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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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7-1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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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7）还有这使锤的厉害！”屈靖道：“你少见多怪，可知还有个李玟静！”屈翊来，接道：“莫道这二李，便这皮原上、施先禄也百般难缠！”兴平便问。屈靖道：“牧仑有衙兵百二，乃精兵萃取，号两都。皮原上为节度衙前兵马使、左都头；施先禄字承节，为节度衙前兵马使、右都头。但凡攻伐不利，牧仑以衙兵先导，无往而不胜。”屈翊道：“牧仑积军功得这职事，手下能战者尤多。节度左押衙、左厢都虞候李纹静字枝琪，善使陌刀，重七十余斤，有万夫不挡之勇；李丘盈字兢冬，惯使双锤，左手锤二十四斤，右手锤二十八斤，莫道岳州，吾楚地罕有对手。”仲孙魁道：“贤弟，这两个再强，须也是一颗头两只手，爷娘生就的模样！”郝鑫更是梗着个脖子道：“是哩，三头六臂的吾真还没见过！”屈靖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些儿好！”兴平叫仲孙魁安心养伤，屈靖则厚谢了白俨。
牧仑收兵回营，“仲孙魁、郝鑫皆不足虑，屈贼指日可擒！”嘉许过冉、李二将。溪水岩道：“林启虽孤掌难鸣，却骁勇异常。”李丘盈道：“大师休长他人志气。明日再战，定然擒杀这厮！”牧仑散了众将，因见溪水岩愁眉不展，便问。其道：“屈贼初有斩获，陶镇遏使便早早出兵，独拒北门。井副使一亡，便了无进展。”牧仑道：“若这厮与屈靖有私，岂不是白送了井拓！”意欲拿问。溪水岩道：“屈靖尚在，操之过急恐生事端。”牧仑道：“家师当有高见！”便问。溪水岩道：“倘或有私，调其部屯中军，禁锢少行，阴查之！”牧仑深以为然，二更时着李纹静、褚卫熊引两百团练兵、镇兵，悄至北寨。陶瑁正睡，及闻莫名。没奈何，只得收拾人马绕行聂家集，由后门入营。牧仑接道：“老将军征战多载，见多识广。此行非别，只为讨教！”陶瑁道：“知事乃荆楚才俊，少年得志。某垂垂老矣，休提这讨教二字！”牧仑道：“老将军客气！”亲送入寨。岳州兵、团练兵前脚去，子、婿皆来。郭涛道：“夜半移防，恐这厮起了疑心！”陶传道：“此行，有褚卫熊相随。也不曾知会镇里！”陶瑁想一想，也是无法。待去歇息，陶传私道：“倘有不测，咱弟兄就便反了吧！”郭涛道：“如此，岂不陷了咱爷！”陶传道：“自诛井拓，咱便做了一路，还道什陷与不陷！”郭涛道：“吾兄本事非同小可，倘至急迫，千百人恐挡不得！”又道，“再不济，诸事有吾！兄弟，你只护住咱爷。他日，倘上司查问，老泰山一问三不知，其奈吾何！”陶传本还要争，因见其颜色冷峻，也只得罢了。
隔日再战，溪水岩一马当先。其振臂喝呼：“林启！”对阵间兴平来，马上欠身，恭道：“老前辈，晚生候教！”溪水岩道：“前回须是冷不防，被你占尽便宜。如今，吾大军早将聂家集围得水泄不通，难不成你还化了风，幻做云！”兴平道：“老前辈：晚生无意冒犯，何劳苦逼！”溪水岩道：“说得好！”提缰上前抡铲便打。兴平招架，两个便斗在了一起。约十合，兴平虚晃一戟，拨马便走。溪水岩大喝一声：“小辈，你往哪里逃！”随后便赶。箭许地赶个马头衔马尾，溪水岩举铲便打。兴平横戟招架，且告：“老前辈，念家爷殁国事，晚生孤苦，且饶恕一回！”溪水岩当地一铲，“咄！你汊川逞能，几曾想到今日！”兴平道：“彼为情势所逼，绝非吾愿！”溪水岩愈怒，举铲再打，“那厮，偿吾兄命来！”略斗数合，其势难挨，拨马再去。溪水岩疾赶，二马相近，兴平回呼：“且住！”溪水岩举铲，“你这厮还什话说！”兴平道：“某生荆南长河东，少不更事，不远千里辗转入楚，江南国近在咫尺。老前辈且缓一缓，容吾与郭太老爷见上一回，若何？”溪水岩哼道：“说得轻巧！”兴平道：“晚辈饱受离别之苦，平生唯此夙愿！”又道，“老前辈倘能玉成，没齿不忘！”溪水岩道：“说了半日，不过惧死！”兴平慨然，“既某惧死，何以死逼！”挺戟来战。溪水岩大喜过望，“这才是世家子弟，不输令祖、尔父！”摆铲相迎。斗不上五七合，拨马又去。溪水岩不舍，“纵你逃去天边，看谁救得！”兴平不理，不足百步老早赶上，背转身反手接战。溪水岩马快，一记横击赶去前头。直无奈，勒缰缓行，忽前后或左右，一路缠斗直抵阵前。二骑并行，兴平劈刺，溪水岩侧让，避过锋刃斜肩摆铲。眼见他避让不去，戟头翻转斜肩外架。只不巧，随声响亮，铲头斜击直入月背，随递送登时卡牢。兴平回摆，两杆相交倚成人字。溪水岩大吃一惊，急抖不开，赶忙带把，铲杆拽弯。其大怒，乃喝：“你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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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8）坐马前冲，登时身歪影斜，扯后骑摆股，势将横走。溪水岩狂喜，赶忙倒把，右臂入怀才松左握，刹时间把握不牢，脱缰离怀。其大惊，双臂下力尽力拉扯，随咕咚一记，坐马前冲早打个趔趄——此便是后马腿软调头不及，兴平坠地，唯有弃戟。偏此时蹄声迅疾，一匹快马急赶而至。溪水岩扭腰瞧看，乃大窘，走避不及，抡铲便打。只不过铲头上挂着画戟，早被抢入来，一铁桨挥作两截儿。
溪水岩追赶兴平正然起势，却这仲孙魁何来？原来，兴平一去，屈靖悬心。恰此时冉纭出马，双枪点指：“那厮，甘为贼首自诩了得，只如今龟缩于后，唆使旁人送死，是何道理！”屈靖道：“某被江佞所逼，为求自保，并冲夺镇自任为使。先生谙熟世事，也曾潦倒，何不解晚生困顿！”仲孙魁道：“这老贼愚呆，哪有什道理好讲！”此便他顾不得伤痛，闻大军将战，随后也来。冉纭笑道：“你这水贼，全不记昨日教训！”仲孙魁勃然大怒，舞桨道：“原让朽迈，才被你讨巧。今朝再见，看你还往哪里逃！”拍马而出。屈靖急呼：“兄弟，你旧创未愈，须是小心！”凑前助战。三人交手，屈靖因背伤少动，冉纭将招法紧一紧，倍枪攻伐。虽他拚力支撑，战至十合，仲孙魁救险三回。冉纭急怒，张目叱曰：“兀那水贼，可是你自家讨死，休地怨吾！”双枪倒转拚力攻取。又数合，靖、魁难支，溪水岩赶着兴平来。牧仑大乐，横刀点指：“只道是河东英雄，值今若何！”偏此时仲孙魁回马，溪水岩舞铲，兴平迎凑，登时卡牢，拉扯间情势危急。仲孙魁那顾屈靖，斜马赶来。溪水岩夺铲不获，坐马前冲，一记拉坠，铲、戟兼得。仲孙魁所距非远，牧仑大急，点指喝呼。溪水岩扭看罢，抖戟不去，抡铲再打，竟被仲孙魁抢入来，铁桨只一挥推作两段。屈靖喝彩，焉不知高低，捻起长枪直奔冉纭。后队里，齐良俊快马抢出，飞身扑坠剁下首级。仲孙魁圈回马，划桨捞铲，抽出画戟递与兴平。对阵里，王岚、李榕并口齐呼：“河东那厮休走，还吾命来！”并骑双出。仲孙魁回马遮挡，乃遭不顾，隔挡一记直奔兴平。不数合，俨然有锣声数记。待回看，寨墙上挑起黑旗。兴平大惊，急忙收兵。待三军半入，艾夕宜、朱昂急下寨墙，簇拥门首，变色道：“总领，大事不好！岳州兵攻取北寨门！”屈靖、仲孙魁、齐良俊恰随其后，一时间忙了手脚。立马再瞧，北向烟起，喊声渐近。屈靖道：“师兄：既守不得，还去冲里！”仲孙魁、齐良俊急欲回马，艾夕宜、朱昂急着牵缰。兴平拦道：“岳州兵多，即便吾等杀出重围，追兵后缀，却何安得身牢！”入去寨门，再喝：“为信义，聂家集不容有失！”留下屈靖、仲孙魁、齐良俊、朱昂把守南门，自引艾夕宜、薄赞集众兵往北杀来。至半途，十字街口撞见施先禄。只见其左持盾右执刀，引来半街兵马，且喝：“吾大军攻破城池。尔等欲活命，跪地请降！”部众失色，兴平犹道：“此行，恰你似飞蛾扑火，眼见是死，却还劝吾！”向艾夕宜、薄赞低语道：“二位将军，缠住这厮便是首功！”言罢，提缰纵马挺戟直刺。施先禄右闪，马头马腿挤撞个空。兴平摆戟，锋刃搭牢盾牌，凭借力，其腾身后挫，大半个身子荡去两丈，已然西口。眼见收戟，将盾牌护头遮颈矮身逼近，抡刀横斩。艾夕宜斜刺里来，提缰纵马。施先禄返身避让，前蹄踏空，随一声脆响，长枪搂打盾牌，火星飞迸。施先禄不顾，就势横滚，抡起板刀斩断左蹄。那骑悲鸣，堪堪欲坠，蒲赞至，执械赶打。乘机，艾夕宜另侧下地，转过马首抵前夹攻。乘这边宜、赞双战，兴平北向，进不及丈远，五七支长枪大戟赶来缠打，正然分扯不开，又衙兵抢入来，一手持盾另手执刀，一跤侧卧直奔马脚。兴平大惊，回戟挫后。衙兵前抢，抵十字街心。兴平下马，背向宜、赞抢战衙兵。枪尖下，其画戟横摆先斩两足，挑开盾牌连诛四首。衙兵乱战，犹是不退。兴平大喝一声，抡开画戟扑抢入去，使出挑、打、啄、滑等诸般精巧，无移时连进七步，斩二十余。死伤堆叠间，身背里士气大振，号呼争进刺枪补刀，将卧地衙兵杀个尽绝。对阵之岳州兵众，奈不得鲁校尉丧，抛枪弃戈调头急奔。兴平上马，引士卒一阵赶杀，已然北门在望。
北门处墙上正乱。郝鑫中两箭，带着残兵退入寨门顶楼。皮原上喝命岳州兵移柴捆堵门塞窗，掷出猛火油。一时间烟火倒卷，直烧得椽木檩条噼啪作响。其正忙乱，闻溃兵呼喊，急下寨墙纠集衙兵阻住去路，且喝：“吾大军已然入城，屈靖那厮走尚不及，敢反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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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7-13 18:19
（岳州58）坐马前冲，登时身歪影斜，扯后骑摆股，势将横走。溪水岩狂喜，赶忙倒把，右臂入怀才松左握，刹时 ...

（岳州59）言未尽，寨墙外喊声大举，且由远及近。皮原上大乐，登高乃呼：“诸位可听：牧知事正统雄兵来！只吾等挡得眼前贼众，守定北门，大队人马便可从容入来！”溃兵心稳。皮原上再喝：“知事有命：有敢避战言退者，斩立决！”有衙兵喝命，岳州兵肃然，背倚北门列开阵式。只未接战，寨墙外喊声愈响。皮原上充耳不闻，长枪一举当先冲突。兴平匹马先至，立时接战。皮原上道：“对面，可是河东来人？”兴平不答。约斗了五七合，蒲赞乘马，艾夕宜步行，携步卒拥挤助战。皮原上怪道：“哪来的这多贼寇！”艾夕宜冷道：“你这厮莫不是痴了心，塞耳瞎眼混说些甚！”皮原上警醒，偷眼再瞧，屈翊从东，仲孙魁由西两向杀来；墙上人少，丢戈弃枪扒着垛口硬往外跳。眼见阵脚大乱，皮原上虚晃一枪调头急奔，且喝：“河东那厮，皮老爷饶你不死，且明日再战！”沿马道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寨墙。衙兵们随声呼喊，紧随其后。此时仲孙魁一马当先，已抢到上沿儿。匆忙间，皮原上架开铁桨一记滚打，那匹马避让不及，肚皮挑破肝肠飞迸。仲孙魁急脚落地，创处迸裂，残马也倒撞墙下。二人交手，仲孙魁拐脚舞桨，且战且退。其后队虽至，奈不得衙兵，分堵两下。皮原上奋起神勇，不三合，将仲孙魁逼进火里。没奈何后军不至，兴平先来，乃喝：“水贼，且饶你不死！”随记呼哨，偕衙兵们翻下寨墙，迳去。寨墙里薄赞纵马，艾夕宜舞枪，岳州兵冲突不出，斩杀少半，有命乃降。兴平登高而望，烟火起处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当间一将跃马挺枪，正是乐正崎。兴平拱手：“崎将军、诸位兄弟：有劳了！”其左手边远平，右手边石凌彪。仲孙魁须眉倒卷，衣衫火燎腿股血下，犹道：“多日不见，你去哪厢！且入来，与吾共守寨墙！”乐正崎道：“官兵正多，还是不去的好。”另侧间屈翊道：“贤弟，可去哪里安身？”乐正薄元便从后队来，“总领、镇遏使千万小心。吾等仍回转脚冲驻兵，以为犄角！”说话间，其左有曾培，右有曾炎。于是，远平拱手，石凌彪拜鞠，众将唏嘘，乐正崎转马西去。
这岳州兵究怎地入得聂家集？原来，陶瑁一去，牧仑聚齐衙兵连带三百岳州兵调至北营。天将五鼓，李纹静催促，北营里早排战饭。待南门外事起，便有皮原上、施先禄领衙兵突破营栅直冲两翼。此时屈翊、郝鑫把守北寨门，待分兵，郝鑫奔左屈翊趋右。寨墙下，李纹静将令旗一挥，两百余镇兵、岳州兵左右排开，立时发箭。衙兵抵近，扶起云梯抛出套索蜂拥齐上。郝鑫左手执刀右手提棒，其先断了两股套索，再将个衙兵击粉顶门，左肩头便中一箭。郝鑫忍痛连呼抵敌，就见寨墙上矢如雨泼，其手下亡者近半，存者带伤。其吼一声丢开铁棒，连剁了两名衙兵下墙。偏此时皮原上登城，郝鑫再中一箭。眼见他提枪来战，喝呼残兵退进门楼。皮原上连攻不入，抛柴草泼猛火油丢火把，门楼上焰腾腾燃起。另侧的施先禄战退屈翊，封堵门楼，抢下寨墙只一瞧，又惊又气，“这贼盗自知不敌，颇有算计！”原来，门洞里倚靠门扇早将砂石布袋堆砌太半，堪堪及顶。犹疑半晌，喝命衙兵移石搬土。焦躁间，猛一眼皮原上下墙，乃迎道：“既得陇，难免望蜀。愚兄有心争抢南门，才好不与贤弟争功！”不由分说，领着手下直杀入去。皮原上才喜便忧。原来，其表层移去，再下则碎石杂木混杂，极难分扯。皮原上忙乱间，后军入寨，大部随着衙兵南向，少部把守寨墙，帮移砂石，也有逾墙入户私掠财锦，抢占路口。李纹静将岳州兵入去大半，稍远处一队人马急奔而来。刘皋道：“这谁个眼尖耳长，此时节竟来抢功！”待看时，既非乡兵也非镇兵。及近，方知乐正崎。一时间大哗，急呼迎敌。
官军夺城，乐正崎闻信，疾率兵至。将战，因谦恭让马，远平道：“还是崎兄当先！”乐正崎道：“在下这本事有限，恐不济事。”石凌彪道：“有吾弟兄，你惧何之有！”乐正崎乃气壮，绰枪上马当先冲阵。这厢李纹静见了，急调刘柱、刘邢携五七十镇兵抵前迎战。两军相对，乐正崎直奔刘邢。只才架枪，背影里闪出石凌彪。刘邢避马，铁棒早下，只一记将马颈打折。刘邢大急，弃马坠地立脚不稳，被石凌彪快步赶上，一棒命丧。乐正崎便不回马，再奔刘柱。只是邢亡柱惧，虚晃一刀转马疾走，远平抢前一记突刺，避闪不及，洞穿腿骨直入马腹。其大叫一声，连同坐马倒撞于地。远平抽枪，石凌彪来补打一棍，乃命尽。二将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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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60）镇兵们慌了手脚，退避间长枪大戟排摆不齐，被乐正崎拨挑开哄地下抢入，左右冲突。刹时间抵敌不住，留命的四散奔去。此时岳州兵入去大部，李纹静怒极，喝令下弓，带这二百余执短械迎战。两军相对，李纹静将陌刀一指，“贼将，敢来试刀！”乐正崎道：“贼子，正要取你首级！”骤马向前。李纹静架开枪，反手一刀。乐正崎招架间，二马错镫，李纹静右行，迎头撞见石凌彪。待提缰，那马跃足，铁棍走空。然它落地，远平突至，枪尖挑刺，随悲鸣皮开肉裂胯骨也伤，鲜血淋漓，少一足冲不去三丈远近，扑卧于地。李纹静陌刀脱手，早抢个嘴啃泥。岳州兵一声惊呼，齐来抢人。远平、石凌彪枪棍齐下，斩杀十余，终被走脱。三人聚首，乐正崎挺枪跃马直冲对阵，其左有远平右有石凌彪，两条枪一根棍齐头并进。岳州兵、镇兵究何抵敌，任由他往来滚杀。寨墙上见势不谐，纷纷下城。东西两下聚人不多，乐正崎早见，转马杀来，登时四散。乐正崎遣散士卒斩断套索放倒了云梯，无移时打砸稀烂。眼瞧着下方忙乱，寨墙上空喊，只是没法儿。及刘皋聚齐镇兵、岳州兵，连带寻哨之湘阴兵来，一头撞见乐正薄元，其左有曾培右有曾炎——此便是远平、石凌彪先来，曾氏父子后至。乐正崎移驻转脚冲，封堵路口，恰曾氏父子误打误撞来，言语不合乃起争执。乐正薄元不识，乃战，竟他不抵。待远平来，始知旧识，谎称时仔、时逊，聚到一处。此番乐正崎急兵施救，曾氏父子恰于队尾。刘皋惊惧，踌躇不前。恰此时，李榕骤至，乃道：“城内危急，将军须死力上前！不然功败垂成，知事面前莫大干系！”刘皋无奈，只得并骑上前。乐正薄元道：“来得好！”舞枪抵敌。眼见那曾氏父子也来，李榕道：“泼贼，便有多少，也个死字！”只才交手，被曾培滚打入来。李榕提缰，那马跃足，斜刺里曾炎挺枪，再避不及，登时将马首刺穿。李榕再坐不牢，跌撞坠地。丢长枪爬起身疾走时，曾培挡住刘皋，乐正薄元抢回马一枪刺倒。刘皋愈惊，焉肯久战，拨转马首退入营垒，哪顾部众。待绳索、云梯尽毁，犹见北寨增补栅拦，依稀逗引。石凌彪、曾炎一并不屑，打折栅拦拆毁鹿砦直抢入来。于是乎士卒争避，军官狼奔。待四壁里没个人影儿，石凌彪道：“左右是一回！便添个趣儿，还落得热闹！”乐正薄元、曾炎道：“正是！”一时间撮弄起火种，四下施为。集北里腾烟突火，入寨州兵心惊胆颤，返身上墙，便衙兵也喝止不住，扯着索头溜坠下地。待乐正崎提兵杀回，仲孙魁、屈翊重夺了城垣，兴平来，皮原上乘乱走了。
再说南门外，岳州兵攻城。屈靖、仲孙魁、齐良俊、朱昂引士卒、百姓操弓放箭、擂木抛石。经久，其势不竭，官兵人马死伤犹众。牧仑惊觉，急急收兵，使李榕往北门勘视。待刘皋败还，乐正崎西去，急命李丘盈携精骑缀后，务求尽歼。荆山分南北，南峰高山行东西，北峰低走向南北，且沟岗纵横，转脚冲恰在北山脚下。冲口里，远平见追兵后逐，问乐正崎讨马，“只说这使锤的了得。待某擒之，权作戏耍！”乐正崎惊道：“吾乃步卒，又经苦战，正不得歇。”石凌彪怒道：“你当吾胜不得！”乐正崎歉道：“倘被骑兵缠裹争脱无去，恐失犄角之势！”往求曾培。曾培苦劝，远平道：“如此时，且饶他多活些日！”便不恋战，穿冲而过。李丘盈上不得山，经远路绕行潭家冲，则冲间老弱也上南峰。李丘盈怒极，一把火烧了少半个庄子。经此一战，李榕命丧，李纹静扭伤脚踝，施先禄不知所终，三百岳州兵折损太半，衙兵也只回四十余。牧仑大怒，乃恨：“只说那乐正崎人少势微，躲在潭家冲不敢妄动。只不想飘忽北门，用兵狠辣，坏吾大事！”陶瑁道：“其避开潭家冲独据荆山，当遣人马依山对峙，以摄其踪。”牧仑道：“老将军所言极是。”便问。陶瑁道：“某不才，愿往！”牧仑道：“战事急迫，早晚还须请教！”焉能肯允。顺眼望去，早一人俯首退避，乃道：“刘将军！”刘皋出列，恭禀：“陶老将军既自荐，末将怎好争功！”见牧仑哼笑，其只好道：“属下新败，折损镇将两员、丁卒非少，恐乎难行。”牧仑怒道：“屈贼袭巴陵，远潭镇坚兵守御，寸土未失。你坐拥刘家镇，临战退避，任由仲孙魁侵扰平江，该当何罪！”再喝，“吾不削辖地散你丁众便罢，却还支吾！”刘皋窘而结舌，只得领命。秦朔道：“彼镇士气全无。便去，恐乎误事！”牧仑醒悟，因王岚忿怒，拨付湘阴、沅江乡兵三百，使往助战。待散帐，回去路上，吕来荣道：“知事千般算计，竟然功败垂成！”褚卫熊不然道：“如今分兵拒敌，那乐正崎岂

闲逸慕一清

（岳州61）是王岚对手！倘灭这股，屈靖困守孤城，焉能持久！”吕来荣便瞧砚灵。因慨叹，褚卫熊便问。砚灵道：“一日间，大师父、李榕皆亡。王岚痴心复仇，倘留阵前，或可一用。今往荆山，原想避祸，恐难如愿！”此言出，褚卫熊才没言语。
王岚引乡兵至潭家冲，见镇兵扎营，怒道：“贼巢远在荆山，为何局促不前！”刘皋道：“不在此间扎营，粮秣、饲草如何接济！”王岚道：“倘有异动，恐难知觉！”乡兵队正朱藏、葛坤、冯授、冯朦、凌飞偌并口附合：“此时天寒地冻，白地里岂不冻杀！”王岚才无话说。天明饭罢，王岚催促。刘皋道：“吾行，只为监摄其踪。”王岚道：“将军此言似是惧战！”刘皋犟道：“既奉将令，岂敢儿戏！”王岚道：“乐正崎那厮本事有限，况止几个残兵。倘吾精锐尽出，则一鼓可成！”刘皋道：“先生所言极是！只不过上司严命，岂可胡乱施为！”王岚道：“袭破贼巢一雪前耻，牧知事也得欣然！”刘皋道：“如此时，请师父居前，某为后援！”于是，王岚引两县乡兵抵山讨战。初一日，山上旗不动鼓不擂，并无应答。次日，王岚攻山。途将半，滚木擂石劈头打下。乡兵无路，重伤三五，摔跌五七；往竹密草厚处躲藏时，乱矢飞坠，再添十余。王岚大怒，驱众上前。未久，滚木擂石又下，往攻许久徒增折损。王岚无奈，只得稍退。至三日，刘皋气馁，约束已兵岂肯轻动。巳时，乡兵骂战，荆山腰里鼓响一通，一队人马飞抢下山。王岚大喜，聚拢乡兵列开阵式，待瞧，双骑并出，乃乐正崎、乐正薄元。王岚道：“乐贼，竟敢暗算吾弟！今日遇着，你往哪里逃！”抡起狼牙棍搂头打下。乐正崎道：“你这贼秃儿，既落发便该潜心修行，何来讨死！”言未已，乐正薄元挺枪接战。不十合薄元力怯，乐正崎走马助战。又斗了十数合，乐正崎喝道：“贼子骁勇端地难缠，某非对手，休赶！”倒拖长枪拨马便走，薄元随后。王岚不舍，不出箭地赶上薄元。斗不上三合乐正崎转马，接替薄元奋勇抵战。王岚愈怒，急战数合，乐正崎喝：“贼秃儿，吾早于半路伏下精兵，你这厮休来送死！”言罢，拨马又走。王岚道：“泼贼，休道什么伏兵不伏兵！”箭许地再回赶上，斗不数合薄元替战，周而复始往返五回，转过山脚已然里许。王岚住马，薄元回首，“贼秃儿，怕了不是！”王岚道：“怕的便不要走！”薄元道：“俺哥哄你！想那李榕也丧吾手，难不成强似则个！”王岚怒极，骤马舞棒直冲上前。缠斗间，荆竹密处闪出两人，牵一匹劣马。王岚惊觉，急忙忙舍了乐正兄弟，回喝道：“什么人，竟来偷窥！”着素者道：“某为师长，如此勾当岂是做得！”王岚疑惑，“你谁人？这般年岁大言不惭！”当闻：“某自河东来……”乃惊觉，“你是宋雨！孽畜混帐，不要走，吃吾一棍！”言未尽，另个便丢开缰绳直抢上前，“小辈，全没个上下！”竖起铁棒当头便打——此便是石凌彪。王岚将坐马闪开，“你谁人？”当知其河内县崇关镇将，“你朝庭命官却与贼寇勾搭一处，难不成痴了心智！”再斥远平，“汊川事究谁人所为！”远平道：“你说齐咏？”王岚怒道：“混帐，先生名讳也是你个叫唤的！”石凌彪道：“齐咏师承其兄，吾弟则拜你龙太爷门下！师侄，还不来拜鞠！”王岚大怒，举棍再打。石凌彪将铁棍架开，远平上马，挺枪来斗。王岚避开石凌彪，将棍首点指，“且住！汈汊湖边究谁人行凶！”远平道：“二老爷本事有限，不好专擅！”王岚惊疑道：“你说林启？”远平一顿，犹道：“不是！”王岚冷道：“且休将那陆强遮掩！其时他在江南国。”远平一愣，不屑答：“什么江南国江北国。只稍顷，你等聚首能无知晓！”王岚道：“吾便生擒了你，再捉林启！”骤马舞棍，两个便斗在一起。此一回连斗了二十合未分胜负，怎奈那马鼻孔张开大嘴喘气，一步三摇。远平按下长枪，“俺脚力不济。王岚，便步战，较一胜负如何！”王岚四下里张瞧一回，“你众吾寡。倘如你言岂不被赚了马去！”石凌彪吼道：“贼算计，哪个似你！”王岚道：“休说蹄脚！尔等若是敌不得，自行了断！”乐正崎大怒道：“贤弟，换了俺的去！”远平淡道：“非某夸口：不三合将你了账！”王岚大怒，冲起马来搂头再打。眼见将抵，远平悄转马首，枪纂暴击，马股负痛，皮开肉裂崩道血口，平地里一声吼，直抢入来。王岚的马一惊，只才避让，狼牙棒正半下不下，远平枪至寒锋透肩，一跤扑坠。石凌彪赶忙抢马，王岚难挨，掩着伤处挣扎坐起。乐正崎飞马赶至，且呼：“贤弟，这贼秃肮脏，烧香理佛半点儿不会，别污了手脚！”一枪透胸登时命尽。乐正薄元后至，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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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62）坐马割去首级。乐正崎回马挂枪，恭道：“非是贤弟焉得功成！”远平道：“崎兄客套，大事要紧！”与石凌彪牵拽坐马闪入林地，仍旧上山。乐正兄弟回到阵前，曾培连战，冯授、冯朦、葛坤一并不抵，余者观望。乐正崎道：“湘阴、沅江县里的弟兄，且看一看这是谁！”薄元将长枪一摆，头包便甩起来，一路翻滚直达对阵。乐正崎道：“贼秃已然归西。欲活命者，降！”长枪一摆当先冲阵。两县乡兵一阵忙乱，除朱藏、葛坤、冯授、冯朦引大半奔入潭家冲，余者遭擒。
王岚亡，刘皋又惊又气。其一面收拢乡兵，一面致书牧仑，再求援兵，抑或撤兵。是夜，乐正崎袭扰，镇兵、乡兵皆有折损。至明，刘皋支使，朱藏、冯授弹压不住，两县乡兵多有逃亡，便葛坤、冯朦也没了踪影。至晚，乐正崎又来。其四下举火，只道是刘家镇已被袭破，指名道姓要擒刘皋。此一回直闹近五更天，才火灭声息。刘皋身心俱疲，欲回下处，街角里抢出一队人马，当先者跃步凑前只一棍放翻冯授。刘皋大惊，急欲回马，斜刺里撞来一将，一记突刺，倒撞毙命——此便是石凌彪、乐正薄元偷摸入冲，乘乱取势。镇兵、乡兵争奔时，怎奈远平堵住了冲口，曾氏父子往来冲突。至明，乐正崎得降兵百余。
刘皋、王岚既去，牧仑将湘阴县兵、乡兵调南门驻扎，东、西、北三面留骑兵寻哨。屈靖则灭了北门火势，捡拾起郝鑫遗骨，疗治伤患牢固城防，加紧练兵。稍两日，各聚人马于南门外列阵。牧仑匹马当先，陌刀点指，“天兵到此！屈靖，还不授首！”屈靖出马，“牧知事好忘事，全不记前日之败！你若晓事即刻退兵，咱不好赶尽杀绝！倘不识趣，性命难存，将你岳州一发夺了！”牧仑道：“好贼酋！”便问左右，“哪一个与吾拿下！”言未了，有冉纭跃马。其道：“屈靖，既为贼首怎好惧死，且与俺斗上几合！”屈靖提枪，肩下方撞出兴平，骤马横戟高声应答：“吾等为江彬所迫，不得已聚众自保。老将军识进退明世理，何劳苦逼！”冉纭道：“国家自有法度。你自道衔冤，难不成就造起反来！”兴平道：“事发突兀，情非得已。”冉纭道：“今江彬亡，牧知事亲至。为保黎庶，你当弃戈束手。便有冤屈，公堂上还你清白！”兴平道：“老将军宦海沉浮非止一日，冷暖自知！”冉纭怒道：“你究不肯降！”兴平道：“老将军纵横楚地，久经沙场，数十载少逢敌手。今老矣，当回故里颐养天年。吾年少未名，便胜，功劳薄上也加不得一分一毫！”冉纭笑道：“冉某无意功名，只不想放任尔等！”兴平道：“老将军执意若此，晚生痴狂，便领教了！”冉纭大笑，纵马挺枪迳奔兴平。交手只五七回合 ，兴平猛一记拨开左手枪，回把时将右枪遮盖，反手飞刺。冉纭大惊，眼前之门户大开，更有寒锋扑面。其哎呀一声，疾躲时，眉角已被挑开。屈靖、仲孙魁瞧见，齐齐地吼声彩，部众鼓噪。冉纭落荒而去，兴平不赶。待归阵，其头盔斜挂满脸是血，便左眼也罩。牧仑大惊，唤亲近搀扶下马，急送就医。兴平徐归，背地里一骑快马急奔而至，马上一将执盾仗刀，高声呼喊：“河东那厮，留命再走！”来将谁个，施先禄也！施先禄抢入聂家集，街口里遇兴平，再与艾夕宜、蒲赞缠斗，却如何到了这里！原来，施先禄独战二将，并无不支。只兴平当先攻杀，随行之衙兵非死既伤。眼见聂家集士卒争进，喊声渐远，其心下着忙，架开枪，虚晃一刀，斜刺里紧赶两步，飞身上墙。二将齐呼：“那厮，不要走！”艾夕宜跳脚举枪，其执盾隔挡，就势起身，撒脚便走。蒲赞马快，横击一棍。施先禄斜刺一跃迳直上房，大棍走空。艾夕宜攀爬上墙，蒲赞撞门，其转去脊后，插板刀摘盾牌，纵身起步，借高枝滑跃荡去了邻家。待艾夕宜翻墙，蒲赞街上寻门提缰撞入，早去隔壁。蒲赞欲赶，艾夕宜拉扯道：“兄弟，北门要紧！”蒲赞警醒，哪顾得施先禄，回正街赶往北门助战。施先禄窜房跃脊连过数宅，忽一声轻呼：“兄弟，哪儿去！”扭头张瞧，屋顶伏人，房舍低矮，且眉目不清。有心不理，拔脚又唤，扭颈回瞧，那人早伸出半截身子——此名印煦，乃其姨表兄。施先禄道：“哥哥救吾！”印煦丢枪寻梯，下房乃怨：“你不识路，能去哪里！”扯手肘往院角柴垛间一塞，眼跟前遮挡些谷草，叮嘱曰：“吾不回，万不可妄动！”上房摸枪，叫起号子往邻家捉人。天晚，印煦还家，茅厕间寻见施先禄，回里间点灯升火。待问时，方知其寨墙守夜，整宿没睡，才吃了饭躺下，半个集镇厮哄吵嚷。其大惊，偏又肚急。好容易方便过了，攀爬上

水晶苑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7-15 20:06
（岳州62）坐马割去首级。乐正崎回马挂枪，恭道：“非是贤弟焉得功成！”远平道：“崎兄客套，大事要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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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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