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29 08: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29 08:23 编辑
3
回到家中,陈光亮呆若木鸡。房子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令人毛骨悚然。就是陈光亮即刻拿钱去商场购置些家俱,塞满整套房子,他都会觉得房子空荡荡的。陈光亮很想逃离这个家,哪怕他不再拥有这个家,不再拥有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地守候的家。陈光亮忽地揉了揉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想起身离开时,猛然在房间里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种香味淡淡的,却像一根根丝,悠长悠长的,钻进他的肺腑,牢牢地拴住他的心,让陈光亮恍若回到了昨夜。
但人去楼空,唯留下一股暗香缠绕在心间。陈光亮像吸鸦片,深深地吸了一口,便害怕这股香味随风飘走。他已经把门窗紧紧地关闭了一天一夜,他恨不能再上街买把钉锤和一大袋钉子,把门窗封死,不让一丝风儿溜进,不让一道亮光钻进,偷走这股暗香。
陈光亮不放心,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门窗被关得牢牢的,才松口气,仰面躺在在客厅的沙发上,反复地吞吐,品尝着那股暗香。
暗香在头脑中加速盘旋,陈光亮发现刚才进门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跑得无踪无影,他越发坚信王雯敏就隐藏在他的家中,是她驱散了他心中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陈光亮甚至稍稍合上眼,就看见王雯敏在房子里来回晃动,向他娇笑着褪去衣裳……
陈光亮仿佛只有这次才真正瞧清王雯敏:她身材苗条,曲线玲珑,玉腿修长,凹凸分明。特别是那腹部,微微地隆起,下面黑油油的一片,一股小溪从中淙淙地流去,向外传播着古典的欲望,引诱着陈光亮永不停止、永不知疲倦地去追寻梦想,探索成功的秘诀。
陈光亮显得特别亢奋,快速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慢慢地飘过去,但王雯敏的影子始终在他的前面摇摆着,好像跟他做迷藏似的。陈光亮猛地一扑,王雯敏却翻窗而出。陈光亮一把推开窗户,冰凉的夜风乘虚而入,房子里的香味即刻逃散。陈光亮后悔莫及,不得不睁大眼睛,努力地搜索着王雯敏的行踪,以求挽回损失。陈光亮依稀看到,王雯敏一会儿站地屋檐下,一会儿坐在小区的草坪上,朝他挥手,朝他咯咯地笑着……
但是,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了,几盏昏黄的路灯延续着白天的梦想,让陈光亮最终瞧清从小区门口进出的男男女女,那中间的确没有王雯敏的身影。陈光亮酸酸地站在窗旁,彻底失望了,他砰地关上窗户,蹒跚着退回房中,一头歪倒在沙发上,呆滞地望着房顶。
恍惚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陈光亮忽然又发觉王雯敏的一张笑脸在房顶上若隐若现,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着同他说些悄悄话。陈光亮伸出手,想轻轻地摸摸王雯敏的脸,但总是差那么一丁点。陈光亮奋力蹦了起来,几乎触到了房顶,但仍然没有摸到王雯敏的脸。陈光亮弄不清楚,也解释不清楚,他何时沾染上这份更深刻、更复杂的感觉:王敏像窗外的一道闪电,迅疾地钻进了他的内心,又像伏在屋檐上的一只猫,游离于他的身体之外……
半夜,噼噼啪啪下起了雨。
雨砸在窗户玻璃上格外的响,让人难以入睡,让人不自觉之中想起了季节的变换,让人想起了一年中该加班加点完成的一些事。
雨,接连下了几天,好像还不想停下来,好像还有许多伤心的话要对天下所有的人说一说,让大家理解它,怜悯它,呵护它,让它永无休止地下下去。
陈光亮站在窗前,连续几天看不到太阳,心里也像窗外的天空,一片灰暗。陈光亮急得直跺脚,诅咒这天气不通人性,不给他帮忙,反给他添乱。
陈光亮在家中转悠,有时甚至像个小儿,把棉花搓成小球塞进耳朵,免得风声雨声溜了进去。但一颗心没有节制地蹿上蹿下,让陈光亮烦透了,憋得他自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生闷气。
像这样,接连在家中呆了几天,唯独工程款到帐的那一天,陈光亮才到工地。
好像秋天到了。秋雨绵绵,无休无止。
同陈光亮预料的一样,由于地下排水管道没有修好,工地上排水不畅,到处积满了水,车辆进出时一碾压,便翻出了黄泥浆。整个工地通黄的一片,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陈光亮不得不穿上深筒胶鞋,像往日一样沿着工地转了一圈。
雨落在陈光亮的身上,衣服湿透了,有些刺骨。冰冷刺激陈光亮打了一个寒战,他清醒了不少,他觉得自己该认真去做些事,去打发这些枯燥乏味的日子,兴许今后才能迎来好日子。
陈光亮来到工棚。一台台机械停在工棚前,连气都喘不出一口。没有回家的几个施工员和一些民工龟缩在工棚里,无聊地闲侃着。陈光亮到他们中间寒暄了几句,坐了半天,几个工头才陆续到来。陈光亮同他们再三核算,并把所有赊欠的人工费、机械租赁费、材料费一次性地付清。
肩上的压力一松,陈光亮来了劲,他想尽快进入二期工程,在王敏回国之前干出更大的业绩,到时他也有理由请王敏到工地转一转,看一看,让她高兴一阵子。于是,陈光亮紧急调动挖掘机,冒雨挖了几条沟,把工地的水排了出去,然后又集中手下的人和几个工头开了两次会,把接下来该做的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布置了下去。
接下来,陈光亮每天都等着,盼着,天公作美,播送灿烂的阳光,插送秋收的喜悦,他也可以抓紧时间抢工程进度了。然而,秋雨潇潇,声声惊梦,滴滴消魂。
人往往这样,在忙碌时自然而然忘却了一切,空闲时油然而生许多往日的记忆,好似风弹桐叶,雨滴蕉心,天睛时盼下雨,下雨时盼天睛。陈光亮害怕自己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心理再次发生扭曲、变态,便强迫自己走出家门,到外面转转。
有一天,陈光亮跑到新华书店,坐在里面看了一天的书。
陈光亮上大学时,就是这样度过孤独的周末的。他几乎难以相信,自己还能像念书时一样,完全沉浸在书本所营造的故事情节中,忘记了疲乏和所有不开心地事。
临走时,无意间翻看了一本书——《窗》。这本书的作者是法国人彭塔力斯。
陈光亮向来不喜欢看外国人写的书,特别是书中外国人的名字,一连串,又拗口,又难记。但他随手翻了翻,恰巧看到里面有一句话:窗是敞开的,房间是自己的,两者兼而有之。
陈光亮搞不清楚,自己为何看到这句话就把书合上,拍拍屁股就走了。但他记住了这句话,而且一直没有忘记这句话。
陈光亮坐在窗前,守望这雨天,猜想王雯敏也该回来了。
但是,工地依然如故,在雨中停摆着。他知道了,他前几天的想法不可能即刻实现了,不如干脆不谈其他的,就直截了当地邀请她,为她接风洗尘。
不过陈光亮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拨打王雯敏的手机,而是先打电话问问刘亚琴,看王雯敏回来了没有,顺便征求一下刘亚琴的意见,再另作打算和安排。陈光亮拨通刘亚琴的电话,劈头便问:“董事长有没有回来?”但他又怕王雯敏拒绝他的邀请,又连忙转换语气,低声央求刘亚琴:“如果她回来了,你能否替我出面邀请她吃顿饭,一是为了感谢她,二是为她洗尘。”
“你这个人,开口就凶相毕露,好像我们都欠你似的,”刘亚琴似乎并没有埋怨他,反而高兴得合不拢嘴,不仅连声答应了,而且还继续搞笑他:“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情无义,有事时时在眼前晃,无事天天不见踪影,就连今天请我们董事长吃饭,就把我们这些人忘了,难道就不请人作陪?”
陈光亮微微一颤,明白过来。但陈光亮多虑了,像个女人多愁善感,坐在闺中胡思乱想,甚至担心害怕刘亚琴到场窥测出他与王雯敏之间的情感纠葛。可反过来一想,有刘亚琴在场,就多一个人的监督,那他与王雯敏之间肯定不会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糊涂事。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陈光亮决定邀请刘亚琴参加:“当然要请你参加,不但要请你参加,而且请你作陪,把你家董事长陪好,让她高兴。否则,我请客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董事长还没有回国,还得等两三天。她回来时,我会原原本本把你的真心诚意告诉她,并帮你联系,办妥这件事。”刘亚琴咯咯地笑着说。略微停顿了须臾,又慢条斯理地说:“今天下雨了,工地又不能施工,趁你有空闲时间,我们聚一聚,一起吃顿晚饭,如何?”
陈光亮转眼思虑,发觉刘亚琴也算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交一个她这样的朋友,也不错,便爽快地答应了她。并说:“那就你请客,我买单。”
“好爽快!像个老板。”刘亚琴欢呼一声,关了手机。
可就在这时,陈光亮又想起王雯敏要他答应她必须做到的三件事。
陈光亮是个重信用的人,他相信自己做到了那三件事,王雯敏定会另眼相看的。即使有一天王雯敏提出新的要求,包括再次叫他单独陪陪她,同她做爱,他都会爽快答应的。到时他有话可说,破坏约定的不是他,而是王雯敏自己。
想到这里,陈光亮猛然觉醒,发现自己找到了一条同王雯敏继续保持暧昧关系的恰当的理由。
高兴一阵子后,陈光亮满腹疑虑,再三地追问自己,为什么把王雯敏跟自己连在一起时,自己不怕任何人,唯独顾忌刘亚琴,好像刘亚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刘亚琴越高兴,他越彷徨、苦闷,觉得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假若今后他与王雯敏、刘亚琴胡搅乱缠在一起,那最终堕落,走向崩溃的将是谁呢?
陈光亮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此患上了精神抑郁症。
这一刻,面对近处的花园、人流,远处的高楼、天空,陈光亮才真正发觉江南市太小了。
整个江南市就只有两三个女人浮光掠影般从他的心中闪过,如果单单是为了王雯敏,忽略了自己对另外一些女人的占有欲望,那么他今后就有可能永远地离开王雯敏。因为陈光亮不想他这一辈子再没有追求。追求一个女的,会让自己得到一个又一个崭新的世界。
陈光亮终于发现自己在虚幻中过日子,很累。陈光亮不想对这个问题再无穷无尽地思索下去,他尽量鼓励自己回到现实中,深入到更多的女人当中,用眼睛去品味,用嘴去享受,用心灵去感应,或许才能把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但陈光亮忽地感到眼前的猎物纷纷望风而逃,搜索枯肠,他不得不把首选目标锁定在刘亚琴的身上。
但陈光亮怕刘亚琴。
通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和了解,他知道刘亚琴是位特别认真的女人。与一位特别认真的女人谈情说爱,是得付出真情实意的。他觉得自己很难做到这一点。他怕自己做不到这一点,伤害了刘亚琴。
可像今天,到了自己需要女人的时候,到了自己不愿意只与女人逢场作戏的时候,到了自己需要一个女人彻底爱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陈光亮也得硬着头皮朝前冲。
陈光亮有了信心,有了勇气,心中的胆怯自然少了一分。陈光亮确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只要他打一个电话,刘亚琴就会来到他的身边。所以,一到下午两点钟,陈光亮就摆出了一副男人的慷慨姿态,又给刘亚琴打了一个电话,主动邀请她共进晚餐。
正如他所想的,刘亚琴没有推托。但到了四点多钟,陈光亮却接到了刘亚琴发来的一条短信:“公司临时有事,我可能来晚一点。等一会儿,你直接到电影院旁边,那里有一家江南愉悦大酒店,我订了房间。请你记住,房间号码是705。”
陈光亮觉得不妥,赶紧给刘亚琴回复了一条短信:酒店大了,人多嘈杂,不如找个小地方吃饭,清静、恬适。等我找到了地方,我再打电话告诉你。
但没过两分钟,陈光亮接到了刘亚琴打来的电话,她不安地说:“我怕你误会了,所以跑出会议室给你打电话。董事长还没回来,晚上我要代表她接待客户,已在那家酒店订了酒席。你放心,我与你吃饭的位置不在一层楼。我订的位置非常雅致,同‘天上人间’差不多,你去看后一定会满意的。你在那儿稍许休息,等客人走了我就过来陪你。”
陈光亮略微想了想,没有再婉言谢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