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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辛动

百万长篇小说《危机前后》第一部《等候一只猫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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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14 08: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14 08:27 编辑

3

      “哦,对了,那是王雯敏的车子!”陈光亮拍拍手,惊呼一声,迈开大步跑了过去。
      陈光亮站在停车场的门口朝里面探望,只见那辆“奔驰”停在里面,王雯敏下了车,拎着一个小包走了出来。陈光亮怕王雯敏瞧见了他,慌忙朝旁边的店铺里缩身。
      等王雯敏走出停车场,陈光亮方才尾随在她的身后,目视她拐进了一家名叫天姿的护发中心。从门口的陈设就知,那是一家富丽堂皇的洗发店。陈光亮迅速走到门口,往店里扫视了一眼,他看到许多靓丽的女子在里面化妆、精心打扮,唯独没有看到王雯敏。
      发现自己跟掉了王雯敏,陈光亮收紧了心,迟疑片刻就返回停车场。当他发现那辆“奔驰”还停在那儿,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决定守株待兔,在车旁等王雯敏,与她当面谈一谈,让她赶快给自己拨付资金,以解燃眉之急。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王雯敏才姗姗出现在陈光亮的视野之中。
      陈光亮怕他被王雯敏瞧见了,连忙弯腰躲在车后,窥视王雯敏。陈光亮背地咋舌,只见王雯敏变得像小家闺秀,十七八岁的灿烂年龄,身材窈窕,格外引人深入遐想。尤其是当她的头发迎风飘散时,陈光亮似乎很远很远就嗅到了阵阵清风传送而来的清香……陈光亮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像喝醉了酒,醉得很厉害,醉倒在无边的花丛中,想爬也爬不起来。
      王雯敏一直走到车前,都没有察觉到陈光亮躲在她的车后,陶醉在她的美色之中。直到她走到车旁,从小包里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才隐隐地感触到有一个身影从车后蹿起。王雯敏不知道是什么人躲在她的车后,这个人有什么企图,想对她干什么,一颗心惊慌得猛地向上直跳,正张口准备高声喊叫时,方才瞧清车后站着的是陈光亮,恨不得立即开口骂他两句,以驱散心中的慌乱。
      但等到她的那颗心稍稍平静下来时,王雯敏不但没有骂陈光亮一句,就连责备陈光亮一声都忘了,王雯敏居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了一声招呼,然而转身钻进“奔驰”,准备驾车离去。陈光亮怕王雯敏开车走了,慌忙抢上前,伏在车窗沿焦急地说:“董事长,请您等一下,我有事找您……”
      王雯敏直视了陈光亮一眼,望着他焦急的神情,巧妙地笑了笑:“你找我有什么事?既然有事,那就上车说吧!”不等陈光亮答话,便发动了“奔驰”。
      陈光亮没料到王雯敏竟然喊他上车。而且她喊出的话语是那么的随意、自然和温和,如沐春风,让他受宠若惊。他从车头拐过弯,用力一把拉开车门,钻进了“奔驰”。
      两人并排坐在车里。车里处处飘荡着王雯敏身上的清香。这种像茉莉花般的清香,一股一股地钻进鼻子,进入五腑六脏,宛如有人在陈光亮的心中敲锣打鼓,令他忐忑不安。随着小车的启动,他的心愈加快速跳动起来。
      王雯敏丝毫没有留意陈光亮前后的变化,她显得十分镇静,边开车边漫不经心地调笑陈光亮:“我把你这个人看走眼了,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点本事,轻而易举就掌握了我的行踪,跟踪追击我到了这儿,哪你就不必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随着王雯敏的一番戏谑,陈光亮一怔,脸上风云快速变幻,显得有些慌乱,忙不迭地向王雯敏坦言:“董事长,你别见怪,我是无意之中瞧见您的,但我的确有事找您。”
      “你这个人,还算是个老实人,”王雯敏飞快地瞟了陈光亮一眼,见他愣在一旁,便毫不在乎地说:“就你那一点小事,你不开口,我也猜得到你想说什么。你也是个生意人,多多少少做了几年生意,怎么啦,人还这么天真?我不说,你应该明白,江南敏飞集团是个私人企业,不同于政府,不同于国有企业,你真以为找了梅焕生就万事大吉了吗?”
      无须王雯敏把话说得太多,只三言两语,陈光亮便听出了话音,刚才的喜悦之情倏忽消失得无踪无影,心凉了半截,情绪也低落了一大截,不由得收敛目光,十分伤感地吐露心迹:“您不要怨我口无遮拦,或心存恶意,如今我竟然混到了这等地步,人人都可以向我逼债,我就不能向你要钱吗?人家送佛送到西天,您帮人为何不帮到底?否则,我将遭遇横祸,说不定,要不了两天,连狗窝都会被人端掉。”
      “这么好的晴天,没有打雷刮风,怎么突然下起了雨呢?”目睹陈光亮前后的反差,王雯敏或多或少又有了些恻隐之心,开始怜悯他,并衷心地劝慰他,“你也不必为了这件事过分地伤心,算了,明天我派人去验收,只要你做的工程质量合格,我一定会按时付钱给你的。哎,现在上一个新项目也够难的了,你得记住,下一期工程得赶快跟我开工。”
      忽然,王雯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摆起头:“哟,怎么啦,我也被你吵糊涂了,竟然把希望寄托到你身上?我都觉得自己好笑。”不等陈光亮反应过来,王雯敏骤然减慢了车速,问他:“你准备到哪儿去?我送送你。”不等陈光亮张嘴说话,王雯敏又笑着说:“你这个人,真让人猜不透,大小也算个经理,像你这等身份,应该是车进车出。可你完全相反。哎,做完这个工程,赚了钱,你也该买辆车子,出门打的、走路,终究有损个人形象,有损江南市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的形象。”
      陈光亮苦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也算是答应,却又发觉他自从坐进了王雯敏的小车,就像进了时空隧道,虚无缥缈,变化莫测,当王雯敏无意中说漏了嘴,露出了她的心语时,整个人便立即从虚幻回到了现实当中,由悲转喜,笑呵呵地对王雯敏发出邀请:“时候不早了,已到中午,我的肚子饿了,我想您的肚子也饿了,这可是天赐的良机,我得顺从天意,就在今天中午请您再吃顿饭,以表我心中的谢意!不知您意下如何?”
      “说了半天,这才说了一句令人高兴的话,”陈光亮一高兴,王雯敏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跟着他高兴,不由得斜视了陈光亮一跟,见他已恢复了往日的常态,非常坦然地微笑着,王雯敏变得比他更爽快,回应他,“那就顺从天意吧!我肚子饿了,你想请我吃什么呢?”
      是啊,该请她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呢?吃什么呢?环境太差了,自己有失颜面,假若现在改口,下次再请她时,就会留下把柄,给话她讲。陈光亮想到这儿,就顺水推舟,嘻嘻地说:“您开车,方向盘握在您的手中,大海航行靠舵手,还是由您定位置吧,那儿环境最好、菜最贵,就到那儿去。”
      “怎么,请客吃饭也这么俗气?”王雯敏摇了摇头,“就像上次一样,在街上随便找一家偏僻的小菜馆,人少、安静,菜的味道也不错,就可以了。”
      “我不是说过吗,您手上掌握着方向,一切都听你的吧!”陈光亮缓慢地说,“但得找一个好地方,也算是您给我面子。”
      “想不到,你还真是一个滑头!”王雯敏开心一笑,右脚一点,催了催油门,车很快出了城。
城外,阳光刺眼而毒辣。
      显然,这里是和城内截然不同的地方。王雯敏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陈光亮想,王雯敏一定有她的用意。
      没过十分钟,“奔驰”跑下绕城高速公路,拐过三道弯,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一家农家土菜馆跃入眼中。陈光亮兴奋地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这地方看起来雅致僻静,像个世外桃源。这叫我怎么不佩服您呢?还是您潇洒自在,连吃都这般讲究品味。”
      “话说回来,你也算为我做事,而且干得很不错,算了,这餐饭就由我请客,你想吃什么自己点,想喝什么酒就直说。”王雯敏慷慨地把话说完,也不顾陈光亮张嘴想说什么,就停下车,笔直走进了土菜馆。
      在菜馆角落找了张小桌子,两人坐定后,叫来服务员,一人点了两道菜。没过五六分钟,菜上齐了,王雯敏又似问他,又似强迫他:“喝杯酒吧!”不管陈光亮答不答应,便喊服务员:“把最好的酒斟上来。”不一会儿,服务员送过来一大杯黄喷喷的酒,向她俩推介:“这是我们酿制的养生酒,是上等好酒。”
      “就放这儿吧!”王雯敏把酒接过,不管陈光亮喝不喝,就送到了陈光亮的面前。
      陈光亮缩了缩手,反问王雯敏:“您不喝,我一个人喝,又有什么味道?”
      “我开车,不能喝酒,”王雯敏望了望陈光亮,见他沉默不语,略微想了想,又说,“也好,我陪你喝酒,不过你喝白酒,我喝啤酒。”
      见王雯敏态度坚决,陈光亮没有强求她,心想,不就是一杯酒,大概有三两,自己还是喝得下的。于是,陈光亮端起酒杯,对王雯敏说:“我敬您的酒,算我谢您!”
      “服务员还没有把啤酒送过来,那我将就着跟你碰碰杯吧!”王雯敏边说边举起酒杯。
      酒杯相碰,发出咚的一声响,陈光亮喜不自禁,一口喝下了三分之一。王雯敏举着空酒杯,瞧着陈光亮喝酒的姿势,发觉陈光亮的身上处处闪现出梅焕生当年的影子,不觉又有些浮想联翩。
      年轻时,王雯敏喜欢这样喝酒的男人,钟情于这样的男人,但现在不同了,她怕陈光亮蛮干,像梅焕生一样苕喝,像梅焕生一样堕落,就一股劲地催促陈光亮多吃菜,并开导他:“你再也不能像这样瞎喝酒了,喝急酒会伤害身体的。”王雯敏顿了顿,又低声地强调:“慢慢地喝,慢慢地吃。”
      陈光亮感动得五体投地,点点头,发出了一番肺腑之言:“真没想到,我又能与您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饭了,您知道吗,我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啊!您相信我吗?我是怀着感激之情喝这口酒的。我不怕酒喝多了,就是怕喝少了,让您觉得我待人不真诚,对不住您。”
      王雯敏笑了起来,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啤酒,说:“那好吧,就凭你这番真心实意,我敬你,愿我们合作愉快!”说完,她抿了一口。
      陈光亮一口又喝下三分之一。
      陈光亮的爽朗,让王雯敏想起了前些日子梅焕生告诉她陈光亮喝醉酒的事,怕这次陈光亮又喝多了酒,出现意外,再次伤害陈光亮的身体,便满脸现出恼怒之色,制止他:“你再这样瞎喝酒,我就走人。”
      “好了,好了,我记住了,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不敢乱喝酒了。”陈光亮望着王雯敏愤怒的表情,连忙像小学生犯了错误,向老师作检讨似的,向她表决心,痛改前非。
      王雯敏立即被陈光亮这句话逗乐了,她倒先举起了酒杯:“看来,你还是有一定的酒量,那就多喝一点吧。来,我陪你干杯!”然后忍不住卟哧一笑。
      陈光亮跟着也举起了酒杯。透过酒杯和酒,两人目光自然地碰撞,交织在一起。陈光亮的目光穿过王雯敏的目光,停留在王雯敏的脸上。王雯敏白白净净的,眼睛水汪汪的,几乎快流出了发烫的泪水。
      陈光亮胸襟荡漾,知道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这是陈光亮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事情!而且他必须抓住随后到来的机会,尽量取悦王雯敏,哄她赶快拨付那笔工程款。
      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陈光亮想,他得变坏,坏透顶,坏到王雯敏想他、喜欢他,为他而不顾一切。
      与此同时,王雯敏也瞅到了陈光亮。虽然王雯敏看不到陈光亮内心急剧的变化,却被陈光亮那双眼睛射出的绿光缠得她心头发紧,令她窒息。王雯敏索性迎合陈光亮,非常乐意地接收陈光亮火辣辣的非常贪婪的目光。倏地,王雯敏轻叹一声,一口喝完了啤酒,然后略带几分羞涩低下了头,没再吱声一句。
      简单地吃了一小碗米饭,王雯敏开始催促陈光亮:“赶快吃吧,我得尽快赶回公司,公司里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
      陈光亮装着像个顽皮的小孩,白了她一眼,故意把饭碗一放,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可陈光亮喝急了酒,酒朝上直涌,顿时脸颊通红,无意中想起了那日在王雯敏办公室里的情景,整个人径直往前直蹭,差一点扑到在餐桌上。王雯敏真以为陈光亮喝多了酒,急忙把他搀扶住。直到结了帐,王雯敏都没有松手。
      酒不醉人人自醉,王雯敏呼吸着陈光亮吞吐的气息,仿佛是她喝醉了酒,仿佛不是她搀扶陈光亮,而是陈光亮搀扶着她,走向夜思梦想的蓬莱仙境。陈光亮则酒醉心明,依靠着王雯敏的肩膀,观察到周围进进出出的人较多,马上紧急刹车,暂且收敛了贼心。
      但机会与风险永远共存在一起。有机会的时候,风险也随之光临,只是你是否意识到了它的存在。这次,陈光亮不再顾虑什么,也不再害怕什么,为了抓住这次机会,他孤注一掷,下了血本,赌一把,所以,一上车,陈光亮就顺手一拉,把王雯敏从驾驶员的位置上揽了过来,抱住了她,深深地吸着王雯敏身上的香味……
      王雯敏正插进车钥匙,准备发动“奔驰”时,陈光亮伸出手,从她的背后将她揽进怀中。王雯敏心头一惊,娇躯颤抖,赶紧腾出双手用力推了推陈光亮,但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王雯敏望着陈光亮那认真的面孔,瞅着陈光亮那奋不顾身的样子,意识到她再怎么反抗也无能为力,意识到她不用作过多的反抗便被陈光亮征服了。
      王雯敏佯装羞恼,其实心里欢天喜地,生怕她一念之差作出过多的抵抗,口里发出一句威胁陈光亮罢手的声音。她又想到了,她是一块试金石,如果陈光亮有能耐把她弄上床,那陈光亮就有能耐担任江南敏飞集团的总经理。
      但是,王雯敏有所顾忌。
      王雯敏并不怕陈光亮趁着酒性要和她作爱,她怕的是陈光亮一点燃她心中的一团火,就像上次一样偷偷地逃走了。王雯敏索性斜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惟对着陈光亮的耳边娇声地细语:“你睁眼看一看,这是什么地方?从餐馆里进出的人太多了,这地方不方便,万一给熟人瞧见了,多不好。我求求你,你赶快松松手吧。”
      此刻,王雯敏所讲的每一句话,陈光亮都觉得王雯敏是在鼓励他,给他勇气和力量。陈光亮立即明白了,他这次赌博是下对了筹码。陈光亮竟然像吃了豹子胆,更加放肆,一双手在王雯敏的身上随意地游走。王雯敏经受不住陈光亮这种无声的召唤和诱惑,很快就被欲望淹没了,成为了陈光亮的俘虏。接下来,即使陈光亮拒绝了她,王雯敏也会逼迫陈光亮往下做下去。王雯敏竟忘乎所以,赤裸裸地说:“别在这儿弄我,你想弄我,就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那就到我家里去!”陈光亮眼前一亮,生怕王雯敏逃走似的,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吻她。
      “到你家?”王雯敏惊恐万分,猛地推了陈光亮一把,觉得陈光亮把这事当做儿戏,太扫她的兴。
      “嗯,”陈光亮坚决地答道,但又怕王雯敏误解了,随即向她解释,“那是我一个人的家,那个家只有我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了。”
      王雯敏猛然醒悟,不再感到害怕和担忧,相反另有了一种新奇的感觉。她想,不是谁都能在别人家里堂而皇之去做那样偷情的事的。似乎瞬间从极其贫乏的生活中挣脱出来,王雯敏伸手摸了摸陈光亮的双颊,轻轻地拍了拍,爱惜有加地说:“好了,快松开手吧,我要开车啦。”
      陈光亮这才慢腾腾地松开手。
       陈光亮的手还没有完全松开,“奔驰”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土菜馆,朝着陈光亮指点的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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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3-1-14 20:06:1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呵呵,好戏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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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3-1-20 19:30:08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元老{: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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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22 11:32:45 | 显示全部楼层
盼归游子 发表于 2013-1-20 19:30
问好元老

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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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归游子 发表于 2013-1-20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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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22 11:3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22 11:39 编辑

第四章  好想有个家


1

      王雯敏哭着跑了。
      陈光亮并没有追出门去送她。其实,陈光亮很想趁着夜色送送她,但当陈光亮慌慌张张穿上衣服,准备出门送她时,王雯敏伸手狠狠地推了陈光亮一把,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王雯敏像个疯子,沙哑着声音,伤心地对陈光亮嚎叫:“天啦,我做了什么呢?我怎么能这样做呢?我怎么又犯了一次不可饶恕的错误?”
      面对王敏突然声嘶力竭的忏悔,陈光亮宛若被切肤剜心,瘫倒在门边。当听到王雯敏在楼底下发动“奔驰”的响声时,陈光亮才病殃殃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窗户旁,眼含泪水,目送“奔驰”远去。过了许久,陈光亮的耳边仍然回荡着王雯敏刚才撕心裂肺般的嚎叫,竟像被一只突然飞来的老鹰叼走了心,六神无主……
      这是一个无风无雨无雷声无闪电的夜晚,房间里漆黑一片,偶尔从窗外射进来几束光线,映照在陈光亮苍白的面孔之上,让他恍若从阴曹地府回到了世上。陈光亮挣扎着站立起来,整个人如同劳累过度,像中风一样几乎把持不住。等陈光亮挪到床边,重新瘫倒在床上时,王雯敏残留在床上的体香飘进他的心肺,令他顷刻心旷神怡,精神焕发。陈光亮快速地翻过身,像一只乖巧的猫趴在床上嗅着,无限留恋地幻想着,王雯敏就躺在他的身边,与他嬉戏,两小儿无猜似的……
      当陈光亮伸出手,想轻轻地触摸王雯敏时,却发现他的一双手停在柔软的棉被上,他的身边空荡荡的。陈光亮惊醒过来,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南柯一梦。
      “天啦,您为什么这样绝情?您睁开眼瞧瞧,原本这人间的恩爱是多么的可歌可泣,可您为什么要挥刀斩断?难道您是铁石心肠,非要我从此与王敏生死离别,想隔两重天?”陈光亮念着、叹着,心都碎了。他的脑海中忽儿又闪现出王雯敏的音容笑貌,她是那么雍容、那么热烈、那么柔顺、那么执着,像一溪清水透彻晶莹,萦绕在自己的身旁……
      陈光亮的心微微一荡,身子微微一颤,头儿微微一点,迷迷地歪倒在床上,又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陈光亮感觉到有一只青蛙跳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咕咕地叫过不停。但是,陈光亮嘴里丝毫没有口味,惟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停地向外膨胀,回放着昨天的情景。
      昨天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也太荒唐了,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向谁解释清楚什么。一方面,陈光亮想不到自己竟这般轻易地捕获了王敏;另一方面,他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那般冲动,不顾一切。
      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爱?这样不负任何责任,没有任何负担的性爱,还是让陈光亮感到流血和疼痛。陈光亮猛地掴了自己两掌,想借此麻痹自己,心安理得一些,活得自在一些。
      但陈光亮还是像做了亏心事,双手合什,又像是跪在神的面前划了一个十字,祈求上帝的宽恕,想借此洗清自己的罪过。同时,陈光亮也明白了,自己跨出了这一步,就很难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
      望着窗外白晃晃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射进来,陈光亮越发忐忑不安,烦躁地挪了挪身子,准备起床。可是,尽管他年轻,身强力壮,但由于昨天下午过分贪婪和纵情,与王雯敏连续交战了多个回合,又做了一晚上的梦,身体没有得到有效的休整,浑身困乏,索性懒得起床。
      这么一拖沓就到了上午十点多钟,直到手机在床头一遍接一遍地唱响英雄赞歌,催促陈光亮做好心理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新的战斗。
      但陈光亮稍一动,心坎儿却像被人种下了一根刺,扎得他心痛。陈光亮强忍着疼痛,赖洋洋地伸出手,拿过手机,张耳一听,就知道是刘亚琴的声音。
      “你跑到哪儿去了?你赶快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刘亚琴像情人约会时嗲声嗲气地对他说。
      “陈光亮,你听到了吗?快点过来,”略微停顿了片刻,刘亚琴见陈光亮还不吱声,又提高了音量,告诫他一声:“如果来慢了一步,你可不能怪我不讲情面,不等你,让你又跑了一趟冤枉路。”
      听到前一句陈光亮一愣,但听到后一句陈光亮就心烦。想起前些日子刘亚琴总把他拒之门外,现在反过来请他,他就不去,看刘亚琴能把他咋样。于是,陈光亮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慢吞吞、讨理不理地说:“你就会故弄玄虚,忽悠我,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喜事啊?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不就得了,还非要我到你的办公室去吗?”
      这句话戗得刘亚琴立即沉下脸,心想,他这个人怎么这样马马虎虎、悠然自得,一点都不操心着急?
      好在是打电话,陈光亮看不见刘亚琴的窘态,一脸别扭的神情。刘亚琴缓过神来,只当是陈光亮误会了她,就边解释边埋怨起陈光亮:“都到中午了,你还睡懒觉,你难道不知道吗,董事长出国去了。她今天早晨特意赶到公司,为你的事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并叫我协助李海为你解决好工程验收和拨付工程款的问题。你倒好,整个上午我们都替你忙忙碌碌,你却独自逍遥自在,不闻不问。甭说了,你还是快点到我的办公室来,来晚了,我可走人,别怪我到那时真的忽悠你!”
      这番话,刘亚琴说得诚恳,陈光亮一听就心领神会,心中渐渐转暖,连忙改变态度,把声音压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几乎贴到了刘亚琴的心坎上,向她道歉,尽说些漂亮话:“瞧,我这个人怎么这不吸取教训,总爱冲动,一冲动就犯傻,冤枉好人,我现在就向你鞠躬赔礼!你不同于我们凡夫俗子,你是菩萨,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一定得等等我,中午我摆宴席请客,酬劳你。”
      不等刘亚琴再回话,陈光亮就关了手机,翻身下床,洗漱一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办公室。
      刘亚琴坐在靠椅上,回味着陈光亮刚才在电话里,像绕口令一样绕圈子,卖弄“小聪明”,心里明知陈光亮所图的是什么,但她是个女人,天生就喜欢别人在她的面前说些好听的话,说些恭维她的话,所以,她轻易就被陈光亮挽弓射出的箭一击就中。等到刘亚琴望着陈光亮满头大汗,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立即抬起一只手遮掩住小嘴,卟哧地笑出声来:“真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守信用的人!”
       陈光亮正想张嘴对刘亚琴说些感谢的话时,忽然想起了王雯敏昨天跟他约法三章,其中第三条便是撮合他与刘亚琴结成夫妻。捆绑岂能成夫妻,陈光亮确实不知王雯敏乱点鸳鸯谱,用意何在?但想到这里时,他的目光不觉兜留在刘亚琴的身上,愣了好一会儿。
      陈光亮发现他今天见到的刘亚琴,同以前见到的刘亚琴实在不一样。今天,刘亚琴特意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把一头秀发高高地盘起,让一副瓜子脸蛋吐露出纯洁的稚气,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中。陈光亮甚至瞄到,她的上衣没扣,里面穿着一件红色的超薄衬衣,帮助她展示出乳房坚挺饱满的轮廓,诱惑他想入非非。
      陈光亮第一次在心里将刘亚琴与王雯敏作了深入细致的比较,他觉得刘亚琴的青春靓丽气息与王雯敏的富贵华丽气息相比,更加令人激荡、遐想与渴求。陈光亮脑子里立马闪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真的心甘情愿遵照王雯敏的安排去追求刘亚琴,去娶她做老婆,为自己生儿育女,厮守终生吗?假若这一切成真,这对刘亚琴公平吗?对王雯敏公平吗?哪自己到底所图的是什么呢?
      面对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刘亚琴,陈光亮在内心不停地自责,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色魔?一时无奈,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陈光亮顿时棘手,不知自己该怎么做,不知自己该对刘亚琴说些什么。内心激烈的争斗,使陈光亮更加站立不宁。慢慢地,陈光亮更加意识到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种简单的选择,而是一种良心的决择。出于一种理性的节制,陈光亮努力在心中寻找一道枷锁,牢牢地锁住自己,控制住自我。而这一切,刚刚只是一个开头。
      就在这一瞬间,刘亚琴发现陈光亮是一匹来自旷野的饿狼,双眼喷射出绿色的光芒,对她垂涎三尺。这让她感到自己的脸被烈火焚烧,蹿出朵朵羞涩的红花,嘴里竟然忘了说句责备陈光亮的话语,反而自我检讨,怪自己胸无城府,口无遮拦,不该向陈光亮传递出爱慕的信息。
      自从念完大学出外闯荡两年后,刘亚琴就带着一位青春少女美丽而遥远的憧憬,带着火红红的太阳和绿绒绒的梦想,跟随王雯敏左右。如今掐指一算,日月如梭,已过了五六年,人也差不多熬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每天望着和她相仿年龄的女孩子纷纷成家,刘亚琴也想有个家,有位男人爱她,痛她。刘亚琴毫不怀疑,这是出于她的生命和生理的需要。平时,刘亚琴遇到优秀的男人也不少,向她推荐的人也不少,但她不是随随便便将就的人。许多人不了解她,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说她眼界高,将来肯定会高不成低不就,最终会成为一个耽误终生的老姑娘。刘亚琴付之一笑,并不怪罪她们。因为她们向刘亚琴介绍的那些男人,要么是被几个钱昧了良心,到处虚吹浮夸,榨取别人钱财的人;要么是挺着扭曲的身体和灵魂,风花雪月,到处沾花惹草的人。刘亚琴认为,这些男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与她过一辈子,更难得一见像陈光亮这样敦厚老实,又有事业心、责任心,活得不很有质量,但绝对不窝囊的男人。她就为这样的男人而心动。但刘亚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陈光亮轻易地俘虏。如果那样,她认为,陈光亮肯定不会一辈子珍爱自己、痛爱自己的。为此,刘亚琴还要窥探时机,正确地做出选择。
      就在今天早晨,王雯敏突然把刘亚琴叫到她的办公室,刘亚琴一不小心,被王雯敏一套,就把窝藏在心底里的这些话统统告诉了王雯敏。刘亚琴不禁猜测起来,难道王雯敏说话不算数,没有替自己保密,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陈光亮,否则陈光亮怎么会这样情不自禁地投入自己的怀抱呢?
      刘亚琴在内心骤风暴雨般狂乱地盘问自己一阵子之后,发现陈光亮还是那副又怪又傻的模样,实在猜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将要做什么。于是,刘亚琴把全部的喜悦都藏在眼中,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陈光亮马上惊醒,意会到自己在刘亚琴的面前有些失态,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一边忙向她深表歉意,一边岔开话题,非常认真地说:“刘秘书,真的对不起你,让你为我操心着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一件事,想到了一个人,所以思想开了小差,希望你千万别见外。”随即陈光亮又摊开双手,做了一个赔礼的姿势,也不管刘亚琴吭不吭声,便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然后非常镇定地问她:“关于工程验收和拨款的事,董事长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出国去了,怎么事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刘亚琴最烦别人喊她秘书。可陈光亮不知道,一开口就说到了刘亚琴的痛处。刘亚琴连皱了几个眉头,不忘质问陈光亮:“你为什么非要叫我秘书呢?多难听的字眼!这次原谅你,今后你可要记住,不要这样随便乱叫!”
      到了这个时候,陈光亮还不明白其中缘由。
      见刘亚琴突然生气,陈光亮一头的雾水,感到没趣。
      刘亚琴瞧出陈光亮神情惘然,后悔自己将话说得过分,不由分说,迅速变脸,笑意重新回荡在脸上,不紧不慢地言道:“董事长应邀随团出国访问去了。你知道吗,董事长非常器重你,赞赏你,夸你将来一定会像她一样成就一番伟业。她要我们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一定伸出手帮帮你——”
      “但我得告诉你,就你的那点小事,本来轮不到董事长来操心的。这次,董事长可破例了,一清早就匆忙赶到公司,为你所做工程结算的事作了详细的部署。你真有本事,连我们董事长都这样为你跑腿,我由衷地替你感到高兴和自豪。”刘亚琴扬头补充了一句,非常得意地赞赏陈光亮一句。
      这话是从刘亚琴的口里讲出的,字字掷地有声,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改变陈光亮的命运。陈光亮感动得连续啊啊啊几声,顿时眼角上泪花点点,更加觉得他应该与刘亚琴保持距离,甚至越远越好。或许,离开刘亚琴更好。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对得住王雯敏。
      刘亚琴看到陈光亮沉默不语,像又犯傻了,便责怪自己随口乱说,慌忙改口:“董事长出国了,我的事自然少了,你说今天中午请我吃饭,今天中午我有的是时间。”说完,刘亚琴就等着陈光亮搭话。
      说到吃饭,陈光亮立即想起了心中窝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昨天中午,也是王雯敏要他请她吃饭,尽管陈光亮如愿以偿,得到了所求的,但最后铸成的那份怪异的情感、那种滋味,已够他心烦的了,够折磨人的了。假若今天换成刘亚琴,同她共进午餐,同她谈情说爱,这难道不荒唐无耻吗?哪他还算是人吗?但生活就是这样,无毒不丈夫,不征服她们,她们能把自己当人吗?
      或许,这对陈光亮来说,又是一次赌博。
      赌博是要甘冒风险的。对付她们这样的人,得欲擒故纵。于是,陈光亮装着特别遗憾的样子,摊开双手,对刘亚琴说:“真的很抱歉,刚才有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催我赶快过去办一件急事,我恐怕今天中午抽不出时间来陪你了。但我心中有一本帐,把欠下你的人情记得清清楚楚,下次我一定找个机会,请你吃饭,补上我欠你的人情。”
      刘亚琴心中纳闷,究竟是什么原因使陈光亮前后判若两人呢?她心里那么想,嘴里却不忘坦坦荡荡地这么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但刘亚琴再怎么坦坦荡荡,言语中还是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这使陈光亮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有鬼,不禁检讨自己,对待刘亚琴,他是不是太感情用事,是不是太情绪化了。陈光亮提醒自己,千万别一提到吃饭就瞻前顾后。此一时,彼一时,一切都在变。刘亚琴不是昨日的王雯敏,自己也不是昨日的自己,何必时时刻刻居心叵测呢?让自己保持一个正常人的心态,与刘亚琴一同吃顿饭,哪又会犯什么错呢?陈光亮仿佛幡然悔悟,勉强笑着对刘亚琴说:“不,我想,我还是今天中午请你吃饭。要不然,我心中总欠你一份情,不仅挥之不去,而且会令我今天中午到了任何地方喝酒吃饭,都没有胃口。”
      “怎么,是突然想通了,还是继续跟我做游戏?”刘亚琴像阴天转多云,也笑了,“你要知道,人家请我吃饭,我可不是随便就答应。若答应了,我想吃的,可不是家常便饭哟。今天,我得选定一处高档的位置,好好地斩斩你,让你记住我这个人可不是好缠的。”
      陈光亮从她的言语中得到了一种暗示和鼓励,刹那间信心百倍,满不在乎地随手比划:“就你一个人,能吃下这么一大碗饭吗?只请你吃饭,又没有请你吃其它的东西,我才不怕呢。”
      “这么大的老板,还这么小气。今天就算我给你打工,不给工钱,难道连饭钱都不给?”刘亚琴粲然一笑,摇起头,连连叹息起来。
      陈光亮躬身把手一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请吧!”
      刘亚琴笑着起身,跟着陈光亮走出她的办公室。刘亚琴边走边向陈光亮下命令:“有一家韩国人开的小吃店,店名取得都不一般,叫‘天上人家’,那里环境幽静,口味也不错,就到那里去吃饭吧。”
      陈光亮随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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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3-1-22 21:28: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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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3-1-25 08:3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辛动 于 2013-1-25 08:36 编辑

2

      陈光亮和刘亚琴出门打的。
      在刘亚琴的指引下,的士停靠在一家小吃店的门口。下了车,两名穿着白色朝服的小妹连忙上前鞠躬,笑脸相迎。陈光亮对她俩哼了一声,就抬起目光朝小吃店里面望去。只见里面有一张巴台,巴台后面站着一位穿着韩服的迎宾小妹,小妹的后面便是一排楼梯,笔直通向二楼。陈光亮满怀疑惑,觉得这里那像天上人家,倒像个歌舞厅,便略带赌气的口吻调侃刘亚琴:“这家小店太花哨了,来这儿吃饭,我不相信它能做出什么特别的风味?是不是你的关系户,拉我来照顾一下生意?”
      刘亚琴不答话,也不嫌陈光亮的话多,只伸手拉了拉他,就径直朝内走去。陈光亮轻微晃动一下身子,愣住了。刘亚琴见陈光亮僵持不动,掉头向他抛了一个媚眼,招手叫他赶快跟着她上楼。陈光亮这才不由自主地紧随刘亚琴上了二楼。
      一上楼,陈光亮立马眼睛一亮。这家小吃店果然别出心裁,摆布得像一个一流的演艺巴。这是在中午,如果要是在晚上,他估计场地中央肯定有一场热舞派对。陈光亮左右环视,周边一个个小包厢里早已三三两两坐满了人。刘亚琴轻车熟路,领着陈光亮直接走进靠近角落的一个小包厢。里面正好有两个座位,两人相对而坐。
      “这个地方,从外面看,不咋样,但进了里面,却别有一番风味,真称得上是‘天上人家’,”陈光亮一边纠正自己刚到这家小吃店时的错误认识,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了一下刘亚琴的脸色,见她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只得轻声地往下说,“依我看,这里的生意非常火爆。我们今天的运气真好,还有一个空位留给我们,再来晚了,恐怕连这个角落都挤满了人。”
      “不知是我强迫你请客,还是我嘴馋,没等你开口,我早就预订好位置了。否则,等我们现在来,你看看,这哪里还有位置?”刘亚琴一噘嘴,一本正经地炫耀自己,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埋怨,责怪陈光亮连请客吃饭都心不诚。接着,刘亚琴也没给陈光亮插嘴的机会,像是关心他:“你早上睡懒觉,肯定没有吃早点,肚子一定饿坏了,你还不赶快点菜吃饭。”
      陈光亮天生就喜欢听这些关心他的话,顿时心里热乎乎的。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通过慢慢地了解刘亚琴,陈光亮知道刘亚琴嘴硬,但对他,连字里行间都流露出真情实意,让他时时从心底升起一丝暖意,他越发不敢在刘亚琴的面前造次。抑或,陈光亮觉得自己心生的邪念还是有些不太对劲,这使他重新开始定位自己与刘亚琴之间将来会发生的关系。尽管这只是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是陈光亮有所顾虑的原因。所以,陈光亮的眼睛始终离不开刘亚琴,似乎从她的身上掠夺到了王敏无法给予他的另一种温暖。这种温暖来自于心灵深处,是不会附加上任何条件的温暖。
      陡然,陈光亮又发现自己对刘亚琴增加了一份了解。
      这已不同于之前。那时他们彼此之间大多是因为工作层面上的关系才往来,大多数情况下说的尽是一些应酬式的客套话,自然无多少实质性的深层次的接触,更谈不上情感沟通。如今两人呆在一起,话闸一打开,放开一谈,猛然感触到相互之间共同的语言很多,心与心之间也贴近了许多。
陈光亮蛰伏在这种温情当中,话越说越豪爽,想拐弯抹角也不会拐弯抹角了:“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不太熟悉,再说,今天你是客人,是我请你吃饭,既然你客人,还是由你来点菜吧,请你放心,有什么好吃的,你尽管点,保证今天有人买单。”说完,陈光亮附加上一个完美的运作,饶有风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明自己就是今天午餐的主角。
      就在这一瞬间,刘亚琴深深地感受到从陈光亮身上传来的,那种看不见摸不着而又实实在在的心律波动,惬意地答了笑:“那就让你破费了,”便迅速按了按桌旁的一个小盒子,立即从桌底下闪现出一个小屏幕,她随便用手触摸了几次,就点了清蒸小鲍鱼、烤五花肉、泡菜、鱿鱼年糕等菜肴。
      陈光亮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地方竟助长他滋生好奇的欲望。现在,人类日益被高科技产品包围着,用比手脚更快的目光呼风唤雨,叫人既自豪又臣服。果然,约莫过了七八分钟,菜便上齐了,门帘哗地自动落下来,把小包厢隔离成一个世外桃源。坐在座位上,一举手一投足,灯光便变幻出七彩……
      “这不是平常的霓虹,而是一种激光产品,”刘亚琴显然非常骄傲,为陈光亮耐心地讲解,“它的光随着人影而动,让一切的神奇在奇妙中无中生有……”
      “今天我总算开阔了眼界,发现这个世界比我想像中的还奇妙,”陈光亮哈哈一笑,好像读懂了一本天书,随口说道,“这里有些像情侣席……”
      刘亚琴脸一红,跟着哼哧一笑,一股长久积淀的热烈喷薄欲出,止不住含蓄地说:“这里原先是的,后来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人谈生意,或谋划做什么,跑到这里来。如果单纯到这里,想借吃饭的时机,谈情说爱,那也太奢侈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得付多大的代价?”陈光亮总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刘亚琴。
      “说来也不算多。就拿我们吃的这顿饭来打比方,大概得花二千元。”刘亚琴答道。
      “二千元,不会吧?”陈光亮吃惊地重复着。
      “快吃吧!到时结帐你就知道了。”刘亚琴轻微地敲了一下桌子。
      吃了几口,刘亚琴见陈光亮只顾埋头吃饭,又开起玩笑,“喂,是不是这顿饭斩得你心痛?要早知你这么后悔,我就不该挑选这地方。”刘亚琴似乎意犹未尽,不顾陈光亮的反应,接着解释道:“贵就贵在这些菜是从韩国空运过来的,正宗的韩国风味。”
      陈光亮向来是该花的钱他坚决要花,这也是陈光亮被大家认可,能接到工程,在社会上混得开的原因。今天,陈光亮唯独怕刘亚琴误会他,以为他小气,不谙世事,忙插话:“请你吃顿饭,花再多的钱,都无所谓。我只是敬佩这家老板,觉得他建造这家餐馆,富有创意。这个人真会赚钱,懂得赚钱的窍门,我得好好向他学习。”
      借着旋转的光晕,刘亚琴重新审视了陈光亮一眼,转而佩服他的脑子转得快。
      在“天上人家”,刘亚琴陪人吃过好多顿饭,大家都觉得这里环境好,有新鲜感,但没有一个人像陈光亮那样去探求这种匠心独运的创意,并把这种创意与钱捆绑在一起。刘亚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眼光也不错,看准了陈光亮这个人,不觉深情地望了他一眼。但陈光亮没有意会到她的深情厚意,随口对她说:“你稍坐一会儿,我去结帐,结了帐,我再跟你打电话,我在楼下等你。”
      恍惚中,这句话好似一道命令,咚咚地敲击了一下刘亚琴的心,刘亚琴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从“天上人家”出来,陈光亮陪着刘亚琴在街上闲逛起来。刘亚琴说,女人就是这样简单,有心爱的男人陪她逛逛街,她就心满意足了。陈光亮浅浅一笑,没有跟着她说下去。
没走多远,陈光亮明显地感到今天天气有些反常,像“桑拿”天气,非常闷热,人没走两三步,身子就出汗了。
      受天气的感染,一路上,他俩并排默默地走着,很沉闷,好像刚才吃饭时已经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再也找不到一句共同的语言。转眼间就到了下午两点钟,刘亚琴打的返回江南敏飞集团,陈光亮则按照刘亚琴的授意,径直奔向工地,恭候江南敏飞集团工程验收人员光临。
      刘亚琴到达江南敏飞集团时,一辆面包车已停在大门口等她。她如释重负,宛若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的支点,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急急忙忙给李海拨了一个电话,就迅速钻进了面包车。约莫过了一会儿,李海和三位工程师拎着检测仪器上了车。会面后,连二话都没讲,五个人便乘车直奔陈光亮施工的工地。
      陈光亮顶着白花花的太阳,站在工地上。还好,到了下午,起了些风。虽然未正式进入秋天,但今日的风懂得人的心意,送来了秋风送爽的感觉。所以,即使阳光很耀眼,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感觉到没有中午那阵子那样闷热了。这种天气有利于搞工程建设。陈光亮连连感叹:连老天爷都眷顾自己,还谈做什么事不顺风顺水的呢?陈光亮愈加兴奋,不觉哼起了《好日子》这首歌,直到有一辆面包车滑到他的面前,他才回过神来,知道真正考验他的时刻到了。
      刘亚琴和李海一行一下车,陈光亮连忙躬手说:“各位老总辛苦了,欢迎各位来工地检查工作!”边说边使眼色,叫几个手下的人给来验收的每一个人分派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又给每一个人递上一条烟。但他们接了矿泉水,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烟。陈光亮一愣,有些着急,便拿过烟,亲自给他们送过去,依旧被他们异口同声拒绝了。
      陈光亮吓了一大跳,脸色没了一丝血色。他左右盘查,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过,近几年来,陈光亮做了很多工程,懂得其中的奥妙,自我立马作了一些微妙调整,不再强求他们,也不敢再上前劝说任何一个人,生怕无中生有,闹出什么纰漏。
      为了以防万一,陈光亮三番五次靠近刘亚琴,想提醒她,请她从中周旋,帮忙,但刘亚琴一刻也不曾离开这个验收小组。好像他们五个人是一方,陈光亮则是敌对的一方。陈光亮为了瓦解他们,连续向刘亚琴使眼色。刘亚琴意会到了,笑了笑,但没笑出声,也没采取任何行动,让陈光亮放心。接下来,任凭陈光亮如何向刘亚琴套近,但陈光亮身上仿佛长满了刺,特别扎人,让刘亚琴始终同他保持一段距离。而且这段距离越拉越远,让陈光亮无计可施。
      稍后,陈光亮心想,反正工程是严格按标准来施工的,不存在质量问题,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不走正道走邪道。陈光亮拐过弯来,仿佛获得了解放,索性一屁股坐在一旁,不闻不问了。
      过了很久,验收小组才实地丈量和检测完毕。他们五人生怕出现了差错,又围在一块比划着,嘀咕了很一阵子。隔远了,陈光亮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声,索性把自己当作聋子,走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陈光亮溜达了一圈,李海才走过来,拍了拍陈光亮的肩膀,说:“小兄弟,首先祝贺你!经过认真评估,我们一致对检测的结果比较满意,当场进行了核算,现在就等你过去签字。”
      李海见陈光亮若无其事,好像没听清他说的话,把头别向一边,就心知肚明,担心陈光亮一时见外,产生误会,转身又着重强调了一句:“工程款已核定完毕,快点走吧,随我一起过去签字。”陈光亮这才晃着脑袋,慢条斯理地随李海走了过去。
      接过刘亚琴递上的一份检测结果,陈光亮初略看了看,看到上面验收的工程量同自己预计的没有多大的出入,便回味起李海刚才说的话,立即颇为自信地拿起笔,同李海分别代表甲乙双方签了字。刘亚琴站在陈光亮的后面,望着他得意的怪状,比谁都笑得凶。李海把签了字的验收单递给刘亚琴,刘亚琴随即给财务总监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陈光亮:“耐心地等一等,过不了两天,工程款就会拨到你的帐户。”
       人是英雄,钱是胆。有了钱,陈光亮立即像变了一个人,往日的豪爽又被焕发,尽情展现出来,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诚挚的邀请,晚上一同到城内最豪华的王子大酒店共进晚餐,祝贺工程建设取得阶段性成果。
       但陈光亮的一番好意很快就被他们婉拒了。连刘亚琴也跟在后面说:“谢谢你,不用太客气了!公司制度明文规定,不吃客户的饭,不拿客户的财物。这条规矩大家都得认真遵守。”
      看到刘亚琴一本正经的样子,陈光亮不好当面顶撞她,却在心里埋怨她:嘴里说话也不跟心打商量,中午难道不算讹诈人吗?一个人吃独食,其他人难道就不行吗?何况这只是一次验收,还有下一次、下一次验收呢,他还得寻求下一次的方便。
      可掉头一想,毕竟刘亚琴说的是实话,可能也是为他好,其中的缘由也就不需要认真去考究了。陈光亮只好作罢。
      瞬时所有的来人都乘车走了,几个手下也各忙各的事去了,工地上唯独留下陈光亮一人独自站在那儿。
       孤独像一条突然从地底下蹿出的眼镜蛇,猛地咬了陈光亮一口。陈光亮像中了剧毒,浑身僵硬,喘不出气,挪不动半步。这时,陈光亮非常渴求有一个人走过来,送给他一副解药,解除他心中陡然升起的烦躁情绪。
      但陈光亮的梦想很快就破灭了。陈光亮仍然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儿,无意之中想起了王雯敏,想起了她的好,不禁面向远方暗暗地发问:“王雯敏啊王雯敏,你跑到那儿去了?”
      冥冥中,阳光没了踪影。风越来越大。风一边走,一边喊,遇见人就疯狂地欢叫着,像长满羽毛的雏鸟,展开了一对飞翔的翅膀……
      风中,漫天尘土飞扬,把陈光亮包裹住,把整个工地包裹住,向上飞扬……陈光亮想起了《大风歌》,想起了唱响《大风歌》的刘邦,便拍手而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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