来。于是,又因文字获罪,关押三年,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判刑十年中,曾因“不认罪服法”,关禁闭两次、记大过处分两次、警告处分一次,聊以自慰的是,还受过一次大会表扬。因此,刑满后戴上反革命帽子,直到1979年10月19日被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无罪释放。
现已出版《秋千上的岁月》、《江南别墅之谜》、《铁血精英》、《香港复仇女郎》、《美女夜总会》、《铁蹄下的军妓》、《鬼神与现代人》七部长篇小说与纪实文学。另有一部中篇小说集《孤城喋血》。为稻粮谋写作并出版了《生命之光走访录》、《悬壶济世》、《艾克志》。在报刊上已发表中、短篇小说《九鼎奇踪》、《笼鸟》、《麻木的士进行曲》、《情仇》、《黑幕》、《花残月缺香港地》等。2009年开始在网上发表长篇武侠小说《饕餮剑》共四百余万字。现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俗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会员。
《秋千上的岁月》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用纪实和小说的手法相结合写成的“传记”,它详实地记述了一个人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八九年的人生经历。通过其传奇的、悲惨的遭遇——武汉解放后,他随着在一九二六年加人中国共产党,后因与地下党失去联系的父亲,从汉阳一处黑房搬到了汉口,享受到了翻身解放的幸福,对共产党和新社会,只有着发自心底的爱。一九五七年四月二十九日,苏联部长会议主席伏罗希洛夫访问武汉,不到十七岁的他在路上发现几条写在布告栏上的“反动标语”,就跑去报告,不料反被关押,并导致了一生的苦难:被学校开除、流浪、乞讨、收容,并在流浪期间,奇遇女扮男装的流浪少女,和偷越国境的“朝鲜人”。判刑五年后,去沙洋农场和原国民党的起义部队一块劳改,并巧遇在“反右”中被送沙洋劳教的父亲,因此又蒙“逃跑”之冤,被送进“监管队”……又“因祸得福”地送去了湖北省少年犯管教所,再遇流浪中女扮男装的少女……刑满释放回家看到,“翻身解放的幸福”已荡然无存,其变化竟源于他去报告“反动标语”……他困惑,他疑惑,并开始质疑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社会,立下要写出一切的志向,又因此而获罪,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十年刑满戴反革命帽强迫留场就业,直到一九七九年无罪释放。为保持自我的人性和良知,一九八一年拒绝写《入党申请书》,从而浪迹于社会最底层,故而在《秋千上的岁月》中,既写出了这个社会鲜为人知的最底层的人,又写出了最底层人们的生活,并通过一个个人物的心路历程,揭示出当时社会与中华民族之传统美德、传统文化、传统人伦、传统礼教的悖离……
题记
人的自我塑造,往往与社会塑造者的愿望相反。
逆境对于强者,是乳汁。
第一章:阴暗的早晨之一从房顶泻下的灯光,象夏日骤降的雨雾,昏惨惨、黄霾霾地罩定二十五平方米的正方形监号。厚实的、深棕色监号门的左边墙角摆着脸盆、碗筷,右边摆着一只马桶、一把小扫帚和一块抹布。左右两角环抱着监号的,一溜灰白色墙上,约半人高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着,一溜棕黑色的汗渍和头印,宛如被毁损的岩洞里的坐佛——坑坑洼洼、参参差差、斑斑驳驳。这不知多少春秋磨蹭到墙上的人形,在黄霾霾、昏惨惨的灯光下跳宕着,古怪地龇牙裂嘴,笑望着地板上如罐头里的沙丁鱼般的人们。它们是他们的影子。地上的人们,除盖在身上的被单色彩纷呈外,沐浴在灯光下的脸,无论是白、是黄、是青,都给人以单调的、冷漠的、灰暗的色感。一声门锁的轻响,将平摊在地上的,印象派的画卷抖动了一下,这儿睁开一双惊悸的眼睛,那儿仰起一张惶遽的脸面;这张张开的口闭上了,那张紧闭的嘴里露出一口黄牙。地板上的各色卷筒,似蛇、如蚯蚓、像蜗牛在蠕动……门,哐啷一声开了,一个满脸惊惶的少年被推进监号来。门沉重地又在他身后关上了,少年惑乱惊惧地紧贴住关上的门,慢慢地蜷缩下去……锁刚落下,紧紧排列在地板上的人们,像弹动的琴键,参差不齐地翘起了头。少年茫然地望着二十几个茫然地望着他的人们,将身子蜷缩得更紧。“都睡下!”管教在监号门外踢了一脚。翘起的头,在一阵窸窣声中落下去。刚从背后震动中惊悟的少年习达元,撕肝裂胆般号哭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写的啦——”门哐啷开了。管教抓小鸡似的将习达元拎了出去。监号里的囚犯们无声地躺着,静静地听着监号外的怒吼和哀号:“哎哟——警察叔叔,不是我写的啦——”“妈的屄!谁是你叔叔?哼,不管谁写的,来了就得守老子的规矩!”“哎哟——”习达元的惨叫,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凄凉。“还闹不闹?再闹,老子打死你!”“哎哟——”“不许哭!”“哎……”被强抑住的哭声,让看守所里有了瞬间的沉静。这里整日整夜都响着皮鞋的笃笃声,枪刺的磕碰声,开关监号门的锁钥声,脚镣拖动声,囚犯的呻吟和哭叫声……这许许多多、日日夜夜、欲断难断、令人恇忧的和声,都在这一瞬间被习达元的凄厉惨叫压住。门又开了。被管教推进监号的习达元,一头栽倒在睡卧在门口的囚犯身上。门关上了。管教的眼睛,在张开的风门上窥视……风门,是监号门上小门的特殊称号。即在一扇完整的门上挖一个洞,形状大小由各个看守所自定。有的风门常年开着,真正起了通风的作用;有的风门上还有个小门,专门用来监视犯人的动态。当管教的一双眼在监号中逡巡时,监号里除了习达元的轻轻呻吟,囚犯们都像睡死了,被习达元压住的囚犯,宛如未僵的尸体。风门轻悄地关上了。囚犯们又开始蠕动。被习达元压住的囚犯,猛地撑起身,将他抱在怀里,看了看他稚气的脸庞,用手替他抹去脸上的灰土,从嘴角流出的血,然后看了看深嵌进他手前臂的手铐,好一会才将攥成拳头的手,在络腮胡子上使劲搽搽,叹了口气说:“你戴着反铐,最好去靠在马桶角上。”习达元泪眼模糊地望望这个三十多岁,筋肉健壮的男人,驯服地在他的搀扶下,靠到马桶角上。须臾,冲鼻的臭味,又将他熏得站起来,从一个个囚犯脚头踅过去,蹲在门口……随着手铐部位肌肉的红肿,疼痛在加剧。由于双手铐住,他只好俯下头,在两膝的裤子上,蹭去要流进眼中的冷汗。当他想用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肿了多高时,才知道两只手的手指已难蜷曲起来。手指和手指间,已感觉不到并拢和分开了。深陷进手前臂挠骨处的铐子,也不可能摸到。渐渐地,酸痛的两腿蹲不住了,准备用肩背和头,顶住门边墙角,伸出一只脚坐下去……不想支撑点没把稳,歪倒在监号门上!尽管碰在门上的响声不大,但他吓坏了,心跳到了嗓门口,就那么一条腿蜷起,一条腿平伸着,一动也不敢动。连右手因铐子又压紧了一颗齿产生的疼痛,也未感觉到。他终于一点点挪正身子坐下了。不一会两臂的疼痛更加剧了,冷汗从头上、背上、胸前直往外冒,衣服全汗湿了,爬上喉咙的干渴,象一条条小虫在骚动……他一遍又一遍去舔干枯的嘴唇,和唇外以得到咸咸的汗水……由于心灵所受的重击,由于疲倦,他终于在疼痛中昏睡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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