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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辛动

百万长篇小说《危机前后》第一部《等候一只猫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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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2 11: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2 11:22 编辑

5

      吃饭地点定在梅园家常菜馆。
      这家菜馆就在陈光亮居住的小区的对面,做的都是本地土菜,口味好,且价钱比较适中,周边来的人较多,生意十分火爆,一般不提前预订,去时很难空有席位。
      由于陈光亮将江南市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一般的招待定点在梅园家常菜馆,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菜馆的老板不敢马虎他,怕失去了这棵摇钱树。陈光亮只要打一个电话,老板想方设法都要给他腾出席位。今晚,陈光亮预订了这家菜馆最豪华的一间包房。包房里摆着一张可供十人坐的电动餐桌,并附带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厅,在里面谈点事,搞点娱乐活动,都非常方便。
      当把吃饭的地点告诉梅焕生时,陈光亮就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在这里接待梅焕生和王雯敏,档次低了点,便想重新换酒店,不想梅焕生对这里相当熟悉,说他到梅园家常菜馆喝过几次酒,吃过几次饭,饭菜非常合胃口,陈光亮只好作罢。
      但到了晚上,王雯敏并没有陪同梅焕生一道前来。
      梅焕生说,他一整天都没有见过王雯敏,跟她打电话,他没说一句话王雯敏就挂了电话。他想,王雯敏一定有事,所以,不必请她了。
      陈光亮请客吃饭,王雯敏不到,陈光亮确实有些失望。可转眼一想,倘若王雯敏真的来了,当着自己与梅焕生的面,不尴尬万分才怪呢。万一自己喝多了酒,一不留神,在梅焕生的眼皮底下与她眉来眼去,惹出事端来,哪自己怎么对得起梅焕生呢?
      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陈光亮才安下心来,没有了后悔之意,惟独觉得房间太大了,就他俩坐在里面喝酒,没气氛,不热闹,提不起酒兴。再说,一瓶酒,两个人喝,每人半斤,喝进肚子会难受的。如若再请一个人来,三个人分一瓶酒,一个人三两三,一定喝得比较舒服。
      陈光亮想到了李海,拿起手机正准备跟他打电话,邀请他来喝酒时,梅焕生却一口拒绝了。他说:“我可告诉你,有我在,你可千万不要叫江南敏飞集团里的人进来掺和。这不,就我们哥俩喝酒,有什么知心话都可以随便说,多轻松自在啊!否则,莫说我今晚不给你面子,他来了,我就撒手走人。”
      陈光亮见梅焕生的话语较硬,又拗不过他,只好将就着点头同意了。
      梅焕生叫服务员换了两个大酒杯,正好一斤酒一个人倒一杯。酒一进口,梅焕生的话就多起来,他反复地说:“如果下次有工程,只要你能做,你就来找我,我再给你吹吹枕头风。小兄弟,我这辈子就爱几口酒,只要你请我喝餐酒,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接着,梅焕生举起酒杯,和陈光亮碰了碰,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时,杯一歪,正好有一两滴残酒遗留在他的嘴唇上,梅焕生连忙咂了咂嘴,把那一两滴酒吸进嘴内。他乘着酒兴,得意地拍了拍桌子,高声叫道:“好酒,好酒……”
      酒一进口,就像打开了闸门,梅焕生的话没完没了:“告诉你吧,当年我那婆娘就是望着我这喝酒的逍遥模样,才喜欢上我的……不是我找她,是她找我的……现在,世道变了,她讨厌我每天醉醺醺的,可我不喝酒就像丢了魂……”
      梅焕生不等陈光亮开口说话,又举起酒杯喝一大口,并问陈光亮:“你说,这酒,我该喝不该喝?”。
      陈光亮担心梅焕生把酒喝急了,伤了肠胃,赶忙劝说他:“老哥哥,先吃口菜,我俩再慢慢地喝。其他的,甭管,喝到开心为止!”
      梅焕生狡黠地说:“小兄弟,今天是你请我来喝酒,不是请我来吃菜的哟,我俩先干了这杯再说。”说完,梅焕生可不管陈光亮同不同意,就像喝白开水,一口吞下了半杯酒,然后把杯子朝桌上重重一放,瞪着双眼观看陈光亮接下来如何表演。
      陈光亮端起半杯酒,迟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哥哥,饶我一次吧,我可一口喝不完。”
“那就分两口喝。反正我等着你,你不喝完我就不斟酒。”梅焕生立马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
陈光亮心知肚明,当着梅焕生的面,他是拖不过去的,索性一口饮下。但酒在喉咙里打转,像是要反涌出去,陈光亮急忙拿起筷子,多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汤,把酒朝肚子里压了压,才迂缓地吐了口气,脸霎时胀得通红。
      这时,梅焕生可不顾自己是客人的身份,赶紧叫服务员再拿来一瓶酒,他和陈光亮又一人分了一杯。陈光亮瞧着白花花的酒花附在酒杯上,知道是好酒,但不仅喝不进口,而且一看见酒就想吐。梅焕生却若无其事,伏在酒杯上轻轻地吸了一口,生怕酒从酒杯里溢出,浪费了似的。
      瞧见梅焕生喝酒的架势,陈光亮不仅从中真正领教到梅焕生的酒量,而且知道了自己今晚不喝完这杯酒,肯定是过不了关的。有了这种心理准备,陈光亮站起来,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立即走过来,按照陈光亮的授意,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茶。陈光亮喝了两口热茶,仿佛茶水冲淡了酒意,人也来劲了。他趁兴致递给梅焕生一支烟,并给他点燃,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说:“老哥哥,这杯酒可得慢慢地喝,喝急了,我可受不了。说句心里话,如果今天不是我做东请客,我早就当了逃兵,逃之夭夭了。”
      梅焕生眯着眼开怀地笑了起来:“我像你这年纪,一餐不喝一斤酒都不下席。我五十多岁了,当了三十年的科长,成也酒,败也酒,如今没有追求了,也没有进步的余地了。平日,我又不打麻将,又不唱歌跳舞,如果再不喝点酒,岂不枉来世上一次?”
      梅焕生望了望陈光亮,顿了顿,又不以为然地说:“不过你还年轻,不同于我。你要争口气,多做点事,多赚些钱。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我。我不管用,但王雯敏管用。你不知道吧,你那嫂子,先前是位摆摊的,在街上卖衣服,积攒了些钱,后来才做生意。她是个有本事的人,生意一笔比一笔做得好,赚的钱也多,成了富婆、企业家。哎,说到底,人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不得不服她,她是个生意精,心思也大,什么都敢做,开服装厂、做房地产……只是导弹、卫星没有造过……如果准许她造,只怕她也敢造。依我看,你比她起点高,跟她多学点,将来肯定会超过她的。”
      听了梅焕生的一席话,陈光亮感到十分吃惊。
      这是陈光亮第一次从一个人的口内得知王雯敏的从前。但陈光亮也从中体会到了,当一个发生巨大变化的人与一个一成不变的人结合在一起时,天平自然就会倾斜。更何况梅焕生比王雯敏大十多岁,年龄上的代沟是谁也无法弥补的。他俩的夫妇关系能维持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更让陈光亮心存疑虑,弄不明白的是,王雯敏这有势力,在江南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她随便说一句话,打一声招呼,将会使梅焕生在仕途上得到很好的晋升机会,也不至于让梅焕生混到如今还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呀?陈光亮骤然间发现,一些五彩的光环正在迅速地从王雯敏的头顶上退去,刚刚舒展的心又变得紧张起来,假若他与王雯敏之间的关系,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那将来自己会在梅焕生与王雯敏之间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自己是否会蜕变成另一个梅焕生呢?
陈光亮心惊肉跳。
      坐在梅焕生的眼皮底下,陈光亮不敢再往下设想下去,他端起酒杯,像一个人喝闷酒,一醉解千愁,一饮而尽。
      “你发疯了,刚才你还劝我不喝急酒,现在倒好,你一口干了半斤,我咋办?”梅焕生盯着陈光亮,惊讶得不知所措。
      酒进了喉咙,朝下走了一段路,到了一片狭窄的栈道区域,酒还没落到肚子里,却火辣辣的,像把火,把栈道全都烧毁了。酒没了去处,悬在心头,把陈光亮麻醉得两眼朦胧,分不清东西南北。陈光亮只好用手撑着酒桌,强行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对梅焕生说:“我……干了,你……也要……干……干,……不干……你就……不是……我哥,……是……什么?……是……王八……”
梅焕生见陈光亮双颊红得发紫,说话语无伦次,丝毫不敢大意,连忙随他意,一口喝完了酒,便起身扶他坐下。陈光亮整个身子往下一沉,头一歪,就伏在桌边打起了呼噜。梅焕生推搡他,喊他的名字,陈光亮半天也没吭一声。
      “陈光亮,你到底怎么哪?哪里不舒服?”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谁,梅焕生不得而知,只得伸手不停地轻拂陈光亮的后背,“陈光亮,醒一醒,我送你回家。”可陈光亮依然如故,趴在桌沿一动不动。
      陈光亮醉得不省人事,可苦了梅焕生。
      梅焕生掏钱叫服务员结了帐,又怕陈光亮万一有个闪失,出现意外,不好交待,就硬撑着,佝偻着腰,背起陈光亮出了酒店。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见机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梅焕生直接把陈光亮送到了医院。医生问了问,一听说陈光亮喝醉了酒,马上帮助梅焕生搀扶起陈光亮,把他直接送进病房,叫护士给他打点滴解酒。
      到了下半夜,陈光亮才醒来。但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好像被粘胶粘合住了,他睁了许久都没有睁开。他索性紧紧地闭上眼睛,循环转动眼珠,感到双眼发热,才开始眨眼,睁开一条缝隙。
      梅焕生坐在病床边,瞧见陈光亮眼睛半遮半掩,醒了过来,顿时心中轻松了许多,竟难以抑制地咧着嘴,嘻嘻哈哈。很快陈光亮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经意间热泪盈眶,连连向梅焕生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本来我今天请您吃饭,为您接风洗尘,想不到没把您陪好,却把自己灌醉了,冷落了您,给您添了不少的烦恼,既让您出钱付帐,又让您把我送到医院,这么晚了,您还守在医院照看我,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希望您多多包含!”
      陈光亮边说边从荷包里掏出钱,趁梅焕生一不留心就一把塞进他的手中。
      梅焕生再三推托,陈光亮像吵架,非得付给他吃饭的钱不可。梅焕生推托不掉,只得将就收下,并说:“你有这份心,你能记得我,就够了。我们能够在一起聚聚,谁出钱都无所谓。”
然后,梅焕生到医院值班室叫来一位女医生,查看了一番,确定陈光亮无事后才打了个哈欠,告辞回家。
      站在一旁的女医生指着梅焕生消失的背影,似愤怒又似惋惜地对陈光亮说:“你爸真好!你喝得不省人事,他把你背来后,生怕你出了什么差错,求我们医生为你诊断病情,还打水为你擦脸、擦背。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要体会他做父亲的心情,以后就别再喝醉酒了,否则你太对不起你爸了。”
      “我爸?他是我爸?他真的是我爸吗?”陈光亮接连不断地发出惊讶声,让女医生跟着也惊讶起来。
      忽然,陈光亮意会到了女医生的话中所指的含义,反而觉得这种喝醉酒的感觉来得太突然了。
这几年,陈光亮不知自己喝醉过多少次酒,但每次喝醉酒,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这次,这种喝醉酒的感觉真棒!
      陈光亮格外高兴,仿佛自己走出了医院,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赞扬。陈光亮在心里发出一阵叫好的声音之后,连忙倾注全身心的热情,对着女医生“嘿嘿”答道:“我爸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令人尊敬的人!感谢他,同时也要感谢你们,让你们辛苦了!”
      女医生笑了笑,在值班记录本上写了一切正常就出门了。
      陈光亮却低头回味着,祈祷上天能传递福音,让梅焕生能听见他刚才与女医生的一番对话。可梅焕生拖着沉重的脚步,只顾急匆匆地回家,根本没有顾及其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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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3 13:06: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3 13:11 编辑

6

      梅焕生从医院回到家中,时针已指向深夜两点。
      看到王雯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像是靠在沙发上仰面沉思,又像是睡着了,梅焕生心里像打鼓,感觉到自己一生负债累累,却没有本钱去还清欠债。
      梅焕生索性像个债台高筑的人,四处躲藏,逃避债务。当他轻手轻脚从王雯敏的身后绕过,想偷偷地溜进房间埋头睡觉时,不想王雯敏听到了他进门嗦嗦的声响,砰地站起来,劈头盖脸质问他:“像个贼似的,你干什么去了?咋回来得这么晚?”
      对于这样的质问,反而冲淡了梅焕生的担忧和不安。梅焕生回家,难得有这样高兴的时刻。
      虽说他与王雯敏是夫妻,是一家人,但是,最近几年,在家里,王雯敏很少同他说话,他也很少同王雯敏说话,就连这样的斥责声也好久未曾听见了。梅焕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他的生活里缺少什么,这个家缺少什么。近些天,要不是为了陈光亮,梅焕生是不会妥协的,更不会主动去哀求王雯敏,对她唯唯诺诺。不过,掉头一想,他这样做了,反而拉近了他与王雯敏的距离。梅焕生认为,这是这几年来他的心与王雯敏的心贴得最近的时候。他必须牢牢地把握住这难得的时光。
      为了与王雯敏的心贴得更近一点,梅焕生倒退了两步,面对着王雯敏,回答她的问话。但话未出口,梅焕生却显得非常紧张,像患了口吃,吞吞吐吐。当他把陈光亮请他吃饭,陈光亮喝醉了酒,他送陈光亮到医院打针的事向王敏讲述了一通,哪知王雯敏听后,愈加声色俱厉地责怪起他:“你以为你还年轻,只有二三十岁?你难道不知道你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天天酒醉醺醺,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知道吗,你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刚过五十岁,就像七八十岁的小老头,皱纹满面,脸色发黑,没有一丝血色,让人忧心,让我们天天为你担心。”
      说到揪心处,王雯敏眼里漫过潮湿,温热了眼角。
      然而,王雯敏猛然发觉梅焕生像未听懂她说的话似的,迅速地扭过头去,选择了沉默,不吭一声。
      王雯敏见不得梅焕生在她的面前摆出这副不屑一顾的神态,实在是忍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声嘶力竭地朝梅焕生大声咆哮:“我好说歹说都不能打动你的心吗?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不听劝阻?你天天到处瞎喝酒,万一有三长两短,你叫我如何去面对梅蔚?如果你今后再这样下去,那你就别回这个家了,这个家也没有你这个人。”
      在王雯敏双目的威逼下,在王雯敏的叫嚣声中,梅焕生像泄气的气球,丧失了反驳、抗争的勇气,他干脆像个罪人,佝偻着腰,弯曲着脖子,等待王雯敏继续痛加训斥他,以平息她的怒气。并且,他要以这种冷漠的方式,让王雯敏彻底知晓,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进去,而且深深地留在心底,但是,她的话在他的心底泛不起一点涟漪,留不下一丁点记忆;他更要让王雯敏知晓,他们夫妻两人这么多年来互相将就着过,都没有大动干戈,说过“离婚”两字,哪他作为一个男人,又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去跟她怄气,把这个家搞得鸡飞狗跳呢?
      于是,梅焕生继续选择保持沉默。
      并且,他半闭着眼,摆出昏昏欲睡的姿态,间接地告诉了王雯敏,他有权保持沉默。
      王雯敏发了一通脾气,吐出了心中的怨气,但面对梅焕生的沉默,她忽然感到自己很脆弱,很无助。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泪水沿着眼角蔓延出来,在脸庞划出一道道痕迹。她也沉默了,她更麻木了。
      尽管客厅里灯火通明,但接下来静得连灯光跑步前进的声音都能分辨出来。这样沉默地对峙,像一对生死对手决战来临前的对峙,不管梅焕生多么想提振精神保持自尊,两眼还是盈满了泪水。只不过,这样的情境,梅焕生多年前已经习惯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就独自提前打破了这种沉默,强忍着,默不作声转过身,钻进卧室,倒在床上打起呼噜来。
      一声追赶一声的呼噜传进王雯敏的耳朵,王雯敏越发像根木桩直立在客厅里。夏天远未过去,她的身上却有了一种寒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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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3-1-3 20:49:25 | 显示全部楼层
哎,沟通有问题,描写细腻到位,{: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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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8 15: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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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凌晨四点,陈光亮才打完针,从医院返回家中。
      如同患了一场大病,脑子里昏沉一片,心里漆黑一团,一进家门就一头歪倒在床上,但不知为什么,陈光亮想睡,就是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咝咝地钻进他的脑袋,嗡嗡地作响。这轻微的响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逼迫陈光亮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也理不出头绪。凭直觉,陈光亮断定,这一切,跟梅焕生无关,跟王雯敏有关。
      天快亮时,窗外起了风,吹得树叶飕飕地响。
      这树叶飕飕的响声掩盖了陈光亮脑中那嗡嗡的响声。宛若幸运之手从一场突兀而至的恶梦中捡起一把打开地狱大门的钥匙,让陈光亮得以心态平和下来,他翻身伏在床上,张耳聆听,依稀一片一片树叶随风钻进他的房间,簌簌地落在他的头顶,把他埋藏在树叶丛中,让他回到温馨的梦中。忽然,一只猫从树叶丛中蹿出,迎着狂风咪咪地叫唤着……
      这偌大的城市总会容许一只猫叫呢?左右邻居总会容许一只猫在梦乡中叫唤呢?这只猫是从哪里来的呢?是邻居豢养的?是流浪街头的野猫?是从乡村跑来觅食的?陈光亮想了半天,不得而知,也无从考证。
      是否是随着时代的变迁,猫也随之进化了呢?猫变得更有人性,变得更知晓人的心思了。那它为谁而叫唤呢?它为什么叫唤呢?陈光亮故意装作百思不解,百无聊赖地盘问自己,安慰自己。
      其实,陈光亮心里明白,只有喝醉了酒,他才能寻找到这种感觉,他才觉得自己更像一只猫,沉浸在一个梦中。陈光亮忍不住转身侧卧床上,面对吐白的窗外学着猫咪咪地叫了两声。
陈光亮目瞪口呆。
      陈光亮完全没有想到,霞光中,真的有一只猫,趴在窗外的树上,像一位痴情的白雪公主,同他咪咪地对叫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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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浙江省杭州市 2013-1-8 23:28: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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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9 15: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9 15:15 编辑

第三章  坠入云雾中


1

      手机在床头一阵紧似一阵地尖叫,吵得陈光亮想睡也睡不着。陈光亮抬手揉了揉眼,一不小心从嘴内冒出个酒嗝。
      残酒依然在心头游荡,让陈光亮继续沉迷在昨夜星辰,用醉酒的余味延续美妙的时光。这一刻,阳光恰好翻过窗台,溜进他的房间,映照在他的脸上,告知他,八九点钟的太阳已经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就这样按部就班地来临了。
      陈光亮顺着消逝的记忆,从床头拿过手机,索然无味地翻看起通话记录。
      已很有几个未接的电话,其中有一个是他的手下从工地上打来的,接连打了好几遍他都未接听。
      工地上突发的事件非常多,陈光亮什么都不怕,就怕工地上出现一些伤亡的事。从早上开始,他的手下就不停地打电话给他,是不是工地上出了什么事?陈光亮立刻警觉起来,反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话语声:“陈总,您到哪儿去了?您赶快到工地来,江南敏飞集团的董事长一大早就跑到工地察看工程建设情况,她叫我们一定要找到你,转告你,要争分夺秒,抢抓进度,千万别误了工期。”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陈光亮好像越听越糊涂,皱起眉头,反问一句:“一清早,谁到工地呀?你慢慢地跟我讲,别像没吃早饭就噎着了。”
      “是江南敏飞集团的董事长来了!”旋即从手机里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回答。
      “是她?是她到工地来了?”陈光亮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酒也随之醒了。“好的,我马上赶过来。”陈光亮慌忙关掉手机,霍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穿起衣服,顾不得洗漱,一阵风似的跑出门。
      这天,阳光高照,空气清新,天气格外好。江南市一年当中难得有几天这样的好天气。在这样好的天气熏陶下,陈光亮不觉之中换上了一副好心情。当陈光亮打的来到工地,一问,才知王雯敏到了工地,沿着工地转了一圈,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这时,陈光亮不再担心工地上有事,而是担心王雯敏有事找他,要不然有悖常理,王雯敏是不会不通知他就无缘无故跑到工地来的。
      因为贪睡误事,失去了一次陪同王雯敏的机会,也失去了一次单独向王雯敏汇报工程进展情况的机会,陈光亮后悔起来。陈光亮一着急,就赶紧拨打王雯敏的手机,想向她道歉,解释原因,哪知从手机里传来的却是刘亚琴的笑声:“董事长一清早到工地察看了半天,你倒逍遥自在,一不见面,二不给她回话,让人捉摸不透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你倒会办事,工程做得相当不错,董事长表扬了你,肯定了你近期所取得的成绩。现在,董事长正在全市慈善捐赠大会的现场,恐怕抽不出时间来接你的电话,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一声,我会转告给她的,或者,你过一个小时再打电话过来,估计到那时活动结束了,她就有时间接听你的电话。”
      不管刘亚琴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恶意,刘亚琴说得再多,笑得再甜,陈光亮都不稀罕,唯冷淡地哼了一声,搪塞她一句:“我可没有什么事找董事长。即使有事找董事长,有你在前面挡驾,我也不敢找她。”
      蓦地忆起前些日子,遇到刘亚琴,就像遇到了一匹烈马,陈光亮几次三番想抚摸这匹烈马,拍拍它的马屁股,讨好她。这匹烈马却莽撞、粗鲁,不通人性,陈光亮便放弃了念头。但今天陡然变了,这匹烈马温顺、亲切,宛若依附在他的身边,与他没有一点距离。
      就在这一念之间,陈光亮那颗坚硬如铁的心出现了一丝软化的迹象,他认识到把刘亚琴比喻成一匹烈马,太不妥帖了。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刘亚琴那婉约柔曼的话音,陈光亮立即忍气吞声,强行压下先前堵在心头的那口恶气,进一步拉近他与刘亚琴的距离,十分坦诚地向刘亚琴解释:“只是因为董事长初次到工地来视察,检查工作,我却没有到场接待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感到非常抱歉和遗憾,我真想找个机会,当面向她解释,当面跟她道歉,请求她原谅我的冒失行为,请求她给我指点迷津,让我秉承她的旨意,更好地完成工程建设任务。”
      随后陈光亮又像忍耐不住自己的性子,赌气式地埋怨刘亚琴一声:“你也真是的,董事长到工地来,事先你也不跟我通气,让我做好迎接她的准备,要不然我那像今天这样被动挨打。”
      说到最后,好像做贼心虚似的,陈光亮显得底气不足,话音越来越弱,末了变得有气无力,像是故意说给刘亚琴听,让刘亚琴感到他正为此事而懊恼,后悔莫及,而不是怪罪于她。
      刘亚琴果然听出了陈光亮的话音,自动降低了音量。却不知为什么,刘亚琴在内心里一阵抖动,竟然切换话题,关心起陈光亮来:“喂,你昨晚是不是喝多了酒?听说你三四口就喝了一斤酒,酒量真大!喝醉了,有没有伤到身体?听董事长说,梅科长告诉她,说你醉得不知所云。董事长非常痛心,就在今天早晨,光她提起这件事就有两三次。她说,那天有时间,她会当面劝诫你,要你爱惜身体,不要有事无事就喝酒。”
      这次,是刘亚琴稍作停顿,感到她把话说得有些过头,又感到她没把话说清楚,就赶紧罗嗦一句:“还是以身体健康为好!我不说,你也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身体,一切都是白搭的。”
      尽管刘亚琴今天说话罗里吧嗦,但陈光亮从前一句就揣摩出王雯敏特别关心他,他在王雯敏的心中占有一定的地位,从后一句,似乎一伸手就触摸到刘亚琴的心跳,刘亚琴开始对他转变了态度。与人为善,有什么不好的呢?陈光亮一时竟比喝醉了酒还晕头晕脑,在心里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接着又握紧拳头,颤抖地舞动着,暗地里祝贺自己:王雯敏从梅焕生那里得知自己喝醉了酒,就这般惦记自己,那自己就有希望了,那离胜利的日子不远了;连一向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刘亚琴也开始跟着转弯,改变态度,学会了关心人,那自己更有希望了,那离胜利的日子不是不远了,而是更近了,宛若近在咫尺。
      哪自己的胜利自然与王雯敏密不可分,但与刘亚琴有多大的关系呢?刘亚琴在其中能起多大的作用呢?陈光亮一时估计不出结果,稍微一迟疑这种思绪就晃了过去。
      仿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刹那间整个世界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光亮居然一跃就成为白马王子,成为了掌管天下的老子,不禁像个小孩,宛若在这一天参加考试,意外得到了满分,自个儿洋洋得意,欢呼雀跃,最后还是刘亚琴在电话里呼了一声,才提醒他,一切才刚刚开始。
      陈光亮很快从亢奋中恢复过来,但冷静不到一二分钟,一丝血色飞快地闪现在他的脸膛,他不由得憋足了劲儿,忍俊不禁对着刘亚琴歌唱:“我衷心地谢谢你!谢谢董事长!”
      陈光亮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憨态可掬,顽皮可爱。这让刘亚琴与他的心一下子贴近了。刘亚琴若有所思,像得到了丰硕的奖励,先是一怔,紧接着满脸狂喜,喜不自胜地关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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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3-1-9 15:2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呵呵,学习,描写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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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浙江省杭州市 2013-1-9 22:57:49 | 显示全部楼层
顶起学习问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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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恩施州 2013-1-10 09: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认真学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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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10 14: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10 14:13 编辑

2

      事情做顺了,日子就是那般重复着。陈光亮每天起早贪黑到工地指挥调度,今天明天和昨天对陈光亮来说没有多大差别,转眼间场地就平整完毕。
      望着这五百亩一马平川的黄土地,望着这片黄土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陈光亮反而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内心愈发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不光是陈光亮,任何人也没有预计到,短短的几天时间,整个世界好像疯狂起来,石料、油料、机械台班费、人工费等一齐爆涨,连一向不要钱,在采石场任由人拖的毛渣也要钱了。这无形之中加重了企业的成本压力,企业盈利的空间收窄。再像这样继续下去,恐怕负债经营也不是危言耸听的了。
      江南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面临的这种情况尤其严重。
      就前三四个月的情况而言,陈光亮与江南敏飞集团签订的那份合同,很大程度上有王雯敏照顾的因素,但到了如今,他不再庆幸他签的那份合同了,反而怨他自己把合同签得太死,怎么当时没有考虑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因素呢?怎么当时没有考虑到成本上涨的压力呢?
      陈光亮自言自语地感叹,在这样的环境下,像这样做工程,只有亏本。
      困惑中,陈光亮如同陷入了一片茫茫的沼泽地。到了这种景况,已不是知难而退的问题了,如果壮着胆向前进,那谁又会考虑承包者的死活呢?正如陈光亮这几年辛辛苦苦经营江南市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几个血汗钱,眨眼之间就耗了进去,到今天连陈光亮都糊涂了,弄不清他还有没有信心,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把这项工程做下去。
      此时此刻,更甭谈后续工程开工了。就是后续工程开工,王雯敏再把工程承包给陈光亮做,陈光亮再也拿不出资金来应付当前的窘境了。陈光亮从电视、报纸和人们的谈论中得知,出现这种怪状的深层次原因,竟然是世界金融危机来了。
      世界金融危机源自于美国的次贷危机,并像海啸般向中国冲击过来。世界金融危机竟然会冲击到他?陈光亮傻笑着,一不相信,二有些木然。
      在陈光亮的头脑中,金融危机大概跟他在初中课本上所学的经济危机差不多,不就是生产相对过剩,产品积压成山,卖不出,连牛奶都朝江河里倒。可陈光亮私下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对他个人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情,说不准他还可以从中渔翁得利,捞上一把。最起码世界金融危机过后,经济环境得到改善,许多商品会在国家政策的推动下直线降价。一旦价格降了,他承包工程利润就相对大些。末了,陈光亮并不十分关心世界金融危机,并不认为令他陷入被动之中的主要原因是席卷而来的世界金融危机。
      近来,陈光亮最关心的是他承包的这项工程。他唯独希望江南敏飞集团能依照签订的合同,按工程进度验收,按工程进度拨付资金,并在工程结算时,把原材料及人工涨价的因素考虑进去,额外补偿他一笔费用。为此,他不厌其烦接连找过李海几次。
      每次找李海时,李海都平心静气地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十分理解陈光亮的心情。
      但是,理解归理解,事情归事情来办。李海每次都无奈地摊开双手,对陈光亮说:“世界金融危机已波及到江南敏飞集团,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江南敏飞集团的方方面面。倘若你认为我撒谎,或者认为我搪塞你,推卸责任,那我就举例说明一下情况,江南敏飞集团上一个月的报表显示服装出口量锐减,房地产滞销,贷款被冻结。江南敏飞集团已周转不畅,步履维艰,很有可能顾不上这个投资项目了,甚至有了暂停这个项目的打算。”
      果真像李海告诉他的那样,这个项目停建了,那对陈光亮的打击将是致命的。陈光亮在心里盘算,那不光是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而是他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陷入困境,无力翻身。
      因为人是英雄钱是胆,财大气粗喉咙响,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没钱做什么事情都得靠边站。或许,从此以后,江南市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将断了资金链,不得不关门。真的像这样散了伙,陈光亮手下的这帮人肯定会自谋生路,各奔东西,即使陈光亮将来有机会登山再起,也很难将他们聚集起来。没了他们,江南市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要想恢复元气,又岂能是一年两载的事?
      一阵乱想之后,陈光亮在心里怨起李海没有及时提醒他,也没有从中帮他一把,让他及时了解江南敏飞集团的发展现状,让他抢先一步结账,把钱弄到手。为此,陈光亮不再理会李海,竟然直接去找王雯敏。但这一次陈光亮格外失望,不仅王雯敏不在江南敏飞集团,而且就连刘亚琴的影子他也没有见着。
      陈光亮向其他人打听,有人告诉他王雯敏出差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清楚。陈光亮只得拨打王雯敏的手机,想与她取得联系,但又是刘亚琴接的电话,她急促地说:“董事长正在与人谈生意,有什么事,中午再打电话来。”
      不容陈光亮多说一句话,通信中止了,手机嘟嘟嘟地响过不停。陈光亮认为刘亚琴与王雯敏串通一气敷衍他,越发焦躁不安,啪地关了手机,甚至恨不得把手机朝地上一摔,以发泄涌上心头的一股怨气。
      就在这电闪雷鸣之间,一个人在他的心头一晃。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梅焕生。陈光亮坚信,梅焕生是他的大救星。目前,也只有梅焕生能帮他,能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事不宜迟,陈光亮连忙与梅焕生通话,简明扼要地阐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梅焕生随即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几百万,对王雯敏来说又能算什么呢?你放心,王雯敏不会少你一分钱的。我再做次好人,跟王雯敏说说你目前的情况,要她早日拨付工程款给你。”
      但话说到这里,梅焕生却笑不起来了。因为别人不知道,梅焕生可心知肚明,尽管他跟陈光亮这么说,但真正要他再硬着头皮再去找王雯敏,他心里像打鼓,没底。
      然而,梅焕生没有估计到,他的这番话对陈光亮确实影响很大。
      陈光亮稍稍思量,发现梅焕生的分析非常有理,江南敏飞集团是一个偌大的公司,拿根牙签随便从牙齿缝里抠出一点,就不只他想要的那几个钱。陈光亮那颗惶恐的心旋即得到了一丝安慰,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不知不觉沉浸在刹那的幸福和满足之中,他决定改变自己的思维,继续将工程做下去。
      但事情变化得太快了,陈光亮根本没有预料到,到了第二天早晨,一位石料老板带着两个打手把他堵在家门口,开口闭口就说世界金融危机来了,人人都要规避风险,哪他能不规避风险吗?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陈光亮在做的这项工程缺资金,要停工了,他开口闭口就要陈光亮赶快跟他结帐,一次性付清五十多万元的赊欠款。
      这位石料老板是典型的大老粗,靠笼络几个“小混混”起家。连他都晓得世界金融危机,哪世界金融危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难道世界金融危机真的那么可怕吗?
      扪心自问到这里,陈光亮微微皱了皱眉,只得独自苦笑着。在这苦笑之下,陈光亮一再地向这位石料老板解释,请求他再宽限两三天,过了两三天,他一定会凑足款子送到他的手中。
      不料这位石料老板瞧着陈光亮那般苦笑的模样,认为陈光亮骗他,嘲笑他,就气急败坏地指着陈光亮的鼻子叫嚣起来:“老子有的是时间,老子再等你两三天,如果你再不给钱,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老子不仅会叫人打断你的腿,而且还要拿你这套房屋作抵押,换回老子那些石料。”
      望着他们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陈光亮就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鲜血喷射而出,疼痛难忍,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想做生意时,天天托人上门说好话,到了危难时刻就趁人之危,朝别人的伤口上撒把盐,这不是强盗、流氓,是什么?”
      骂了一阵子,出了一口恶气,陈光亮心中略微释然。他决定再去找找王雯敏,碰碰运气。他相信,更多的时候,机会是自己找出来的。
      当陈光亮赶到江南敏飞集团,只见王雯敏办公室的房门紧闭着,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吱声,甚至连那个该死的刘亚琴,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也跑得不见踪影。陈光亮这才想起他昨天向人打听,他们也说王雯敏出差去了。但不知为什么,陈光亮的心灵感应到王雯敏没有出差,此时她就在离他的不远处站着等他。陈光亮好像得到了某种暗示,迫不及待地下楼到其他的办公室打探消息,人们异口同声告诉他王雯敏确实出差去了。其间,有一个熟悉情况的人见陈光亮心情急迫,以为他确有急事找王雯敏,便悄悄地告诉他,董事长出差向来都是坐飞机,飞去飞来的,没有特殊情况,董事长很少在外地过夜,他估计董事长今天晚上应该会回来,如果陈光亮有急事,不如等董事长晚上回来后再去找她。
      “她到哪儿去了呢?到了晚上,直接到她家里去找她?”陈光亮往下推测了一番,最终顾虑重重,无法确定他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当一个人怀着疑问,遍地探寻不到正确的答案时,那只能当着是自己问错了问题。陈光亮越这样想,越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越弄不清他到底何去何从。最后,陈光亮像一个受伤很深的人,沮丧着走出江南敏飞集团的大门,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一座城就像一个鸟笼,每一个进了城的人就像鸟笼里的每一只鸟儿,被豢养惯了,失去了想飞出鸟笼的能力和勇气。陈光亮嘴里唱着“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不高”,眼前却像被封死了飞翔的路径。就连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像吡牙裂嘴,与他为敌似的,让他不知所从,不知所终,陈光亮顿时恼怒万分,反向每一个人怒目而视,从中搜寻供他发泄的猎物。然而,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轻视他,无视他的存在。
      陈光亮焉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四处逃窜,寻找藏身之地。忽然,陈光亮无意中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灰色的“奔驰”一闪,就飞快地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这辆“奔驰”似曾相识,格外地诱发陈光亮重新陷入困惑之中,让他猜想、探寻这辆“奔驰”的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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