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岳州49）黎钧伤重而去，刹时间恼了王岚。其纵马舞棍厉声呼道：“好孽障，敢暗算吾兄！”乐正崎道：“只怪你兄道浅福薄。若似吾心无旁骛，何人能算！”王岚道：“好个刁嘴的狂徒！不要走，吃吾一棍！”兴平本欲接战，却被拦回。于是，乐正崎、乐正薄元双战王岚。连斗十数回合，不胜。仲孙魁大吼一声，舞铁桨凑前助战。三骑马围斗数合，王岚不去，兀自支持。江彬欲出，头陀唤住，且道：“这般泼贼，本事不济倒会取巧！”骤马舞铲，且呼：“兀那河东来的，尔等统有几多！某这铲快，还不来领死！”郝鑫道：“这贼陀不在庵里修行，来此逞能，错走了门户！不要走，吃吾一棍！”闻此，齐良俊、朱昂等一时间笑弯了腰，连器械也捉握不牢。笑止，齐纵坐马上前混打。那边仲孙魁见了，撒开王岚，夹攻头陀。见此情形，江彬横戟，屈靖挥鞭，两厢士卒鼓噪而进，混战一处。稍顷，潭家冲人少势孤，犹是不去。江彬眼瞧着屈靖焦躁，坐也不牢，提戟赶凑。屈靖惊觉，拨马便走。所去非远，乱军中撞出兴平，横戟遮拦。二马相交斗不五合，兴平忽一记挑戟，江彬眼前半空，有寒锋扑面。疾闪时，头顶里铿然有声，盔缨斩落，系带也折。其大惊，扶盔不及，倒拖画戟拨马便走。兴平不舍，随后紧赶。江彬绕到阵尾，回马再战，犹喝：“林启，吾与你素无仇怨，何苦为屈贼出首！”稍远里屈翊听闻，乃告：“师兄乃江南国细作，不助吾兄能助你了！”兴平喝：“你冤杀无辜，荼毒百姓，种种不法天理难容！”江彬道：“吾兵强马壮。你来，也是枉死！”兴平不答，戟法越紧。匆忙间，有副兵马使奚炅、散都头于荷并马助战。交手只一合，于荷命尽；奚炅大忙，调头急奔险撞江彬马首，早被赶上，一戟斩落。江彬再战三合，因乱发遮目，拨马乃去。兴平加鞭，岂能赶上。其抽弓搭箭，劲呼曰：“江彬，此汝旧箭。只不知吾可射准！”随记弦响，江杉拨马，使一招镫里藏身，胸肋被掩，马势便缓。兴平喝：“你这厮藏头露腚，却甚行为！”经久不闻疾风，江彬坐起。兴平扣弦，江彬再藏，半晌乃道：“你这厮张弓不射，料想不会，谁个逗弄于你！”挂上画戟，挽弓搭箭瞄了半日，愈距愈远。江彬住马，兴平不去，便喝：“你这厮有胆便来，且与吾对射！”兴平道：“初遭儿，你兵败狼奔。而今，须二回！”拨马回走。江杉气短，还弓插箭，打马回赶。
阵前交斗多时，忽地不见了江彬，头陀大急，乃喝王岚：“休与这两个纠缠，忙地寻了镇遏使正经！”王岚醒悟，拨开长枪打马跃出，斜刺里便屈翊来。其横挡一记隔过屈翊，仲孙魁转马又来。交手一合，乐正崎、乐正薄元兜转马首迎头堵住。王岚以一敌四，久战不脱。溪水岩气极，朝郝鑫虚晃一铲，让过蒲赞拨马便走。齐良俊、闫芫稍远，追赶不上。然他所行不远，便有乐正崎、乐薄元舍了王岚，齐来阻路。于是，这两个且战且去，转到侧翼，就见江彬回赶，其势狼狈。偏此时，兴平马至，隔开戟杆反手将锋刃一啄，其闪躲不及，侧颈便被切得半开，一头扑坠。屈翊眼疾，提缰跃马赶到近前，顺补一斧，几将肩背斩得半折。其斧也不顾，调头扑坠，抽横刀剁下首级。王岚惊骇，狂怒而呼：“河东小贼，竟敢枉杀官军！”舍众将直奔兴平。溪水岩瞧一瞧呆立之镇兵，大气长叹，唯道：“罢了！”唤醒王岚，舍了兴平，斜刺里冲开血路急奔而去。
江彬命丧，屈靖大喜过望。溪水岩他奔，亲近骑卒也随之也去。乐正崎、仲孙魁诸等一字散开，牢牢阻断归路。乱军前，屈翊将斧头挑了首级，往来巡睃。兴平道：“前回镇遏使伤重，某不得已，留诸君困守孤城。”言至此，因他示意，屈翊下马执斧，乃道：“因官兵众多，恐守不牢，方才弃城狼奔。”屈靖怒道：“诸君尚在，唯你溃亡，还强辩不成！”屈翊插牢斧头，扑拜于地，“哥哥教训的是！”便向部众，“不是吾，诸位乡邻焉能受困。如今江佞去，某愿明证刑典，甘心受戮！”一时间郝、齐、艾、蒲、闫俱来，均道：“此皆童宣饶舌。聂家集之失，实与屈镇将无涉！”屈靖怒道：“难不成，便饶了尔等！”郝鑫乃谓众人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真愧杀吾等！”一干跪地，齐齐求死。兴平道：“诸将有过，咎由舍弟，罪不致死。直须记大过，以儆效尤。”屈靖状犹不肯，奈不得乐正崎、仲孙魁、朱昂、乐正蒲元一并苦求，阖镇士卒眼见难却，俱降。待屈靖回兵取了聂家集，传檄四方。一时间，所属冲乡庄镇俱来依附。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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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0）屈靖于使衙聚将，且道：“某虽伤重，却克复功成，唯仗总领！”兴平道：“镇遏使此言谬矣！尝言道：众志成城。倘吾一人，焉得成就！”又道，“镇遏使毒创未愈，怎奈药石告罄。哪位将军愿往取来？”诸将相觑，乐正崎垂首。兴平再问，郝鑫道：“吾闻这方剂古怪，却怎地用法？”屈靖道：“便劳师兄将搓堆儿掺匀，每份一两，直须是一回分得。”屈翊道：“怪道每回一包儿，原是如此。”再说，“崎兄路熟，正好走遭儿！”乐正崎摆手。屈靖怪道：“贤弟，可有话说？”乐正崎道：“非是不去，实是肚里着凉，眼下正疼得紧！”兴平道：“公私相济，此正两宜，非将军不可。”支取库银四十两。乐正崎无奈，只得领命。偏此时，有人喊冤。及带入来，却个老者，一时间屈靖离座，“一别数日先生可好！”兴平谦恭，“先生喊冤，究何情由？”来者白俨，并无理会，撅了灰须只顾道：“你还是杀了吾吧！”待问时，其左瞧右看，乐正崎正躲，乃喝：“你个抢掠财锦，打伤乡里的贼！”屈靖疑感，兴平喝拦，岂容他去。白俨含悲带怒，赶两步一把扯住，当胸便撞。乐正薄元一愣，横身拦道：“这老贼，竟是讨死不成！”摆臂欲打。屈靖怒色，劝开白俨，兴平乃斥：“你作的好事！”乐正崎道：“不怨吾，是他……”兴平怒道：“还敢狡辩！”喝命绑了，推出去斩首。众将未知旧里，俱来肯情。兴平叫押回，恨道：“你自已说！”乐正崎低头下腰，唯将旧事表述一回。
原来，乐正崎缀行于后，遥见兴平去得远了，折返回冲，大喝一声：“白阎王，你个杀人害命的贼！”乡邻闻信，正几个相马。乐正崎抢入，将枪纂往地上一戳，点指道：“你这厮苦害旁人倒也罢了，却来俺太岁头上动土！”白俨握着鬃刷，眯斜两眼只一瞧，乃哼：“是你等求吾阎王续命，却还怨谁！”乐正崎道：“一撮药沫四两金，当你活命之丹汞，吾呸！”白俨道：“吾见你相貌俨然，料是个知书达礼，却怎地这副村样！”乐正崎道：“吾这脚力哪匹不值个五七十贯，却何作四两金！”乡邻闻喝，越聚越多。白俨道：“伤二药四，却不是六两！”乐正崎道：“你这厮坐地起价。明说二两，却硬讨六两！”白俨道：“你一文不名，说道个甚！”再向乡邻道，“伤停药罢，那小哥将畜折价，任吾自取。漫道两匹，便三匹，你能怎地！”乐正崎冷笑道：“你劫持军马，不罚你罪却还问吾！”猛一把将鬃刷丢到泥水里，补飞脚踏个不见，操枪牵缰。白俨横拦，眉须乍起，“你这厮欺人太甚！”乐正崎道：“大爷乃官军！如今阵上吃紧，漫说这脚力属吾，便你，也征扯了去！”白俨颜青，顿足点指：“好你个贼子！”乐正崎道：“大爷便贼，抢了你又能怎地！”村民纷至，早将院子塞得半满。忽个低道：“哪来的官贼，俺冲里混闹，还了得！”乐正崎大怒，张目喝斥。早有认得个，只低低的道了。乡邻胆寒，纷纷退让，太半出院。恰此时，几个少年执刀杖抢入来，且喝：“原是个败了阵的蟊贼！吾等拿了，解往县里请赏！”乐正崎拴系两马，且喝：“只你拿得！”挺枪来斗。乡民争退间，这几个却何抵得！无移时倒地了三个，余者哄地下散了。“吾叫你害人！”乐正崎怒气不歇，让过白俨跑去里间，只一枪，将柜门挑飞。低头再瞧，柜里有格，格间有屉，屉间有大小三十余药袋，其色各异，俱细沫。瞥一眼碳火微红，抄捡起一股脑儿乱置其上。不经扇扇，烟腾火起，刹时间满室充盈。其避让稍缓，虽急挣，泪眼婆娑咳声连连，踉跄出室，拭泪间闻：“这里，冒烟突火的便是！”乐正崎吃惊，将衣袖混拭一把，朦胧间见副兵马使谷葆携五七名镇兵来，将抵院首。其狂怒，愤而举枪。不数合，谷葆不抵，中枪乃去。乐正崎牵出坐马，鞍也不备，将另匹捎带了也去。
兴平道：“镇遏使举义旗，诛奸佞保黎庶。你这厮苦百姓，却不该杀！”屈靖灰脸呆口，因大急，示意仲孙魁。其道：“总领息怒。依吾想来，也是事出有因！”白俨闻听，扬起下巴两眼望天，拢肩抖臂。兴平怒道：“再有谏言者，一并处斩！”一时间满堂束口，再无一词。屈靖见状，乃命押下，斩监候。白俨怒气稍缓，兴平慰道：“老前辈，吾等初败，困守潭家冲。您来，早出这恶气！”白俨长叹一声：“吾便想，可也来得！”下两滴浊泪。仲孙魁笑道：“你自认路，且有手脚，何来不得！”原来乐正崎去，于荷怒气无出，返身要人。白俨没法儿，乃焚屋，且告：“吾奉江镇遏使命，邀你阵前效力。”白俨怒极，“你这邀法狠似强盗，天理何在！”于荷道：“大敌于前，你私洽强贼徒图谋反叛。再不识抬举，就地正法！”便不由分说，将根麻绳绑了，牵去阵前。连日征战，虽白俨年老，因疗伤，竟腰也不直。待江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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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1）入城，诸众皆去，孤零零丢在半地，冻饿半宿。天明回庄，家徒四壁，衣食无着。再回聂家集寻江彬央告，竟道：“屈靖伤重，大约你医。吾不念旧恶，还讨什医资！”拘捕入牢关押两日，乱棍逐去。白俨回冲，因江彬有话，竟无接济。待屈靖再夺镇治，便忙来打告。其道：“若不经缠打吵嚷，吾早出豁，谁人知觉！如今家业尽毁衣食无着，有心投悬犹借绳头！”屈靖道：“晚生怎为，才使先生出气？”白俨道：“出气事小，饿杀事大！”屈靖屏退诸将，奉上酒食。白俨无拒，大嘴抢食，无移时微醺。兴平唤乐正崎入，且喝：“你这厮劫掠先生，殴伤乡党，论罪当诛！”其道：“当杀！”兴平道：“还有何讲？”乐正崎道：“某有锭银二十。先生便不来时，也去求罪。”白俨老起脸，揭衣摘包，掂摸厚重。待开，草瞧一眼，“似乎有余！”乐正崎道：“早间破城，余财尽失。幸得舍弟倾囊，也只添十数两——白公不弃，便请收讫！”又道，“至于所余，则镇遏使旧创未愈，只为求药。”言罢，便自出堂。白俨捏数道：“差之尤多！”屈靖道：“先生于柳家冲，非本镇所辖。若能移驾从军，早晚间也得看觑。”白俨道：“吾这年纪如何使得刀枪！”兴平道：“倘先生妙手得施，便菩萨心肠。”白俨道：“可有好酒肉？”屈靖甚慰，乃道：“不拘多少，全凭先生！”白俨想一想，“如此，须不计较那乐……”屈靖大喜，赶忙唤回。兴平道：“今番不死，全凭先生讨情！”屈靖示意，赶忙拜谢。兴平道：“先生从军，便在你部。倘闻半个不字，立斩汝首！”乐正崎再三叩谢，讨个车子载回下处。及歇，其冷汗犹在。隔日问起，乃道：“害你吃下大亏，任凭报复！吾这般年岁若还惜命，却活个甚！”又道，“吾悉心诊疗，便讨几两也不为过。却何这般大怒！”乐正崎道：“先生骂便骂了，何苦扯到老先生！”白俨道：“吾与你那老先生会过的。原本各有所长，却也恭让，只如今却差去一字。”话至此，不禁慨然。
褚卫熊知江彬阵亡，屈靖再控聂家集，惊气交叠。时有吕翎在侧，便道：“童宣初从贼。事危，转投将军，恐有不良之心！”区庆也道：“吕校尉所言及是！倘有吾等在彼，贼人怎就取了聂家集！”褚卫熊乃喝砚灵。及至，便道：“江彬亡，聂家集得而复失，屈靖一伙旧焰复炽，你还何说！”砚灵道：“吾为将军计，只见江彬巧取，未识屈氏！”褚卫熊道：“你这厮害吾不浅！”乃斥去。吕翎道：“屈靖巧取豪夺，想必是民心不牢，士气不振。”区庆也道：“其部众初从江氏，后从屈贼，旬日间几回返复，哪有定数！”吕来荣道：“其为固守，遣散贼众四乡征缴、抢购器械。将军若乘隙击之，定然大胜！”吕翎、区庆一并道是，褚卫熊乃做喜色。此值溪水岩来，叩门求见。吕来荣道：“这厮亡师败阵，恐又鼓噪！”樊梓悟也道：“倘得功，是僧门，是道家？”褚卫熊推说有恙，便不得见。待聚兵，唤砚灵来，且道：“你看吾怎地剿灭屈逆！”砚灵道：“屈氏收降，每每皆有重赏，故而将士归心，上下同欲。目今，其部众不下将军。倘草率兴师恐难得一胜！”眼见他不曾理会，再道：“此战殊为紧要。倘无胜绩，正使之位危矣！”褚卫熊张目喝斥：“吾师强劲，焉有不胜！”全无在意。大军一路疾进，直于南门列阵。褚卫熊点来砚灵，“你只说林启了得。且看他如何用兵！”砚灵道：“出强兵取攻势，撩虎拔须必遭重创！”褚卫熊不乐，斜横一眼。砚灵凑道：“倘以老残示弱，则诱吾攻城。一旦势疲，则翼侧间乱兵纷至，将军危矣！”褚卫熊笑道：“此书生谋划，焉能唬吾！”言未几，鼓响处寨门大开，便屈靖当先，乐正崎居左、仲孙魁居右，引二百兵出战。瞧一瞧着眼前阵式，褚卫熊暗吃一惊，乃谓左右：“屈贼就在眼前！哪位将军出马擒之，须首功！”言未尽，吕翎出战。其将刀尖一指，厉声喝道：“吾闻你聂家集统是些没根枯草，随风走！”官兵阵上一阵哄笑。其道：“某乃马军校尉吕翎。谁个送死！”乐正崎、仲孙魁正然争揽，后队间转出兴平。其飞马上前，不上三合斩杀吕翎。褚卫熊吃惊，忙喝：“哪一个去与吕将军报仇！”于是樊梓悟、区庆并骑齐出，双战兴平。兴平展开戟法，不十回合砍翻樊梓悟。区庆回斗，眼见其强挣不起，犹疑间便顾不得，竟自归阵。此值乐正崎一声大吼，斜刺里赶上。匆忙间交手，区庆之斧法只缓一缓，肋下中枪，倒地身亡。褚卫熊喝道：“哪位将军与吾报复！”眼见柳百弼垂首，吕来荣踌躇，乃大怒，挺枪出战。兴平无惧，摆戟遮拦。不三合，偏那乐正崎不肯回马，也来凑趣儿。又数合，褚卫熊汗下，强撑稍顷，急走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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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2）仲孙魁兜头拦下，三骑马围堵厮杀。眼见他力不能支，砚灵乃谓吕来荣、柳百弼道：“二位将军，此时不挥兵掩杀更待何时！”二人猛醒，驱兵冲阵。对阵屈靖将鞭梢一指，聂家集将士齐齐一吼，个个争先，两下混战。乱军中，幸得吕来荣、柳百弼左冲右突，褚卫熊死战得脱。其一退数里，因彼兵不赶，方才收脚。拢残兵点数折损，竟以百计。褚卫熊仰天长叹，吕、柳皆催，有心回兵。因砚灵尚在，怪而问之。其道：“城破狼奔时蒙将军收留，属下时时感恩。今日情急，小子哪能便去！”褚卫熊便慨然状。砚灵道：“吾为将军计，万不成回兵岳州。”褚卫熊奇怪，待问时，乃道：“屈靖作乱，朝庭终要进剿。将军扎营，一则封堵住了南进之路，牧知事也好从容调兵。”吕、柳皆道：“倘那厮来战，吾等岂不是孤身敌对！”砚灵道：“吾兵虽有折损，但固守有余。”褚卫熊然其言，退二里至朱龙庄封堵路口，扎下营寨。

时任知岳州事、州防御使牧仑，字友山，初时得褚卫熊书信，言吾兵进击，屈靖败遁，踪无所觅。牧仑亦喜亦忧。隔日又悉：其残部顽抗，余众颇有死伤。然吾不计折损，累击不息。贼兵欲罢不能，终乞降。又道：集上黎庶恐乱兵劫掠，再三肯请聂家集撤镇，原属冲、镇复归巴陵辖。余请命不及，退兵十里，姑且允之。恭请知岳州事致书巴陵。待辖官至，则贼兵解甲。牧仑大喜，自道：“虽未将屈贼擒枭示众，却得一镇乡民，可喜可贺！”正欲把酒，后书又至。文中道：余施信于彼乃使部众稍退。然江彬不从将令，私兵攻伐。彼众不备，以至城陷。牧仑虽有些不乐，却也道：“但能荡平贼巢，攻取聂家集也是好的！”稍后又后得两书，其一道：江彬失信于彼，虽下聂家集，未得尽降。贼兵夜溃，终与屈氏聚首于潭家冲。又道：巴陵县、远潭镇、刘家镇均已罢兵，贼情日甚。另书则道：余部只精卒半百，倾全力一战终下镇治。屈贼见在潭家冲，兵不过百，其心惶惶，擒日可待。牧仑看罢，未置可否。再后，便是江彬兵败身亡，聂家镇得而复失。褚卫熊攻伐不利，连失吕、樊、区三将，只得退守待援。其怒极，连掷两盏，便左右也呆。溪水岩待褚卫熊狼奔，返抵州城，恰武平军来书催问，其便将夜袭聂家集，巴陵县、远潭镇、刘家镇闻风而去；潭家冲再战，褚收熊退守坐视等尽叙了一回。牧仑道：“这班宵小不识家师，惯自作大。稍顷再战，更少不得家师助力！”溪水崎道：“不灭屈贼，誓不干休！”待问牧坚竹，其道：“犬子蒙家师教诲，功夫日好。见在郎州，为武平亲军衙校，颇得青眼。”溪水岩道：“如此，吾才放心。”牧仑称谢，便请去驿馆歇息。安置罢溪水岩，其静心下意，乃作书信，将详情尽述，连夜派加急快马送往郎州。牧仑调集五百岳州兵，择吉欲出，忽闻一支人马渡江，绕岳州背袭华容，威逼武平。此便是屈靖不经数战，早下巴陵大半。又因刘皋避战，更有一支军马南向，急攻平江县；其又惊又气，急邀溪水岩来，立时起兵。路上，其令华容、平江及所辖军镇联兵拒敌，稍有忽纵，立斩。再令远潭镇、刘家镇即时出兵袭扰，便湘阴、沅江之县兵、乡兵齐聚巴陵助战。
陶瑁早早聚兵。知岳州兵将至，率镇兵两百、丁壮五七十，过刘店半里扎牢营盘。申时，斜地里过来二人，望营寨住脚，指指点点。陶传闻报，急急地引了兵来。及近，见一人悬横刀，执长枪，着素；另个肩根混铁棒，腰粗腿壮。陶传道：“何人大胆，竟敢窥视！”肩者斜倚铁棒，两手掩着棒首道：“青天白日，谁将个营寨阻路，还道窥视！老爷瞧也瞧了，你能怎地！”陶传嘿道：“这厮不打自招，自寻死路，可怨得谁了！”催开战马，挺矛直刺。那汉早见，只一把扯下包裹，三步并作两步来，抡起铁棒直抢马脚。陶传只了斗五七个回合，手忙脚乱，忽地回马，且道：“少歇！”那汉收脚，乃问。陶传道：“吾上你下，赢了须不体面。”便下坐马，提矛再战。此番交手，十合间尚能支持，再数合微微气喘。那汉笑道：“若肯屈膝求饶，放你条生路。纵没体面，好歹命在！”陶传怒极，汗流浃背，咬定了牙关硬是不退。此时，有镇兵急报入寨，郭涛得信急奔而来。隔着老远，其厉声喝问：“什么人，竟敢吾寨门前逞强！”镇兵听闻，早早让路。使棍者无觉，旁立者便是一愣。陶传陡然气壮，先自斜让一步，顺着棍身一记摆刺。眼见将中，那汉急开前握，抽身反架。郭涛马快，横举马槊照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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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发表于 2016-7-10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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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3）头便打。这时，旁立者喜色，乃喝：“兄弟，果然是你！”郭涛一愣，槊停半地，扭看不及马走个空。待回首，其状惊喜，叫一声：“三哥！”滚鞍下马，抢身扑拜。原来，此便远平（其实，郭涛长远平数月）。远平扶起，便问。此值陶传奋起神勇，石凌彪一路退守。待瞥二人相趣，急呼喊住，可陶传充耳不闻，一路急攻。匆忙间连中两杆，其状狼狈，唯倒拖了铁棒急奔道：“师兄救吾！”陶传哈哈大笑，提蛇矛随后便赶。郭涛见状，赶忙喝止，引见于远平。远平执礼，引见石凌彪。石凌彪掩着痛处道：“你这厮乘人不备，算不得真本事！”陶传喜不拢嘴，只道：“有本事，咱再战一回！”石凌彪道：“须让先吾打一棍，解一解怒气，再战不迟！”陶传操起蛇矛，“来来来，怕的须不是好汉！”石凌彪兀自忍痛，不再理会。待入营垒见过陶瑁，陶传摆酒，郭涛问起，远平将旧事一一道来，惊得陶传坐也不牢。原来，远平、石凌彪来庙寨，与诸将交好，倒也无他。然彭溪去时留人，川南镇兴平动身，庙寨知觉。待远平闻信，偕石凌彪辞拜。其道：“前回蒙先生解困，晚生含羞带愧，感念至深，只恐无报！吾兄既去，晚生便当辞拜！”彭溪道：“贤侄，且往哪里？”远平道：“荆南非远，且吾兄祖籍，恐将走遭儿！”彭溪道：“荆南虽系吾大周蕃属，却是高氏父子兄弟相传。贤侄去，须是小心！”于是治酒，遍邀诸将作陪。席间，李二行悄道：“二爷这去，也不知个究竟！”葛四道：“还是石兄自在。如今，吾也想跟了去！”待离席，悄下跟来。远平茅厕间回，因见扭捏，乃道：“吾兄劳神费力，诸兄安身牢靠。且自安心过活，休生他念！”返席间略饮两盏，便就告辞。彭溪赠之马匹、程仪，远平坚辞不受。阚学珐率众将送出里许，状犹不舍。远平道：“尊兄勿言，一番情义尽在吾心！”阚学珐只得留步，直望着二人去了。远平一路赶到荆南，遍寻不见。及返身归周，便闻巴陵举事。待过江，一路急赶，早见陶公营寨。石凌彪道：“敢吃了熊心豹胆，只这几个也来送死！”远平冷笑。又道：“师父、师兄见在镇里。想必忙乱，便顾不得，任由这厮此间立脚。兄弟，咱大老远来，便抢入去，先一顿枪棒搅他天翻地覆，也是首功！”远平未置可否，陶传便转过马来大呼小叫。他俩交手，陶传稍有不抵，引出来郭涛。于是乎，兄弟重逢。
二人于陶营稍住两日，石凌彪便行焦躁。午时，陶瑁治酒，渐至半酣，远平奉盏道：“晚生至楚，幸得先生厚待，甚为感念。”陶传道：“小可久慕大名，恨无缘。却才喜相逢，哪来这话！”远平道：“吾借贵寨小憩，原指望作个呼应。如今那岳州兵多，且两翼排布。倘有异动恐为知觉，牵扯到先生便不妙了。”陶传道：“尊兄休自多虑，大不了咱也反了！”兴平道：“远潭乃先生穷尽心血所得。非是紧要关头万不可毁弃！”陶瑁道：“贤侄便放宽心！苗涛乃吾爱婿，其心所系便吾所欲！”郭涛道：“给老泰山添累，小婿惭愧得紧。”待问远平，有心入城，陶瑁摇首。远平奇怪，便问。其道：“再得镇治，屈靖招募人丁加牢城防。贤侄去，不过平添人手。”郭涛道：“屈靖得巴陵大部，也曾分兵西进。只牧仑严令，为华容乡兵、丁勇及军镇阻遏，回撤不及。待岳州兵围了聂家集，方才过江。”陶传醒道：“原是这乐正崎入镇不得，趁夜去了潭家冲！”陶瑁道：“此冲背靠荆山，其势可倚！”远平道：“幸蒙先生指点，某便去也！”当晚，二人迳去。然不数里，竟自迷路，左寻右找再转不出。石凌彪气极，望山捣棍。远平道：“且歇下，只待早起！”值宿风凉，石凌彪再睡不实。待起夜，恐气息难闻，顺脚转过岗头。朦胧间，里许处却不是灯火在望！其大喜，忙不迭地唤起远平，打叠包裹迳直入庄。天晓打问，方知是转脚冲，统不过十几户人家。早饭罢，石凌彪奉上宿钱，转山南行。午时，得知潭家冲就在岗右，石凌彪解包肩挑，赶上半步，“兄弟，咱与那厮不相识，又没个书信引荐，只怕是难！”远平道：“唯只你放出些真本事，能不识趣！”石凌彪道：“贤弟所言极是！”讨包裹挑搭棒首，肩挑起大踏步来。
冲首在望，平地间便闻人喝：“什么人，竟来乱闯！”言未尽，杂木乱草间闪出来五七条壮汉，担柴推车拦住去路。石凌彪甩开包裹，“好强盗，青天白日竟敢打劫不成！”为首的唤作乐正薄苋，其作色道：“吾等俱好人家子弟，只你才是强盗！”石凌彪道：“说得好！”抄铁棒正欲厮打，却被唤住。远平道：“吾等路远行急，正饥渴难奈。倘有店坊讨口酒吃，便行。”

瞿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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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行健 发表于 2016-7-12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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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5）屈靖闻报，早早地开了寨门。三个入来，屈靖抢步执握：“兄弟，连日不见，可哪里去来！”砚灵道：“败亡间，幸得褚副团练使收留。”屈靖道：“天见可怜，咱弟兄还得再见！”砚灵道：“前回箭伤，尊兄可还好些儿？”屈靖道：“创已平，略红肿，盖是大好。”此时王岚身披重甲腰悬着利刃，因屈靖泰然，两眼里只有砚灵，悄下凑前却才执柄。冷不防左右簇拥，为首者雄壮，一个肩铁桨另个执大棒，大瞪起两眼正瞧——此仲孙魁、郝鑫是也。待他收脚，寨门落锁，有小军接坐马牵远拴系。屈靖道：“大战将至，贤弟何来？”砚灵道：“只为探安！”屈靖道：“多谢贤弟！”便往里让。于是乎二人先行，仲孙魁、郝鑫随侍左右，再后则是数十精壮裹携王、吕。及入后衙，屈靖屏退士卒，治酒饮宴。屈靖空了首座，与砚灵对坐。砚灵居吕来荣置肩下，王岚焉肯入席。屈靖道：“某箭毒未尽，不敢造次。吕校尉、童贤弟，须是满饮！”轻呷一口。砚灵道：“尊兄可是忘了，小弟并不善饮！”言语间，吕来荣不顾，抢吃满盏。郝鑫斜肩倚坐隔案对视，乃道：“俺这酒里可有毒！”吕来荣怒道：“便有，也让俺吃个痛快！”其不待筛满，劈手夺下砚灵那盏。郝鑫不乐，“将军爽利，却还猴急！好歹也让俺到口！”自顾筛满连吃两盏。吕来荣无惧，补吃两盏。屈靖笑道：“贤弟每每自夸，如今怎地！”郝鑫道：“才润一润喉咙，难不成便败下阵来！”并无移坐，讨大碗满满筛了。那头吕来荣不依，换大碗抢吃一记，已十分大醉，坐也不稳。仲孙魁执铁桨，眼红耳热。郝鑫无趣，待让王岚，则满脸不屑，几至争拗，乃止宴，砚灵告辞。屈靖奉一锦盒，“贤弟孤身在外，愚兄智短，恐没照应。今备薄礼，千万收下，以备不时之需。”砚灵道：“小弟所持用度有余，尊兄大可不必！”屈靖不允，砚灵无奈，随手转赠。王岚鄙夷，自是不肯。待吕平荣开盒，眉开眼笑口涎也下。王岚侧目，内中十锭，计二百两。吕来荣揽银入怀，牢牢地扎起腰带，按一按肚腹，一路蹒跚挪移衙前。屈靖恭敬，送抵南门凭高远眺，瞧砚灵入了官军大营，方才回衙。
吕来荣回营，砚灵随侍，送抵寝帐，嘱咐下亲随家将，牧仑便使人来。砚灵不忙，待入帅帐，就见皮原上、施先禄随侍左右，溪水岩打横，李丘盈、李玟静、冉纭、褚卫熊、秦朔一干将佐分列两厢。牧仑道：“此去，可曾说降？”砚灵道：“不曾。”牧仑道：“你是如何说来？”砚灵道：“无他，唯叙旧耳。”溪水岩道：“奉命说降竟无一词，当将令若何！”再哼，“还晓得回！”砚灵道：“人生在世唯只一命。倘吾不归，置吕校尉何地！”褚卫熊道：“还有些儿义气。”牧仑斜望一眼，随口道：“如此时，能无成全！”喝命绑了，推出去斩首。褚卫熊大忙，恭道：“将军息怒！童宣无功，焉肯从逆。倘草率处置，恐能服众！”秦朔道：“知事命，其充耳不闻，当斩！”溪水岩道：“这哪里劝降，分明访友，暗通款曲！”褚卫熊幽道：“如此时，也正该明证刑典！”牧仑传令，将砚灵押回，喝问。砚灵道：“自屈靖击杀江氏重据聂家集，先取巴陵太半，更是南征平江西讨华容。若非王师迅捷，非但巴陵，恐州城易手。”闻此，诸将皆怒，褚卫熊喝斥：“混帐，你替贼逆张目，须自取死地！”溪水岩含笑，牧仑不忙，“且听他讲！”砚灵道：“其携熏天气势，正是目中无人。不经重创至其屈膝，岂不是痴人说梦！”牧仑变色，皮原上、施先禄一并出刀。砚灵道：“你两个莫忙，且听吾讲！”又道，“王师早将聂家集围得铁桶一般，屈靖胆丧，正是上天无翅入地无门。倘知事坐拥重兵徒耗钱粮，不出一卒不发一矢听凭吾书生说降屈靖，其心也甘！”皮、施二人再看牧仑，举起横刀才又放下。砚灵道：“如今心不甘情不愿，只凭吾嘴上的功夫岂能说项！”牧仑颜色稍缓，犹道：“你待怎样？”砚灵道：“初时，众兵围困，某任监军，诸将惧死，不敢不降。及江彬夺城，诸众狼奔，某一介书生，为求活命至褚团练麾下。直如今寸功未立，正白丁一个。既受命说项，尚有斩首之虞。诸位请想，屈靖能降！”话至此决然无惧，凛道，“将军要杀，某愿赴死，何道理寻这个由头！”牧仑默然他顾，溪水岩哼：“好一张利口！”砚灵状若不闻，再道：“屈靖乃是江氏治下，年余来无半点儿过失。此时啸聚，当有隐情。”溪水岩道：

闲逸慕一清

闲逸慕一清 发表于 2016-7-12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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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56）“此说屈贼，却如何牵扯到江镇遏使！”褚卫熊道：“欲知详尽，须问河东来人——便谋了江镇遏使之林启！”溪水岩道：“休说那江南国细作！”砚灵道：“若说细作——屈靖据巴陵太半，彼无援兵，曾几时并于鄂州！”李榕道：“江南国也大周蕃属。便他屈靖有心，那国主肯允，朝庭不依！”砚灵道：“既如此，哪来他国细作！”王岚眼直，李榕结舌。牧仑道：“不消说。待擒屈贼自然明了。”又谓砚灵道，“权寄汝首于项。来日稍有差迟，定斩不饶！”
又两日，各部军操演齐整，牧仑率精兵三百，抵门讨战。聂家集闻，兴平、屈靖引两百兵开门拒敌。牧仑当先出马，“屈靖，还不授首！”屈靖不乐，乃道：“牧知事，俺大小也是个镇遏使，理一方军民。今为何事，竟这般恶语相向！”牧仑嗤道：“你这反贼，谁委职事！”屈靖道：“岳州城高水阔，你龟缩于内，咱有事也不便相扰！且再说，谁个耐烦你来打问！”牧仑道：“此吾治下，还问你不得！”屈靖道：“江彬滥杀，贻害乡里。试问，彼时知事何在！如今某雄据聂家集，阖镇归心，难不成你为江佞张目！”牧仑道：“无须强辩，哪位将军助吾擒贼！”言未尽，便有沅江县尉、乡兵总教头冉纭跃马而出。其道：“早听说你屈家了得。今日遇着，便试一试吾两条枪比你如何！”仲孙魁道：“这老卒行将就木，兀自寻死。便阵前斩讫，当吾欺老！”便拍马舞桨上前接战。二人交手不过十合，仲孙魁一记劈空，回桨时却被挂住。冉纭左手一扬，枪尖直奔面门。仲孙魁一惊，疾闪时头上响亮，盔缨也落。二马错镫，正盔拭汗，仲孙魁暗道：“这老贼本事不差，倒要小心！”冉纭回马，枪指曰：“兀那水贼，你往哪里逃！”仲孙魁焉能就去，回马再战。此一回斗不数合，一人大叫：“好厉害！”提缰跃马撞去平地——此便是仲孙魁左肩甲落、腿股中枪。待住马，将战裙掖裹伤处，衣袖也红。此值锣响，仲孙魁意斜拍一桨，乃喝：“老匹夫，且饶你不死！”待归阵，血浸马鞍，顺着裤角淋漓淌坠。屈靖大惊，搀扶下马扎牢伤处，遣人送回。官军气盛，冉纭跃马，“屈靖，还不来送死！”其手捻白须，倒背双枪往来驰奔。值此，对阵有喝：“老将军少歇，待吾也立些功劳！”言语间，一人舞动双锤跃马而出。聂家集侧有人喝道：“贼将莫忙，吾来也！”屈靖看时，便郝鑫。其纵马出阵，将棍头一点，“哪里来的捣子，敢来逞能！”来将哼：“某乃是节度左押衙、右厢都虞候李丘盈。”郝鑫一呆，犹疑间将牙关紧咬，“管你甚左猪右猴，吃吾一棒！”猛然跃马，抡铁棍照头一记。李丘盈并锤招架，火星迸处随记脆响，混铁棍跳起三尺。郝鑫手抖，只剩左握。李丘盈两臂分开，甩铁棒进锤横打，郝鑫拖棍，提缰避让。回首再战，约五七回合，二马相对，其才架左锤右锤又至，捣头一记。郝鑫大骇，猛然前扑，身子避过，马股中招，刹时间后胯崩塌。悲鸣间，其棍撒手，身子也滚跌丈远。屈靖大惊，急呼救人。众将发声喊，齐拥上前。李丘盈哼道：“鼠辈，纵你再多，某何惧之有！”回马再打，先有兴平遮拦。李丘盈道：“什么人，敢来送死！”隔开画戟，再有艾夕宜、齐良俊奋力抵住。荡过二人，蒲赞、朱昂并骑前出，早将郝鑫横拖倒扯般抢回。李丘盈大怒，拨转马首再战兴平。此值牧仑上前，手中陌刀望空横举，岳州兵心底里一声吼，鼓噪而进。屈靖大惊，使兴平挡住李丘盈，聂家集寨门大开，且战且退。待三军尽入，寨墙上矢落如雨。岳州兵攻杀一阵，亦自退去。
乐正崎西去，白俨推说老迈，并未随行。及仲孙魁重伤送抵，急忙忙止血疗创。待岳州兵退，诸将慰视，仲孙魁伤处缝合，已然无碍。屈靖道：“贤弟于洞庭得意，非总领严命竟不归阵，如今怎地！”仲孙魁道：“吾只道欺老，却不料这般厉害！”屈靖道：“冉纭字庆帛，少年从军，悍勇无敌，为马氏倚仗。年久，居功自傲，乃为忌惮，左迁象州。唐师入楚，也曾征招，旋即赋闲。待唐师东去，刘言被擒，王进逵初掌武平，赴沅江厚慰。冉纭不得已出仕，任行军参谋。武陵城下一场大战，其身中三箭犹是不退。只奈何岳州兵勇，王进逵兵败身死。冉纭惧祸，悄回故里，更名云在闭门养伤。周行逢据楚，计杀潘叔嗣，仍复旧讳。沅江因江贼难禁，再三恭请，委以乡兵总教头。冉纭碍于乡里情面，只得应承。牧仑为岳州知事，素闻其勇，荐为沅江县尉。其此番来，一是为报恩，再就逞能。”郝鑫道：“莫道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