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瞿行健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3-2 18:14
（义雄镇24）再 “噗嗤”一记，便个蔫屁，刹时间臭不可闻。众人掩面，王笕屏息作势，“好汉，上回吃甚？” ...

写得好啊！赞！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3 09:01
写得好啊！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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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25）只得退下。盛平道：“吾等路客，欲往八里集，胡乱走来，正不知处！”那人气鼓鼓，独目者道：“此间便是！”刘二道：“仗全二爷指引，寻一位解二爷。”独目者道：“看坟全二叫你找解琰北！”刘二道：“这便不知！”那人哼道：“这不知那不知，来此则甚！”远平道：“一面之缘，谁知他看坟抑或盗墓，又甚解二！”独目大怒，提枪个直欲厮杀。盛平哂道：“八里集非比他处，怪不得二爷讲：彼不肯收留，你自管星夜奔命，只当吾义雄没人！”独目者道：“信口雌黄，谁个信你！”远平收刀拾包，拉扯起刘二道：“快走，休被人拿了去请赏！”独目不屑：“休用这激将法！”便指刘二，“你是那卖药的！”才掩皮箱，另个冷道：“这胆识，谁还抢你！”独目者叹：“难得全二爷上心，还记得吾解琰北！”便自嘲，“某行二，又名解二郎。”转身里去，随口应道：“诸位，莫以为八里集无人，随吾来！”刘二紧赶两步，凑道：“小哥，庄主何与二爷相趣？”解琰北道：“二老爷年高，见多识广，且肝肠惯地！某神交已久，只不曾共事！”盛平赞道：“怪不得！”解琰北道：“你三个钟家集来，种种所为吾已尽知！”远平道：“何这般风快！”另个便琰南子，名开同。其道：“佃客赖初老子娘患症，借钱抓药，钟家集瞧个正着。却才还家，瞒得谁了。”入宅，见院落空旷隐有草色，门窗厚重怎奈油漆斑驳。盛平道：“先生原好清净！”解琰北道：“吾损目伤臂，能不心灰。”至客间，小厮奉茶。远平连吃两盏，面红心跳，乃汗下。盛平道：“先生魁伟，言语浑厚，俨然练家。损目折臂，恐为所算，当有缘故！”解琰北长叹一声，欲言又止。门口里彩衣一晃，窗前细语，有小厮来告禀：“二老爷，主母唤大爷说话哩。”解琰北不乐，“混帐东西，不见有客！”盛平道：“先生有事，须自便。吾等行色匆匆，暂且告退。”解琰北面带尴尬，忙劝：“家嫂招唤，绝非逐客。诸位稍坐，某去便回！”只这去，转眼间来，拱道：“初会，也没问诸位高姓，祖居何方？”盛平道：“吾弟兄籍蓟州。某柳姓，行二，便作柳二郎；吾弟行二，谢姓。”刘聃再说，解琰北嗨道：“你二郎吾二郎，这多二郎半点儿抵不得杨二郎！”众笑时，使侄儿回复了去。解琰北就座，有小厮掌灯，排摆饭食，无非三样菜蔬两盘豆腐，几碗糙米饭，半盆粗饼。解琰北道：“贵客远来，一时间无备，勿怪！”远平、刘二执箸，盛平问起旧事，则道：“说起来羞刹！某好习武功，及长，自以为了得，邀人比试，便有此果！”言至此，长吁短叹怒气难平。远平道：“武者，切磋较量乃常事。纵有疏忽，须不能这般阴毒！”解琰北道：“论起来沾亲，便义雄镇遏使公孙始信！”盛平、远平对视一眼，再问时，先将公孙守、时愈功争锋，讨贼不胜，途经八王集事略述了一回。远平诧异，忍不得道：“这便奇了！”解琰北自顾道：“奇与不奇，家爷虽说，只他公孙守肯信！及至交手，当下拜服。后经老先生指点，其刀法突飞猛进，大胜时愈功，才得揽权。”乃叹，“当日，某也遭悉心点拨，惜年幼无智，大不能领悟。”刘二瞧一眼陆、宋，乃念：“谁人有这本事！”解琰北道：“家爷眼亮，争揽莫名，便稍后扬名于江汉之一点青！”刘二呀一声道：“钟鹤曾讲：一点青虽名师，家师受教远胜于斯！”解琰北怒道：“这混帐，该打！”便朝陆、宋道：“你二位敢有渊源？”盛平道：“吾弟兄与庄主一般，俱是老先生门下。”解琰北惊奇，大喜道：“如此，咱须一家！”远平道：“可不尽然，你不见公孙始信么！”解琰北道：“吾两家恩断义绝，形同陌路。”问起缘由，则接口道：“某年少好动，酷爱其刀法，既沾亲，又仗老先生缘由，上门求教。那父子敷衍吾何不知！只不服气，邀其比试，以探究竟。那厮初时不肯，待吾言语讥讽，怀恨在心，值比试，突下杀手，才落得这般。”远平拍案道：“这厮可恶！他日见着，吾必手刃之！”解琰北道：“长兄从军，二姊远嫁；家父忧愤交集，旬日乃亡。”刘二道：“老庄主为人作嫁，成全了这对儿禽兽！”解琰北道：“公孙守任职间广结豪士，刀法精进，世间少敌！”远平哼笑：“吾就不信！”盛平道：“尺长寸短各有所恃，又谁个仗一长技打遍天下！”解琰北道：“贤弟深得教谕，当有破解之法！”又道，“公孙守拘扣三人，不知谁来！”盛平淡道：“长者，乃老先生爱婿；余二，便嫡长孙苗启、义孙童宣。”刘二大惊，解琰北狂怒道：“还了得！救人要紧，便吾拚了身家性命在所不惜！”盛平道：“这倒不必！老先生威名犹在，他敢慢待！”解琰北道：“公孙父子寡恩少义！倘不如愿，必生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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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26）刘二急起，“倘陷三士，某之罪也！”盛平道：“急，也不须此时。尊兄多派些人手，仔细打探，静观其变！”解琰北从命，杀鸡宰羊重摆酒宴。席间，将侄儿引见了。解开同敬酒，盛平揽坐。解琰北道：“多载不见，老先生可还安泰！贤弟，你去哪厢？”盛平道：“老人家上了年岁，回乡去了。吾弟兄放心不下，才去看觑。”解琰北道：“老先生祖居何方？”盛平道：“远在兴元府。”解琰北道：“天下一家。虽蜀地，倘星夜赶去，不过五七日。”再道，“贤弟，见在哪县、哪乡，又什冲庄？”盛平道：“尊兄这问，不信怎地！”解琰北歉笑道：“老先生诲吾只一回。天见可怜，可能再见！”远平道：“见时，恐也不识。”解开同连吃两盏，渐有红白，自谓道：“公孙宅上虽有郭、童，绝少苗姓！”远平道：“恐其羞臊，舅老爷有意厮瞒！”解琰北道：“贤弟言之有理！”又道，“彼非良善。久居，恐有不测，须个主意脱身才好。”盛平道：“公孙父子拥兵一方，义雄镇恍若自家，急难用策！”解开同道：“时愈功鞭法高强，当日为公孙守败，或许心有不甘！”解琰北道：“垂垂老矣，岂堪大用！”又道，“吾有家僮五七，佃客二十余。”远平道：“尊兄早为忌恨，稍有风吹草动祸累满门！不妥。”解琰北掷盏道：“恨无能！十数载父兄仇犹不能雪，枉自苟活！”盛平道：“尊兄，不需如此！”刘二也道：“来日方长，何较一时之短长！”乃叹：“解二百无一是。倘有用途，敢有懈怠，天诛地灭！”刘二道：“庄主言重了！”解开同劝酒，众人尽兴，乃歇。

后晋年间，解琰南戍边，积军功为右押衙、副兵马使。忽一日得书，其母症重，势不能久。心悲气促间，寻上司往代州告假，谁想就应。甚慰间，晓行夜宿，一路紧赶。至巩县，早有人见着，飞马报信。入义雄，公孙使信偕钟枭路迎，就便摆酒，且告：“表兄了得，非吾能及。边关寒苦，饮食不具。倘留镇，升转可期，宅上也好照应！”解琰南道：“表弟说笑。愚奉命王命，身不由已！”急着欲去。始信笑道：“哥哥不知，令慈只小疾，月前早愈，比前岁犹好！”解琰南大惊，如何肯信。始信道：“家书须代笔，何看不出！”琰南大急，展看时，始信告罪，“表兄勿怪！代州上下俱已打点，不然边关事，怎好调配！”又道，“某行为，一解尊兄思乡之苦，再为义雄平添一勇将！”解琰南虽怒，气无所出。公孙始信再三告罪，钟枭劝饮。思想起家慈无症，心下稍慰，直无奈，尽醉而去。八里集将至，腹中隐隐作痛，也没在意。还家，解琰北损目折臂，合宅挂孝，不由得大惊。及闻旧事，心痛如搅，虚汗淋漓。见异状解琰北大急，赶忙延医，竟道：“哥哥为人所算，命在须余。吾不死，家宅难安。二弟切记：吾去后只草草葬了，万不可惊动他人。”缪氏泣不能声，解琰南犹嘱：“吾只开同一个。娘亲督促，务使二弟保全。”王氏倒地，几度气竭。解琰南渐不能言，是夜而亡。停灵一日，解琰北唤几个佃客来，往祖茔悄地葬了。自此，闭门谢客，再无招惹。由此十数载，倒也相安无事。只不想这日，盛平三个撞上门来。
略歇一晚，解琰北摆酒。众人散坐，才说得入巷，忽盛平道：“吾弟兄好热闹。眼下有什买卖，只要利大！”解琰北道：“咱不是富贵人家，钱米还有。莫道些许日，一年半载须不皱眉！”远平道：“尊兄便意会差了！”解琰北才道：“说起买卖，本小利大唯有私盐、私酒。义雄非比别处，唯此两样查捕甚严！”盛平道：“其衣食所在，能不用心！”刘二道：“若讲论，酒不如盐！”解琰北道：“一则搬运方便；再者，谁不吃盐。”远平道：“哪好，咱就贩盐！”解琰北道：“南北走不得，唯东西两向。”解开同道：“西去河南府，乃西京；东去开封府，又东京，皆要地。”刘二道：“山地里人少，没什买卖；富足处人多，官司严谨，须不好走。”解琰北道：“东去，先经凹面坡，路窄难行，又几个应了名的镇兵往来抽蹭，且无拘束。再一个羊角岭，非义雄辖地。前回官粮走水，公孙始信携精兵征讨，只一战赶去天边。目今回巢，愈加搜刮。”盛平道：“如此时，就东去。”远平更道：“吾弟兄经营，任谁来，怕他个鸟！”刘二道：“你两个说得火热，难不成忘了一个！”再告，“二哥没本钱，力气还足！”盛平道：“这可是博命生意，险中求利。”刘二道：“咱吃了上顿没下顿，头不值钱，嘴急！”解开同眼红，扭捏道：“吾也想去！”解琰北板起脸孔，“咄！”盛平道：“虽合伙生计，然你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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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27）生出事来带累全家！”解开同道：“至大不过砍头，吾一人承当！”解琰北怒道：“混帐，胡吣些甚！倘有好歹，阿嫂处怎说！”解开同道：“不用您，吾自已去说！”跳起脚便走。解琰北搓掌叹息：“这厮，让吾娇惯坏了！”稍倾，有个小丫头来，请盛平、远平内宅说话。解琰北便讪讪地，缀行于后。王氏叹道：“家夫早亡，天见可怜留这点骨血，偏这般执拗。”解开同跪道：“老爷、太爷去，能不报复！”王氏泪下，“去吧去吧！”便下地，“求二弟帮吾好生照管，亡夫泉下有知也感恩不尽！”言罢失声，直欲叩拜。盛平道：“阿嫂放心，有吾弟兄，指定将贤郎全须全尾般交还！”一言未了，王氏笑喷。琰北汗颜，偕盛平、远平出屋，留开同与王氏说话。
又一日，山径间咿呀作响，远处一车来。刘二搭粗巾，光脊梁驾辕，盛平帮推，远平拉纤；车子满载重物，罩油布挡蓑衣。稍后十步，一人戴凉帽肩花枪挎横刀，枪樱处悬只酒葫芦，解开同摇摆随行。此去，转弯过河上坡下坡，也不知走去多少。辰时将尽，远平通身大汗，见树荫歪斜，丢纤绳一屁股坐地，再不肯行。刘二停车，蓑衣下取出水葫芦。远平连吃几口，心火浇熄。解开同好笑，半远不远歇下，吃几口老酒，吆喝上路。又半里，转个弯拐进凹面坡，草深林密，路窄难行。山风吹拂间，解开同乍起汗毛，停步四望。随一声吆喝，十数人来，执刀枪阻住小径。为首者索盂，乃喝：“什么人，携私暗走！”三个停车，解开同忙来，看这些七长八短老少不一，笑道：“此等狼狈也配作贼！信不信拿了你，到挂树上风干了当柴烧！”索盂道：“黄口小儿，你须看清，某乃官军！”为首几个衣着破旧，却是镇兵服饰。解开同道：“你个官军，来此则甚！”索盂道：“奉义雄镇遏使命，盘查过往，缉捕细作！”便上前，“人拉车载，可有违禁物儿！”解开同解下葫芦，将枪逼道：“你盘查是假，打劫是真！”索盂道：“太爷打劫，饶你半数私货。你可思想清楚，倘去义雄，莫道物品，须命也没！”解开同道：“大爷宁给官贼不与野犬！”索盂恨道：“只不要后悔！”解开同回喝道：“货物要紧，你三个小心看守！若有差迟，仔细皮肉！”挺枪交斗。这边，刘二扶车，盛平、远平执短棍守在左右。解开同气盛，值初战，拿出生平的本事奋力抵斗。索盂使一口长刀，稍抵挡，且战且退。只五七丈，下一道缓坡，那伙人一哄而起，各执器械围堵缠裹。只数合，解开同支前挪后左挡右隔，渐不能抵。另侧，余四个照应车载，虽连呼，助战不得。为首的索老幺瞧准时机，示意抢车。便一个年老——直四十余，另个臂伤，再两个十四五岁，远平哑然失笑。盛平示意，刘二弃车，执刀拦阻，“兄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插短棍执车辕，远平拉纤，推起就走。刘二见情形，且战且退，无移时跑去老远。解开同手忙脚乱，拚命抵挡间又见人来，不由得叫苦。索盂正斗，猛见索老幺，“谁要你帮衬，还不去守着！”回头再瞧，车已没影！其冲天大怒，乃喝：“老厌物，这点小事犹办不来！”喝命住手，散了围斗急去抢车。解开同衣破数处，左臂见血，凉帽不见，便鞋也丢。眼见贼众去，其弯腰略歇，找鞋子穿系牢靠，大呼一声：“好强盗，你哪里逃！”舞枪再赶。索盂当先急走，眼见三个去不多远，值坡地，车行愈慢，心下大喜。猛然间，后头喊起。回身再瞧，左右零散，随行只五七人，尤那索老幺缀后，渐被赶上，急得乱叫。索盂一拍大腿，“这厮，给吾惹事！”喝左右救人，孤身赶去。眼见将近，盛平道：“诸位，咱可是卖力挣饭！”刘二便应：“货有主家，犯不上拚去性命。”言罢，丢纤绳撒脚就走。远平不去，回身抽棍，独自抵战。索盂喜甚，乃喝：“那厮，讨死怎地！”远平道：“太爷留时，你敢要么！”随手一指，解开同来，其手下零散接敌，早抵不得，东倒西歪太半四散。解开同性起，挡开两个直奔索盂。其高燥处稍避，犹喝：“吾见你年少，初行歹事不忍苦害。也罢，好人做到底，饶你去吧！”解开同也不上赶，“算你识趣！”倒拖了花枪一溜烟去。索盂下坡角喘口大气，见索老幺坐地，“好歹是爷，平日里吆五喝六。事到临头，连他伙计也照看不牢！”索老幺低头下脑半晌无言。忽个道：“只初遇，咱将货主结果了，那伙计还跑天上去！”索盂乃叹：“其远矣。咱便赶去，斗而胜之，恐也是勾四地界，白费力气。”索佶道：“那厮只会偷鸡摸狗，送上门的买卖也做不成。”索老幺道：“不如缀行去，合兵一处，将这单买卖做实了，二一添作五，或许还多得些儿！”索盂略一思想，留下索老幺等，其余人马悉数带去。

瞿行健

文学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文字是不朽的！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3-4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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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28）解开同三步并两步来。盛平早回，笑道：“那厮如何？”解开同不屑道：“哪里是吾敌手！”说话间转个小弯儿，刘二推着车子下坡。远平暗笑。解开同道：“只苦战，人多难缠。”远平道：“如此时，咱俩换换。”解开同道：“不是不肯，实在是这些年憋屈坏了。好容易得展身手，哪能就换！”盛平倒牵了纤绳，刘二恐他力竭，唤到车上。下到坡底，又数里至五里沟，入口半里，随一声吆喝，杂草乱木间站起二十余，拖长枪、提套索、执挠钩，多背弓箭。解开同猛地下车，乃喝：“好强盗，又来送死！”为首者稍一打量，“前头，敢是解家小哥！”解开同一愣，“既认得，还不束手！”那人道：“吾乃勾四。去岁腊月往八里集货卖，二老爷置办野味，小哥在侧！”解开同放下花枪，“原是四爷。却何来此？”勾四道：“家在沟北。眼下无事，正与乡邻设伏，一则寻趁些山猪野味，再免祸害。小哥富贵人家，此时节赶路哪儿去？”解开同道：“家道中落，如今更说不得。”再问时，乃告，“二老爷患症。吾这般长大，再不来买卖，一家吃什！”勾四道：“此去，一路上不太平，多加小心。”解开同道：“多谢四爷，吾留意就是。此时节撞见个熟识不易，也没什值钱物儿，将就带这去把把咸！”掀开油布，随取一物，顺手掷去。勾四接看，尺半的口袋，对掐粗细，分量颇重。打开一看，竟是白细之井盐。其大喜，朝背影道：“回头与二老爷带好。年下再去，吾多带些野味！”解开同摆手，便去得远了。勾四见眼巴巴盯瞧，才道个分字，早一通拉扯，你一把吾一捧，拚命掖腰。忙乱间哧啦一响，口袋扯破，白花花散了一地。勾四大骂，摆脚乱踢，舞掌乱打。众人不舍，低头抄摸，哪顾得泥色。忙乱间索盂来，乃喝：“四哥，得什宝贝，如此分扯不清！”勾四道：“咱半路打混，能什宝贝，不过些粗盐。”索盂大张两眼，刹时间放光，“四哥，可见辆车去！”勾四道：“什么车不车。八里集解开同出门生意，却才路过。”索盂脸白，飞起口沫道：“什么八里集九里庄，送上门的就是生意！”勾四顿生悔意，其左右道：“这一足车，顶多少野味，够数年使用！”于是，两下合作一股，竟直前赶。将及午时，羊角岭在望，才将车子赶上。索盂道：“那蠢牛，还不住脚！留下半数饶你不死！”解开同见个往人影里躲闪，便喝：“勾四，才道旧识，何苦趟这浑水！”勾四只好出头，拱道：“少庄主，生计艰难。蒙道上朋友邀来，少不得得罪了！”解开同道：“你不要后悔！”盛平道：“你讨要多少？”勾四道：“不贪，咱要另半，年底才好说道！”盛平先指两个道：“你半吾半，你半吾半！”再回指，“两半一车，咱这份不动；他两个另去分找！”招呼起刘二，推车上路。听言语，索盂、勾四反倒一愣，“哪来痴汉！”随后再赶，前头人来人，乃喝：“是瓢爷么！好大一肥羊被咱赶来，多少须些好处！”张瓢携羊角岭人来，约四十余，不耐烦道：“有本事你早拿去，非但吃肉，汤水也没的争抢！”索盂道：“此羊角大蹄尖性子烈，倘不小心，恐伤自家！”张瓢哼道：“黄口小儿，能甚作为！便只大虫，咱剁尾巴充鞭耍，剥皮套当袄穿！”言语间盛平上前，回指道：“才两个各与咱半数，你给多少！”张瓢怪道：“胡说些甚！”盛平道：“惶多，恐拉扯不动！”张瓢笑道：“你个痴汉，还打劫吾羊角岭不成！”其众大笑。勾四道：“咱邻里间，这般争抢须不休面！”索盂道：“他日急难，恐还照应！”张瓢道：“你想分肥还不动手！”跳起脚，抡斧头当头劈下。解开同顾不得身后，挺枪招架。只两合，见盛平、远平执短棍局促，刘二更躲去车影里。索、勾齐道：“你个伙计，为口粗食犯不上搭去性命。识相的闪开！”两个不去，索、勾舞起刀枪并头冲来。盛平悄道：“兄弟，须下缓手！”远平答应，挺棍上前。张瓢正斗，眼见索、勾奔车，便喝：“混帐王八，混吃等死，呆看个鸟！”众人醒悟，喝一声抢前。远平拦斗索盂，盛平挡住羊角岭人马。刘二摸出绑绳，索、勾部众又来，乃喝：“柳二弟，加把紧手！”勾四夹攻，索盂大急，竟喝：“四哥莫忙，看吾擒他！”话音未落，长刀被隔，就势补脚，一个筋斗扑倒，四脚着地。值滚爬，背上踏脚，后颈处发凉，只闻道：“动一动，割了你头！”便刘二。勾四正来，猛见索盂被擒，当下大惊，虚刺一枪转身就跑。远平不赶，瞧准情形随手一掷。那棍矮飞去，膝弯处早中，一跤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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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雄镇29）彼众大惊，刹时收脚，扭头急奔。远平赶两步，勾四滚爬起，一记飞腿交裆踢中，再一个前扑。值挣爬，远平拾棍，刘二接力，四脚倒攥扎捆牢靠。羊角岭见情形，哪顾得盛平，一哄而去。张瓢正斗，忽见大变，犹那远平来，当下着忙。急去时，肩头中枪。其哎呀一声，丢下斧子转身就逃。解开同正赶，远平斜刺里来，瞧正机会一个飞掷，短棍穿裆，便遭踢拌，一跤扑倒。解开同大喜，赶前一步枪尖抵背，“再挣，给你胸肋放气！”刘二来，三五下绑牢，拉扯去一处，且道：“才说路难行，少庄主不信，如今怎地！”盛平矮身再瞧，张瓢大窘，低眉垂眼一言不发。其道：“强人捉牢，咱去请赏还去货卖！”远平道：“赏钱无已；带着须没口粮；放了去恐又害人。依吾见，一刀一个送他归西！”勾四咧嘴，“解爷，咱是旧识。看老庄主分上，放吾则个！”解开同乃斥：“才说不悔，尔今怎地！”张瓢恨道：“你个贪生惧死！眼前这阵仗，竟勾引谁来！”刘二暗笑，摸出馒头、大饼，就卤菜吃着。只这回吃用饭，解开同另坐，眼巴巴望着。约半刻，刘二远指道：“来了来了，生意上门！”解开同抄起花枪，见三二十人来，索老幺居首。至近前，丢下刀枪齐齐跪地。远平怒目，“你个则甚！”索老幺道：“吾等乃百姓，安分守已，悔不该仗着官衣见财起意。如今知罪，愿与头领赴死！”盛平道：“既百姓，又什头领！”刘二执刀，“真不怕死？”作势欲斩。余者惊警，唯其安然闭目，一丝儿无动。远平乃叹：“难为你这般义气！”才欲开释，其竟央求：“勾四原农户，值吾撺弄才来。肯乞好汉一并放还。”盛平犹疑，却才商议，只解开同肯依！其道：“此强盗，倘放纵，岂官府饶你！”远平道：“为保你命，吾才捉来。生杀予夺与你何碍！”解开同恨道：“你个伙计，敢起贼心，与吾这般讲话！”盛平道：“大爷看得起，尊声少庄主。若不是几贯工钱谁认得你！”索、勾见此情形，并起口道：“好汉，倘蒙恩释，吾等奉您为首，大块吃肉，大碗吃酒，何苦与这呆子怄气！”解开同跳起脚，“好好的不做良民，偏个作贼，敢反了你！”远平怒道：“吾就是贼，识相的赶早闭嘴，老远躲去。”刘二道：“薅恼咱，当心你身家性命！”将二人去了绑绳，其众拜服。远平再问张瓢：“你愿死愿活！”索老幺努嘴，张瓢白瞪起两眼道：“死活怎讲！”刘二道：“愿死，咱一刀两截儿；愿活，奉二郎为首！”张瓢低下头略一思想，自然入伙。盛平亲释其缚，命其招附。张瓢打一呼哨，其声高吭飘乎。渐渐地三五成群来，探斗探脑。张瓢先骂一回，带过来合兵一处。盛平称柳二，远平道谢二，刘聃便刘二，与众见礼，指地为座，盛平为首，远平次之，刘二居后，余则张瓢、索盂、勾四。盛平唤解开同来，“相识一场，怎好取你性命。这批私货你自押解，早去早归，免得二庄主掂记。”解开同将信将疑，推起车子走几步，欲进又退。众人哄起。其便作无奈状，掼了花枪，返回身恭道：“列位好汉，小子不才，有眼不识泰山。奉此盐车非是旁事，只求入伙。”盛平瞧一眼，刘二会意，乃道：“你自幼娇养，如何吃得这苦！”解开同道：“某这私货须太半家私。如今生计不成，却何还家！”盛平道：“此非儿戏，你可思想清楚！”谢开同道：“吾自诚心。倘有异志，死无葬身之地！”索、勾、张齐劝，盛平、远平齐道：“你等须看在精盐面上，才说这话！”众人便笑。于是，留下解开同，敬忝末座。众人商议了，勾四等皆宿自家，临机啸聚，并没个安身处；羊角岭地势虽险，唯几间棚户；凹面坡紧邻义雄，又一寺院荒废。于是，收捡过羊角岭，焚毁棚户，大队人马俱去安营。路见索老幺，索盂再三致意，“若非您老，吾命休矣！”索老幺道：“偏说没用，倒要你看一看胆气！”勾四也道：“若非七老爷，吾那手下恐没了踪影！”索老幺道：“不是夸口！某去时，包你俩无事；倘不去，凶多吉少！”二人拜服。初更间到了凹面坡，寺院里扎营，杀猪宰羊大摆酒宴。此一回直吃至三更，各自安歇，不表。
次早，天凉雨落，众头领大殿里聚齐。盛平道：“山寨草创，诸事艰难。眼下正一大事，非勾、解二位头领不可！”二人道：“愿凭大寨主吩咐！”盛平道：“此近官道，南来北往间客商非少。遇大宗买卖休问来路，唯将行止路程打探清爽，报上山寨便是首功！”二人领命。临去时，远平将解开同拉扯来悄地叮嘱。其点首道：“二寨主放心，吾自省得。”偕勾四结伴而去。盛平将余众人分派了，刘二率众修补房舍，张瓢、索盂垒砌院墙，

闲逸慕一清

（义雄镇30）索老幺领索佶等淘洗水井。众人忙碌，盛平、远平正然闲坐，寺外大喊，有小军来报：门前撞伙人来，领头的隐约四头领手下，正然骂战！远平道：“四头领已然归顺，这厮混闹个甚！”忙叫张瓢来问话。其于后寺，却才听说，那来及张瞧，乃告：“倘是，须亡妻三弟房三哙。这厮粗鲁，性子尤烈。前日下山做趟生意，今归，想是找将来。”盛平道：“终是你小舅。还不去招降！”张瓢领命，领五七人赶出寺门。房三哙高八尺，面黑壮，骑一匹劣马，执浑铁棒。身后能三十余，乱哄哄牵头耕牛，赶群猪羊，还两担货。张瓢喜道：“贤弟，你可来了！”房三哙怪眼圆睁，粗声道：“咱乾州来，看姐姐份上尊你为首。”又指其后，“你这些不长进！咱有家业，怎投靠个黄口小儿充起秃驴，真真个羞杀吾也！”张瓢道：“贤弟休恼，且听吾讲！”房三哙道：“既无能，你须让贤，免得带累！”张瓢变色，怒道：“胡说些什！”房三哙道：“识相的跟吾回羊角岭，仍做你大寨主。如若不然，咱这棒子可认不得人！”张瓢道：“还反了你！”抽出横刀大踏步来。房三哙催马，抡铁棒反手只一下，张瓢避让不及，就听当地一响，那口刀直飞天边去了。其哎呀一声，叉两手又见棒来，照旁一滚扭头便走。房三哙再追，因恐撞墙，饶他腿快径短才没赶上，将那几个悉数掳去。索盂见凶猛，急闭寺门，顶牢粗杠，将刀枪顺出孔洞门逢儿一顿戳搅。房三哙稍退，叫骂不去。盛平、远平正候，却见张慌来，只才说，远平大怒道：“这厮不知上下，再无管教岂不反了天去！”盛平拦下道：“四头领，伸你兵器一用！”张瓢急忙忙取来斧头，盛平持握了，率众出战。寺门前列队，一侧二十几，一侧四十。盛平前出，“钱粮两缺，你房头领来得正好。张寨主已然入伙，你不下马更待何时！”又指其后，“你等随四头领出战，怎跑去那厢！”才去的低首莫言，房三哙哈哈大笑，“擒了你，连这也是吾的！”盛平乃哼：“口风虽大，唯此不宜！”刘二道：“寨主稍歇，待吾胜他！”挺刀上前。房三哙接战，一人马上，一人马下，只斗了五七回合，刘二近前不得，横刀几弯折。盛平喝住远平，提斧上前。房三哙略一打量，“你这年岁有什本事，敢坐头把交椅！”盛平道：“饭也吃得，酒也吃得，试一试便知！”索盂弃了寺门，也来助战。盛平向前，抡斧子直奔马脚。房三哙拨马，竖铁棒隔挡，反手撩打，一道寒光竟奔后蹄。其无奈，提缰跃马，转回头再打。盛平矮身，避开锋芒专砍马脚。由是三遭儿，房三哙住马，“你怎个战法！”盛平道：“吾两腿，你比螃蟹只少两腿，却何比得！既不肯送吾匹脚力，当去四足，以示公平。”房三哙道：“吾这脚力得来不易，焉能葬送！只当吾怕了你。”便下了马，提棒步战。两人交手，连斗了十数回合未分胜负。
众人正瞧，忽一声吆喝，便住手，各退去三步。房三哙自语：“难怪张狂，竟有这本事！”盛平道：“房兄，听吾良言相劝，上山来坐把交椅！”房三哙道：“好，除非头把！”抢上前抡起铁棒当头打下。盛平丁字步站定，喝一声：“看气力！”横担了斧柄往起一隔，随当地一响，房三“哎呀”一声，收身退步间再看，哈哈大笑。原来，斧柄已弯。众人心惊，盛平也怨：“忒不结实！”将弯柄试摆一回，乃喝：“不要走，吃吾一斧，且看打直！”赶两步当头劈下。房三不避，叫一声：“来得好！”眼见那斧子飞落，横担起铁棒才隔。盛平起飞脚，小腹中招，人便个腚堆儿去，铁棒也搂划来。盛平不忙，左拎棒，右执斧，赶两步拦腰斩。房三哙坐跌个昏，顺气间闻喊，举臂隔挡，犹叫：“你才使诈，算不得好汉！”盛平道：“你才输了，何不授首！”房三哙道：“吾才让你，未尽全力，如何便输！”盛平将铁棒杵地尺余，头也不回，“吾最见不得！你且再试！”上翘着弯柄拉开了架式。房三哙喘口大气，待起，拔铁棒搂头打下。眼见将中，房三哙卸去臂力，提膝飞脚。盛平佯挡，侧身退步间一个抽拉，斧刃赶在脚踝处，登时立断，鲜血飞迸。房三哙大叫一声，委身坐地。盛平补一斧，其身首异处，乃丧。刘二喝一声：“好！”远平喝一声：“杀！”索盂醒悟，随着远平并着刘二一路斩杀，剁首十余级。留命的弃了牛羊刀枪，哄地下四散。这三个还赶时，亏得张瓢来，抵死拉扯。盛平止杀，命其招降。刘二、索盂携丁卒又一通混抢，捡拾回财锦及太半牛羊，高高兴兴回去寺里。直午时，张瓢来，先交还坐马，再点手下，已不足二十。盛平好言抚慰了，埋去尸首，杀牛宰羊犒赏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