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孝义河东》

闲逸慕一清

水晶苑 发表于 2016-1-30 22:16
已经上了好多菜了，抢欣赏。

有总版赏赞，远客当勤勉、尽力！

闲逸慕一清

水晶苑 发表于 2016-1-30 23:03
文言文的味道。

谢总版赞许！我文确实精简得过了些，自觉得唯有如此才能表述汉语言文字之魅力。

闲逸慕一清

瞿行健 发表于 2016-1-31 09:59
顶上去，写得不错！

蒙版主夸赞，远客敢不用心！

闲逸慕一清

（苗轩赴义6）交给吾，得三五十钱。”高逸道：“须不指望，且惹你受累，老大不忍！”扬举道，“这厮死不凑巧，可身长尾大，毛锋直锐。若做起狼毫，须不止三五贯！”张绛干笑，“您老说是。可这年月哪找主顾！”高逸略想，“说来也是。也罢，吾本利对折权作半贯，你拿去自寻工匠，吾让利，只取整数。”张绛大喜，将二百文取过死鼬，欢天喜地般去了。
高逸顺路林家，得知母子安好，高氏大喜过望，忙做些精细吃食，命其带去。隔日，施惠稍安，携二子道谢。此值林海殓罢，施惠不舍，执意往坟前拜祭。才经变故，恐母子有失，高氏命兴平、郭涛、林岐、砚灵携僮仆护佑。至祖莹，燃锡箔纸钱哭拜一回。兴平等累劝，却才收泪。天晚还家，便些闷闷不乐。高逸乃怨：“本不允去，怕你着恼才没吱声。只这去，恐又累病！”施惠道：“吾不打紧，只暗急，怕人说道！”高逸道：“宅上年轻力壮，没你还不办事！”施惠道：“老爷去，人走茶凉，便遭欺辱。”高逸大怒，“谁敢！”再三追问，始道：“太爷待吾家恩重如山！妾女流，万死无报！”高逸道：“吾心明了，无须再讲！”施惠道：“今日吾拚了命去，祭拜是假，获罪是真！”高逸不乐，“你混说些甚！”施惠冷道：“还不是世祖师太！”其扭脸低坐，轻道：“全没来由！”乃答：“世祖师太真身舍利迎奉于净室，闲杂人等再无凑前！今日得便，才去扫祭，失手碎盏。惊慌之余满屋寻遍，除朱红、灰白两粒，只三枚另瓶盛了。”高逸起道：“什么大事！”施惠拉扯，“这若是传扬去，叫吾如何做人！”高逸道：“你乃亲近，诚心敬奉，能谁说甚！”施惠道：“吾心虚气喘，如何与阿姊知道！”又道，“门窗无动片瓦不残，锁头上做手脚，还能谁了！”高逸不乐，“你弦外之音意思是吾！”施惠道：“吾这病，求医问药卜神打卦皆不得要领。你那锦袋吾已看过，若非世祖师太，你妻、子岂有命在！”高逸怒道：“有这本事，她早……”施惠扑掩其口，嗔道：“再胡说，报应就在眼前！”其左颊微动，不由得泄气，悄拭冷汗，低道：“吾拿了！”施惠白眼，“知道是你！”侧身饮泣。高逸央哄：“早知这物儿避邪除弊，恐你再病，恨当日不多取几粒！”又道，“兴平乃甥儿，亲若吾子！某长辈，怎好求他！再说，祖师太坐化，柴草等物皆吾砍拾，拿他两粒又能怎地！”施惠不理，又道：“女孩儿外向，出嫁从夫！恕吾眼拙，再看不出！”又道，“好歹留他三粒，你若嫌少，让郭涛回兴元府问舒师父讨取，凭你多少！”施惠气急，“早知你毁佛谤道，每每开口皆系恶俗！世祖师太乃大德，留存真身舍利。凡积善之家，机缘巧合偶得一二。难不成因你古怪，偷毁祖师太灵塔，任由取去！”高逸告饶：“贤妻莫讲，想一想也是罪过。”施惠道：“舍利子虽金刚不坏，须不能信手拈来，随意亵渎！”高逸连道不敢，急忙忙打开箱笼，衣包里取一锦盒。施惠开看，一枚赤红，一枚灰白，俱蚕豆大小。虎起脸斥去高逸，收拾净室排摆香案，将两枚磁瓶盛了，奉应时蔬果。文氏知圣物，悄下锁门，再不许闲人出入。
丧事罢，稍过数日，高氏唤兴平来，“太老爷苦守家业，奔走半世，寻回太爷殊为不易。原该享几日太平，可恨周奄、贾兖来，太爷远行，太老爷郁愤交集撒手人寰，撇咱孤单！”兴平道：“太老爷在日咱不敢擅离。既殁，怎好叫太爷、郭太老爷跟前寂寥。”高氏道：“儿说得是。吾这孙媳连老太爷不曾见过，正该早去，尽一份孝心。”兴平道：“娘亲，此言差矣！太老爷亲厚，您去时，林氏祖业舍弃了不成！”高氏道：“有三儿足矣！”兴平道：“三弟至孝，只心野。太老爷遗命：此生不许出潞州一步。咱去唐地，倘这厮随后，岂弟媳拦得！”高氏犹疑半晌，“也罢，你去金陵，太老爷处不可妄为。”兴平答应。高氏唤郭涛来，“二儿，你来河东大人可知？”答曰不知。又道：“你早来一步，太爷许不南去！”郭涛朗道：“这有何难！吾去金陵走遭儿，莫道太爷，两位太老爷一并接回！”高氏不乐，“胡说！太老爷受唐主大恩，轻言迳去岂为人臣！周、贾早去，恐至唐地。其去得荆南，来得河东，保不准再去蜀地，接你爷娘去怎好！”郭涛急起，“大娘说得是，咱大好家业难不成因他毁弃！吾去，任他谁个，倘敢执拗，一刀一个杀了省事！”高氏大喜，“若此时，吾才放心！”其愁道：“咱绊手脚，也不知等到哪日！况吾这去，江南事怎了！倘长兄与三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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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轩赴义7）独闪吾一个，找谁诉苦！”高氏道：“倘去，顺路蜀地拜你爷娘。倘不去，可记得太老爷言语！”郭涛犹疑，兴平接道：“目今战乱，守家不易。尝言道：狡兔三窟！总不能太老爷还家时没处安身！”郭涛思虑再三，直无奈，与众人作别，自回兴元府。再唤砚灵，竟自笑道：“娘莫劝！周奄、贾兖莫道不知，便知，也不去丰阳！家爷虽太爷义子，却也丰阳县尉，朝庭命官！好便好，不好时一发拿了，打入死囚牢，看张狂！”高氏道：“休地斗口，太老爷那话难不成忘了！”砚灵道：“自然不忘。只一样儿，小侄奉命与宋老爷带书，小住些日！倘假老太爷言语便行殴驱，于理不公！”高氏道：“太老爷叮嘱竟不入心，还敢纠缠！”便斥去。
盛平来，找见兴平，“事由吾起。哥哥远行，竟不肯知会于吾，难不成偷去！”远平也怨。兴平道：“二弟新婚，雯哥哥见为周吏。此行多舛，几多艰难，恐不便宜。”因无应，其怒道：“此吾家事，不想假手他人！依言，咱是好兄弟。倘不是，划地绝交，自此陌路，再无牵扯！”话至此，盛平悄下示意，远平也只得罢了。再唤林岐，“三弟，你上回走得远些儿，太老爷不喜欢，才不允出潞州一步！家业难守，况吾不善此道，望贤弟自珍自爱，不辱太老爷希冀。”林岐无奈，只好答应。期间，高逸放心不下，闻声也来，不由分说，自然同去。高氏备下包裹行李。至日，兴平内着素服，有高逸、砚灵相伴，盛平、远平、林岐送去村口，道过珍重，洒泪而别。

显德元年，太祖崩、郭荣年少，契丹马步军五万，号十万，汉主率精骑三万，联兵进犯。周主亲征，斩汉将张晖、枢密使王延嗣，俘敌数千，获辎重、兵器、驼马、器服等不计其数，汉主率百余骑易服回晋阳，收残部，修器甲，固城池，乞契丹援兵。四月，周主攻辽、沁未下，降汉将张汉超，合击晋阳。然两个月攻城不下，几十万齐聚一处，粮草不济，时有剽掠，百姓失望。秋雨连绵，士卒疲病，周主班师，撤军仓促，汉兵抄袭，辎重散失，已据州县太半被夺。
显德二年三月，秦、凤百姓不堪苛政，致书克复。周师自散关进秦州。客省使赵季礼临阵脱逃，蜀主怒，斩讫，李廷驰援。六月，周师王景败绩，韩通助战。八月，王景、韩通合兵击蜀，俘敌甚巨。蜀主遣伊审征慰抚将士，督师再战。闰九月，王景取唐仓镇、黄花谷，俘染院使王峦等三千余，马岭、白涧不战自溃。李廷圭退保青泥岭，韩继勋弃秦州，赵比举城降，斜谷援兵溃。十一月，王景、韩通围凤州，王环守城百多日，力竭被俘，擒蜀军五千余。至此，秦、凤、阶、成乃为周属。

南唐烈祖时，冯延巳为相，倚仗宠信，侍才傲物，欺辱朝臣。一回见司空孙晟，藐道：“你凭何能据此高位！”孙晟愤然，乃答：“某一介书生，执笔填词不及十一；诙谐滥饮不及百一；若论谗媚、阴险、狡诈，不及者多矣！吾皇命阁下辅佐太子，当行道义使之受益，莫因（汝）误国事。”又道，“阁下鄙视，某甚了了。既问时，小人现职不知何凭。然阁下所为，足以乱国！”给事中常梦锡道：“佐太子须能臣干将，刚正不阿。冯延巳乃小人，焉据要职！”孙晟常讽之“金碗玉杯盛了狗屎”。然烈祖听而不闻，执意使用。至唐主璟，虽暂罢其位，旋又复职；其弟冯延鲁也任工部侍郎兼东都副留守；魏岑、陈觉、查文徽皆任要职，政事紊乱，人称五鬼临朝。显德二年半载无雨，淮水愈涸。往年发师戍守，号为把浅兵。寿州监军吴廷绍上书唐主：唐周和睦，了无战事，请撤戍卒。唐主慨然应允。取蜀之秦、成、阶三州已成定局，周主谕唐“僭称伪号”、“与我为仇，罪恶难名”，以李谷为淮南道前军行营部署知庐寿等州行府事率大军南向。周师将至，唐主命刘彦贞驰援寿州，皇甫晖、姚凤屯兵三万于定远。十二月，周师沿颖水至正阳，浮桥渡淮，连败唐师。刘仁瞻坚守不屈，攻城不克。周主亲征，武信军节度使李重进斩神武统军刘彦贞；殿前都虞候赵匡胤于涡口败唐军万余，再战，斩兵马都监何延锡，轻取清流关；三战诛皇甫晖，破滁州。唐师援军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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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轩赴义8）寿州自此为孤城。周主召宋、亳、陈、颍、徐、宿、许、蔡等数十万丁夫昼夜围攻。刘仁瞻督军苦战，遥见伞盖，挽强弓劲射。箭坠眼前，周主焉肯退避，移步稍近，且喝：“刘将军，适才未中，某前站，请再射！”仁瞻再射，差之尤远！周主大笑，其胆寒，乃叹：“难不成他真命天子！隐约此城将破，只有以死报国！”掷弓于地，仰天长叹。显德三年二月，周师先取东都扬州，再下泰州。四月，齐王李景达、监军使陈觉集禁军驰援。韩熙载上书唐主：皇弟最亲，元帅最重，再委监军，恐为掣肘。唐主不听。李景达率两万渡江，两日达六合。赵匡胤率两千出战。唐军大败，死五千余。残兵南去，江边争渡，此值陈觉登岸，于是抢船，互相踩踏，死伤惨重。李景达、陈觉无力整军，回师金陵。韩令坤、白延遇奔袭扬州，营屯使贾崇不敢抵抗，焚官衙民舍弃城南走。冯延鲁走避不及，脱官服削发为僧，隐匿于寺。恨其误国，有百姓偷报周师。周兵飞马擒之，绳捆牵出。
唐主无奈，由冯延巳奏请，传旨孙晟求和。其领命，犹道：“委曲求全本你专擅。某受国恩，当不负先帝，能和则和，不能则死。你吾皆重臣，当晓主辱臣死之大义。某去，阁下再不要误国。”冯延巳无言已对，尴尬不已。孙晟经郭府，竟与别道：“北兵强悍，王师难抵。将军早来，烈祖兵盛而不用，才有今祸。吾体弱，恨不能师从于将军，虽有利口焉退周师！遍观满朝，堪用者几人！”郭彰道：“破虏戍边本将军事。相公今不避险北拒周师，真真羞杀吾也！”孙晟道：“与君交厚，此去恐永诀。”郭彰道：“仁赡乃吾旧部，亲若子侄。兵困寿州，援师无继。相公宜善抚之。”孙晟答应。只这去未至下蔡，周师连下光、舒、蕲、黄四州。
孙晟见周主。周主命劝降，满口应承。拥至寿州，叫刘仁赡答话。仁赡披重甲城头遥望，见孙晟长鞠问安。孙晟道：“世人皆谓你骁将，今惧死乎？”仁赡答：“世受皇恩，为主戍边，万死无辞！”孙晟道：“奉主命下蔡议合，眼见难成。将军困守孤城，退路尽援军绝，若想遗臭万年，降周或可保命。某为君计，此不足取。还是整兵修堞，为国尽死节吧！”周将拉扯，犹道：“回京面圣断乎不能，有什委屈且对吾讲！”闻此，刘仁瞻痛哭流涕，先谢孙晟，再向金陵叩首，立誓尽忠！周主怒道：“吾命劝降，你教坚守，岂不知朕有利剑！”孙晟道：“为人臣，据相位，谁劝节度使屈膝降敌！陛下神武明理，你大周能容得如此般叛臣吗！”周主理屈，只好作罢。然怒气无出，送孙晟回汴京拘押。
显德三年五月，周主留李重进围攻寿州，引大军还京。七月，宣懿皇后符氏崩。乘机，唐师北进，克复舒、蕲、和三州。周主初征，百姓拥戴，沿途牵羊担酒。然悍将狂卒不知抚恤，顺势俘掠。民众失望，自立营垒，结堡守御，裁纸作甲，操耒为兵，号称白甲军。此师同心御侮，逢战，一处有事八方救应，且人不避险个个争先。周军屡败，一干将佐望之胆寒，谁人抵战。唐军顺势力导，原占的州县大半克复。显德四年正月，寿州城困将一年，城中粮秣将尽，屡次致书。唐主遣齐王李景达、监军使陈觉率精兵五万驻濠州。陈觉一文笔书生，无事胆大，临阵计枯。周主于汴，督师不利，周兵散乱，其总揽诸事，往来军书统由批复。事毕，由齐王纸尾署名便告了事。濠州距寿州尤近，又于城下连营十寨，只不曾解围，又无粮秣接济。
显德四年二月，唐主将蜡书策反李重进不成，驰奏周主。周主大怒，传孙晟至，掷书于地，“汝主执意求和，却何诱降吾将！汝主刁滑，使汝欺朕，该当何罪！”孙晟拾阅，神色自若，“吾主求和，倘允，围寿州年余不撤，是何道理！臣奉旨修好，迄今数月，竟无音信，能怪吾主易和为战！”周主越怒，“朕还都，唐兵夺吾扬、滁数州，可是你真心求和！”孙晟道：“扬、滁等州取自先朝，非周土，不为夺！”周主道：“你敢狡辨，不怕死吗！”孙晟道：“外臣生不能救国，留命何用！请陛下赐死，以全臣节！”周主招降不成，密嘱曹翰，呼孙晟下殿，往右军巡院治酒对饮。交谈甚久，但说唐事，孙晟一字莫出。曹翰无计，笑道：“相公有罪我朝，既不肯归降，有敕赐死！”孙晟笑道：“早知今事，自当从命！”正冠持笏朝金陵礼拜，“臣有负重托，以死报国，再无憾事！”于东相国寺慷慨赴义，从吏百余悉数尽节。事毕，周主悔道：“有臣若晟，夫复何求！可惜，被朕误杀！”死信传至金陵，唐主赠太傅，追封鲁国公，谥文忠。
周主二征，先有朱元降，再战擒杨守忠、许文缜、边镐，败卒沿淮水东奔。周主督水师，赵匡胤、李重进循南岸齐头并进。此时齐王李景达、监军使陈觉坐巨舰扬帆上行。两军相遇，鼓声如暴，矢发如雨。混乱间李、陈再瞧，满眼俱是周军旗号，已部中箭者尤众。李景达道：“淮岸有连营十座，莫为周属？”陈觉答：“紫金山有失，奈何后援不至！”李景达道：“水里、岸上尽是周军，究何抵御！”陈觉道：“再不回师，你吾将被生擒！”于是，有帅船当先转向，三军皆乱。周军乘势掩杀，夺舟无数，或溺或降竟四万余众。李景达溃濠州，逢濠州都监郭廷谓败战，陈觉怂恿，于是弃守，过大江回奔金陵。
寿州围困，粮秣将尽，援军又去。刘崇惧战，单身偷跑，戍卒捉回。刘仁瞻大怒：“生为唐臣，死为唐鬼，汝违弃君父私出降敌，斩！”诸军哭请免死，瞻妻薛氏道：“将士浴血奋战，偏吾儿贪生怯死，若不正法，何颜面统御三军。”刘崇斩讫，将首级巡视全城，三军痛哭流涕，誓言与仁瞻夫妇同生共死！又后李景达、陈觉败往金陵，刘仁瞻患病，卧床拒战。周主因刚烈，致书请降。其身莫动口莫言，副使孙羽冒名回书，床抬出降。显德四年三月，寿州城破。周主封仁瞻天平军节度使、中书令——其瘫病在床，一息尚存，隔夜乃亡。薛氏泣血五日，绝食而去。唐将士多有不降，三叩仁瞻自刭殉国。周主因城池坚固急难攻取，合城民众移往下蔡。再旌仁赡忠节，改清淮军为忠正军，下诏厚葬，追赠彭城郡王，率三军礼送。唐主悉，封刘仁赡卫王，薛氏卫国夫人，立祠享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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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轩赴义9）显德四年末，柴主三征，率禁军抵濠州。金陵震荡，太弟李景遂与齐王道：“北周国不数载，以鲸吞天下为已任，如之奈何！”齐王答：“赵匡胤、慕容延钊、李重进、韩令坤、白延遇、王审琦、王彦超久经战阵，强兵悍将绝难抵敌！”因齐进在侧，又道，“将军所荐皆忠勇，独少将才。”——其乃太弟府右司御率府副率；江淮事急，周主二征，暂借齐王府，为帐内府典军，随李景达屯兵濠州。李景遂道：“梁末晋初，冠军大将军能征惯战，而今垂垂老矣，卧病在床，不复当日之勇！”齐王道：“老将军初来，携骁将三员！”齐进道：“便龙湃、郑玉、郭芳，皆吾义兄！”齐王道：“郑玉入闽，染病身故，可惜了！龙湃、郭芳见在何处？”齐进道：“龙湃少年出家，至吾唐耐不得清净，辞拜远行，不知所终；郭兄于江汉间行走，不问世事，人谓一点青！”太弟道：“何为一点青？”齐进道：“乡人社火，常以名士点睛，青者睛也。”齐王道：“江湖豪客，见不得战阵。”齐进道：“老将军还一位胞弟，名彩，字扶杰，须不世之英雄！”齐王惊喜：“此人见在何所，能否为吾唐效力？”太弟道：“大将军老迈，其弟须不年轻！倒是这郭芳，能什本事？”齐进道：“郭芳乃老将军义子，娶二老爷女，既叔侄又师徒再翁婿！”二人道：“这倒少见。”齐进道：“郭兄游历江湖，萍踪无定，有二子，长名轩次名轼，俱得二老爷真传，与郭兄一样的本事！”太弟道：“既如此，吾上表主上，宣他来朝效力！”齐进道：“郭贤侄见于荆南——荆南高氏听命于周，乃敌手！”李景遂道：“这倒要费些周折。”踌躇间，齐进荐二人，如此这般说道一回。太弟、齐王大喜，照此施为。
周奄、贾兖一路西去，不数日达荆南，溯沮水上行至张家坪，寻郭宅有家仆引入，见一浩首老者端坐堂上，纳头便拜。郭彩致事年岁，旁坐一老妇，五旬余，便其女、芳妻郭毓。郭彩道：“壮士践草堂，究何来，高名贵姓？”周奄道：“久闻老先生大才，英雄了得。晚生此行步足千里，痴心投拜。”言罢，环视左右。郭毓示意，仆众皆去。郭彩答：“乡野老农，文不秀武不精，行将就木。你二位道听途说，恐走了冤枉路。”贾兖掩门，周奄低道：“吾等于大唐效力，奉冠军大将军命，有家书为凭。”言罢，恭敬奉上。郭毓接书，捧递案角。郭彩道：“千里带书，劳苦汝等。”吩咐郭毓，“时候不早，赶早备饭。”贾兖道：“吾等粗汉，辛苦惯地，稍赶几步算得什么！”叉手侍立。父女闲话，经久，竟不拆读。贾兖焦躁，悄下示意。周奄凑前半步，谄道：“老先生，苗老爷究何不见？”贾兖接道：“吾等久闻大名，也曾江汉间闲走，只不厮见！”郭彩扭脸，笑答：“竖子年轻，蜗居荆汉，能甚才识，休地谬讲！”贾兖结舌，周奄接道：“才说乃老将军子，老先生婿，一点青苗老爷！”郭彩便做悟状，竟答：“小婿汗青与家兄去唐，二十载音信皆无。至于一点青，无从知晓！”周奄道：“苗老爷不回，苗、郭二兄何在？”郭毓道：“瑞祯远游，瑞祥访友，知几时回！”门开，二人无奈，有仆妇引路，去侧院歇下。次日天晓，只周、贾肯去！自此，茶饭适时，但问起大爷、二爷，丫头仆妇非聋既哑一概莫知。
经三日，贾兖再耐不得，拔腿找来。周奄随后，入正堂，就见郭彩正襟安坐闭目养神，信置案角，一丝儿未动。案侧二人，一个而立年纪，另个志学稍长——便苗轩、苗应。周、贾对视一眼，大气长出。周奄道：“老先生，请恕晚生不恭：大将军来书，可有嘱托？”郭彩答：“十数载音信皆无，忽地来书，惜吾老眼昏花，如何认得！”贾兖道：“何不早说！”张手舞脚才奔案前，捉肩扳臂。扭颈再瞧，有苗应不乐，挣一膀竟无摆脱，缩手退后。郭彩道：“信已带到，无事早还！”周奄道：“齐王慕先生大名，因江水阻隔未能亲至。特馈厚礼，务望笑纳！”贾兖解腰包置案。待开，有玉带一围，黄金十锭，计百两。郭彩轻瞟一眼，“请复齐王殿下：乡野老迈，万难领受！”周奄道：“殿下致诚，请老先生即行，与大将军同扶吾唐共建伟业！”郭扶杰道：“某老倌，虚名也无。果去时，岂非说笑！”周奄道：“老先生秉盖世绝学，世少敌手。”贾兖道：“唐、周大战于江淮，胜负难料。老先生肯去时，则天助吾唐！”郭彩道：“某若堪用，莫说你齐王，荆南高氏早早收去，何至老迈！”周、贾苦劝，终是不肯，且告：“金陵路远，战事正酣，休地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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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轩赴义10）周、贾齐道：“老先生不肯，某也无法！只一样儿，临行时老将军再三嘱托，务将苗兄、郭兄带去大唐，沙场间博些儿功名富贵，也不枉老先生教诲。”郭彩道：“吾孙耕读，不谙战阵，岂堪大用！请复齐王：老朽居荆南，乃大周子民。殿下所急爱莫能助！”贾兖诤道：“先生乃汾阳郡王后，累受皇恩！大唐危难，竟不思报效！”郭彩不乐，“昔日，吾唐雄霸天下，广拥四海，万众归心！”言罢，拂袖而去。贾兖口呆，周奄乃怨：“贤弟，混说些甚！”贾兖懊悔，却也无法。
郭彩气哼回屋，郭毓领苗蔓儿来，乃劝：“大人年高，正需将养，何惹气恼！”苗轩、苗应后来，故意道：“谁惹老太爷闲来？”这父子连道没有。蔓儿道：“太老爷常念叨太爷、太老爷。才有音信，缘何不喜？”郭彩道：“小孩儿家足不出户，知甚缘由！”蔓儿撒起娇痴，一定要问，苗应也瞧。郭彩道：“唐亡，朱温称帝，谓梁，凡十七载。懿宗赐沙陀人朱邪赤心国姓李，名国昌，既李克用，为晋王。梁晋争霸，克用亡，李存勖继晋王，于柏乡大败梁兵，据幽、魏，称帝号，改元同光，为庄宗，国号唐。末帝时，明宗婿沙陀人石敬瑭借契丹兵，愿称臣，父事耶律德光，割幽云十六州，岁贡帛三十万匹，改元天福，国号晋。海州潘荣早亡，有子正伦，小字彭奴，为权臣徐温掳，吴主杨行密据为养子，为亲子不容，寄还徐温，改名徐知诰。吴顺义七年徐温亡，与温子争权，拘押徐知询。天祚元年封齐王。天祚三年，既晋天福二年更名徐诰。同年，吴主杨溥禅位，徐诰称帝，国号大齐，年号升元。次年，改名李昪，自谓宪宗八子建王李恪四世孙，国号唐，即南唐烈祖！”苗轩道：“先有李唐，后有沙陀氏，再后潘杨徐李！”蔓儿轻笑。郭彩道：“吾兄继祖志，李唐亡侍后唐，后唐亡侍南唐，唐生唐死究何是了！”苗轩慨叹。郭彩道：“李昪在位值中原大乱，然不思进取，六年乃殁。李景继位，改名璟。乘闽乱，出兵建州。城破时蜂拥而入，焚宫室庐舍几尽，纵兵劫掠。是夕寒雨，冻馁枕藉。闽亡，李仁达窃福州，依附吴越。陈觉劝降不成，自称权福州军府事，擅发汀、建、抚、信四州兵戍卒往击。因诸将争功，数月不克。乘乱，吴越军大败唐师，得福州；留从效逐唐师，据南、泉二州以自立。保大九年，楚内乱，发兵潭州，马希萼降，一举灭楚，尽掠珍宝携归金陵，楚人失望。次年，刘言败唐师，楚地得而复失。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周师南征，犹以陈觉为监军，总揽军事，诸将观望，能不亡师割地。此唐与太祖、太宗之李唐何涉！”郭毓道：“大人明了，缘何动怒。”示意苗轩，“看他俩可去！”少顷回，低首暗笑。郭毓问贻赠，则悉数退还，一丝儿不差。郭彩点头，略些儿倦意，郭毓引孙辈退去。
周、贾再住，端汤送水之丫头仆妇也带颜色。再寻郭彩，连几回闭门不见。贾兖气极，周奄苦劝，稍一思想，计上心头，笑道：“见与不见，咱自有主张！”瞧准个机会，拦郭毓泣拜：“周奄此行虽奉王命，还些儿私事！”郭毓唤起，待问则道：“老将军一世征战，痛病缠身。看旁个儿孙绕膝，能不叹凄苦悲凉，辗转反侧，久病瘦弱！”蔓儿在侧，不由得泪下。周奄道：“晚生大胆叩问：您为子媳，可尽孝事！”郭毓默然半晌，乃答：“吾已尽知，不屑细说。”周奄去，郭毓见郭彩道：“老爷孤身在唐，吾儿孙后辈倘不尽孝还指望谁了！”郭彩道：“郭氏一门忠义。你去时，须家败人亡！”郭毓答：“死生有命，且由它去罢！”当晚收拾行李，准备车马。周、贾闻信，倍觉欢喜。
次早，一家人坐到一起，郭毓欲孤身去，苗轩两难，苗应不允，蔓儿随祖母久了，定要同去。郭彩道：“逢乱世，咱家聚首不易，无须再分。”欲同往。郭毓道：“此行千里，大人身子要紧。”郭彩道：“临了，让吾弟兄再见上一回。”郭毓无语，苗应慨叹，蔓儿泪眼。早早饭罢，郭毓吩咐了仆众，郭彩单叫来厚三诚，“好生看守，多费心思，倘有闪失唯你是问！”苗轩道：“倘有难事找姑太太决断！”厚三诚应。村人瞧看，孩童吵嚷，周、贾引路，阖宅出张家坪南去，愈行愈远。

闲逸慕一清

（苗轩赴义11）江北虽周地阻隔，距李唐不过一肩之遥。高保融为南平王，奉诏侧击，水陆并进。此行，须南向去楚，绕行入唐。周、贾虽急，所行甚缓。不二日，郭彩患症，早些儿痰喘。抵江待渡，贾兖嫌车仗不便，悉数打发。过江，郭彩难耐，老早投宿，延医诊治。次早，贾兖上火，两眼赤红，乃怨：“似这等，挨去几时！”周奄示意，贾兖悄声，随酒饭少时半醉，再耐不得，“看情形非五七日不得。哥哥守牢，某办些儿私事，就回。”去渡口稍转，看左右没人，就势过江，赁头好脚力一迳北去。期间，也曾倒换，知几头回。隔日抵张家坪，撞开后门大吼一声：“你主人弃周投唐，不意为南平王侦知，禁军拘捕，将抵坪口。此灭族重罪，有手有脚的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刹时，阖宅大乱，仆妇丫头拥挤一团。贾兖暗笑，扯扫帚摘门帘缠裹一处，往厨间寻油瓶重重地淋了，灯草上点着，燎房沿儿一路燃起。撞到前院，厚三诚一把抱拦，“你是何人，打劫怎地，敢没了王法！”贾兖挣脱，踹门放火，“好心报信，你再不去，命丧眼前！”厚三诚道：“他官兵来吾能不知，用你传唤！”再呼，“你唐将，假意报信实则打劫！”便行拉扯。贾兖大怒，“谁与你枉费唇舌！”随手一推，其老迈，随踉跄脑撞门槛，便一跤跌躺，任凭火旺再爬不去。贾兖顺手，连粮仓、柴垛、厩棚、猪舍一并燃起。临行，冒烟突火抢头健驴，出院门一溜烟南去。
四日，贾兖过江，满脸喜色。周奄疑惑，人多眼杂不好打问。此时郭彩大好，怎奈天晚，再宿一夜，明日早行。二人独宿，初更时待知详尽，周奄惊呼：“贤弟，你太过冒失！”贾兖道：“咱苦挨多日，受多少恶气！既老倌害病，然舟已过江，还怕他个鸟！”又道，“一遭土墙高不五尺，几间草房烧也就烧了，能值多少！”周奄翻来倒去，耳听着鼾声再睡不下。好容易眯瞪着了，忽闻吵嚷，睁眼再瞧，天已大亮。此便是厚二来，二人随行，店口里遇苗轩，缺眉少须发鬓焦黄，一身的烟气，情知不妙，悄唤母亲。厚二哭诉，郭毓脸白，犹嘱：不许与太爷知道。只不想这头说，窗跟前有人，躲听个正着，扭头去认准房门一脚踹开，扑倒一人拽拳便打。周奄披衣趿鞋，门响一惊，定神再瞧，贾兖遭骑坐，苗应正打。其大急，叉开两臂拦腰拖抱，“贤侄，缘何动怒！”贾兖乘机，一记滚翻挣去屋角。苗应唾道：“混帐王八，敢毁吾祖业，再不饶你！”厚二闻声，拥挤门首。贾兖拦抱，苗应乃喝：“你等手足俱全，须不挺尸，给吾打！”一记回肘，先捣他屏息闭气，再记倒撞退去屋角。眼前路开，厚二大喝一声：“贼子，你烧死俺爷，还往哪里跑！”一拥上前。贾兖挣拨，回里间跳去炕上。厚二扑脚，另俩再抢，一头碎窗撞去院里。随一声惊呼，连伙计倒地三人。贾兖挣爬，厚二攀窗，一扑不中。另二人飞脚来，院首围堵，并肩厮打。贾兖被缠，再逃不去，拚死抵住，连数合，竟斗他不下。屋里边，周奄背身撞得墙动，犹道：“贤侄息怒！贾兖鲁莽，但事出有因！”苗应掰扯道：“胡说！俺于荆南也户人家，没见谁上门欺辱！”周奄道：“高赖子贪财。老先生这去，偌大家业近乎白送！”苗应狂怒，猛地后仰槌击面门。周奄疾闪时，猝然收足，脚跟后举，交裆踢中，刹时间面黑气短，一记挫身蹲去屋角，再动不得。苗应来，大喝一声：“都闪开，看不打出他狗屎！”此时，非但店客、伙计，街坊也来，援梯上墙屋顶争看。贾兖也怒：“你后生小辈！吾等奉命催讨，你敢怎地！”苗应跳脚，“奉你娘的狗命！”环指看客，“诸位看好，此乃唐国军将，名贾兖！江淮间斗不过周师，跑咱荆南放火。该不该拿他去江陵请赏！”众人齐呼，更有个道：“既为细作！小哥缠牢，吾等围堵。谁个腿快忙去报官，擒住时都有好处！”再一声喝呼，愈发严整。周奄见不是头，手掩痛处忙去求告。苗轩早闻，劝回母亲，安慰了太爷。“贾兖恐老先生恋家，纵有不是，苗兄海涵！”周奄来，再三苦求。郭毓示意，苗轩去，喝退苗应，只道说耍，散了看客。贾兖额青面肿，衣冠散乱，尚且支吾：“齐王厚赠，足以补偿！”苗应怒火中烧，“什么骑王、马王，大爷不识，拿钱来正经！”厚二等怒气无歇，喝呼簇拥。贾兖换衣，周奄捧包。苗应待接，苗轩喝退。苗轩唤厚二去，郭毓好言劝慰了。周、贾再讨车马，驭夫打哄，任谁不肯。周奄苦求，郭毓无奈，叫苗应背负起郭彩步行出庄。厚二等既来，也就同去。又数里大江回弯，渡口里换舟，顺流入楚。楚乃周属，岳州紧傍鄂州，提防尤紧。周、贾引路，经岳州入洞庭，溯水上行，由潭州登岸，捡小径至萍乡，贾兖执令牌借得车马，沿锦水东去。连日劳苦，郭彩犯旧症，至上高，咳喘相继，几不能卧。郭毓延医，周、贾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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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轩赴义12）苗轩道：“军情紧急，正可谓官身不由已！你二位不妨金陵复命，吾父子只稍住，太老爷病愈赶去不迟！”周奄急道：“尊兄不去，吾弟兄所为何来！”郭彩喘息半晌，挣道：“此旧疾，又劳乏追逼，非旬日得好。吾兄望眼欲穿，你等只管去，休地顾吾！”周奄提议，由上高延医，歇马馆驿。郭毓不允，苗轩留下蔓儿，带苗应、厚二等过彭蠡往金陵去了。
江宁将近，周、贾气壮。入城，远见齐王府巍峨，便请入拜。苗轩道：“某行，只为太老爷。心无旁骛。”二人再劝，苗应冷道：“你两个自去！莫道咱认不得家门，也打听得来！”周奄命贾兖入禀，自家引路往大将军府来。郭彰闻信，挣扎下地，手把床杆站直身躯。苗轩、苗应俱来卧房，抢身叩拜。郭彰泪下，唤抚额际，“可是瑞祥、妙显么？”苗轩应，扶坐床沿儿。苗应嗟叹：“素闻老太爷英武，今日一见竟这光景！”郭拭苦笑，乃叹：“老矣，老矣！”旋又问，“汗青何在？”因无应，转瞧周奄，“劳你远行，使吾祖孙重聚。老朽无罕物儿，权此相谢。”顺解玉佩。周奄婉拒，“老将军不须如此，晚生甘愿效力。”退去门外。郭彰再问，则悄道：“见在河东，林家老宅。”郭彰道：“宅上还有何人？”苗轩答：“有林氏太爷，长孙媳高氏，玄孙苗启。二弟见在蜀地兴元府，家有二子，二郎郭涛、三郎郭潮。”又道，“二太爷、家母及小女尚在荆南，苦盼着您老回家，安享太平。”郭彰道：“好，好！”拉苗应抚看半晌，问罢年岁，再问婚配。苗轩一一作答。酉时，家仆飞报，说齐王入府。郭彰忙迎时，已然堂前。待拜，齐王不允，扶至床边。郭彰道：“周兵犯境，恨吾身老志疲，不能出力。”齐王道：“老将军为大唐征战十数载，积劳成疾，合该善侍。”瞧一眼苗氏父子，“本王奉旨上殿，顺路看觑。”郭彰谢罢，又道：“闻老将军家眷来，不知是谁？”乃答：“此吾长孙，玄孙！”苗瑞祥鞠道：“不才郭轩！”苗应则唱个大诺。齐王淡然，司马、典军皆有怒色。“老将军不易，本王来得匆忙，略备薄礼幸勿见拒！”主薄徐羲奉上礼单，郭隽收讫，计约：赤金二十锭，玉带三围，锦衣二十领，各色彩锦三百匹，御酒三坛。郭彰道：“不才老迈，来国未建尺寸之功，何劳厚赐。”齐王谦恭，就便辞去。苗轩送去府门，揽道：“闻足下英武干练。得暇，来王府一晤。”苗轩答：“殿下过誉，外臣惭愧得紧。”府兵牵乘，齐王临行，犹道：“若有所需，只管吾王府支取，定然如意。”苗轩再谢，一行乃去。苗轩回，苗应随后，且道：“贾兖毁咱房舍，驱殴僮仆。齐王所赠权作补偿。”苗轩道：“此只你想。”厚二与郭三纯叼咕，郭彰似若有所闻。苗氏父子来，乃道：“周、贾此行，敢有什不当事！”苗轩示意，苗应乃道：“二老太爷好清静，周奄强揽，贾兖张扬，且来去匆忙，才无兴致。”略道些儿闲事，又太弟府赐宴。郭彰恭迎时，近侍抬酒，齐进入道：“老将军体弱多症，太弟传令：免礼！”赶两步凑前扶坐，问罢安好，再瞧苗轩，“贤侄仪态颇有义兄风骨！”苗轩答：“前辈谬矣！晚生少识，焉比得大人！”再看苗应，啧啧赞道：“少年英雄，老将军后继有人！”郭彰喜形于色，乃留坐。齐进因复命，再三不肯，拜辞了去。父子恭送。天色将晚，家仆掩门，有道：“大爷、小爷才到，先有齐王贺礼，再有太弟赐酒！”厚二于侧，乃哼：“礼下于人，才好师出有名！”又道，“往日，老主爷门首几多清净！”郭彰终见着瑞祥父子，兴致高启，各色菜肴略尝一回，连吃两盏，岂能稳坐。苗轩扶卧床去，终究不肯。父子俩草草饭罢，余物甚多，使厚二、郭三纯等收捡了去。是夜，郭彰虽久病，强打起精神问这问哪。苗轩恐太爷冷落，移案排凳，搬来被褥，就床脚歇下。
再说周主三征，率禁军抵濠州。赵匡胤西进、李重进南取，拔关城夺水寨，斩首两千，毁战船七十余，再下羊马城。郭廷谓见孤城一座，其势难守，上表周营，言家眷于江南，骤降，恐夷族，须金陵禀命。周主肯允，放其使，留精兵围困，往攻泗州。赵匡胤一马当先，袭水师、焚南关、踏水寨、摧月城，范再遇见大势去，开城乞降，授宿州团练使，拜谢就任。周主移师，夜袭青口，败应援使陈承昭，杀溺无数，得船三百，降兵七千。周师回兵，濠州郭廷谓降，得戍卒万余，粮米数万斛。周主敕授廷亳州防御使，命率本部军马往攻天长军，再遣铁骑右厢都指挥使武守琦率精骑奔袭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