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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子系马也

[小说消息] 长篇小说《亲家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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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7 22:05:4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时,冷阳给冯芳按孕妇的营养要求精心搭配饮食,冯芳自己也小心翼翼不用冷水洗脸洗脚,也不吹空调防止感冒。温暖也帮女儿给福生按摩,丰流每天下午回家吃饭也不在外过夜,观察儿媳的变化,除了福生,一家人都在围着冯芳转。
冯芳掐算着授孕近一个月了,隐约感觉小腹有些酸胀,下身开始见红了,她觉得是不是例假又来了,四天过去,果然是来潮了。
授孕失败了,冯芳告诉家人也告诉了大姨。
冷雪生妹妹的气,说她又愚昧又懦弱,由着丰流歪掰。她把事情的前后说给博知听,丈夫先是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相信是真的,后来又连声叹息说社会现象真是纷纭复杂,无论怎样的大师也研究不完。
丰流恳求冯芳再做一次授孕,冯芳说那只有到医院去做,先检查两人体质上没有问题才行,丰流也只好服从了,他盘算着是不是自己的种有问题,这天他戴着大墨镜来到医院,悄悄地出现在采集室,他排出体液后,检验员对液体进行检验,显微镜下观察出那东西不仅数量少,而且活力不足,活动迟缓,而且活不到1小时。
检验员将结果告知丰流,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上次会失败,老天真要绝我丰流?他不死心,难道我这个年纪的人就不能出现返老还童的现象?
丰流又是吃冬虫夏草,又是进行跑步煅炼,每个月去检查一次,谁知体液的各项指标越来越越差,这无疑判了丰流的死刑,他蔫了……
儿子那样了,授孕又没有希望,挣了家业又有什么用呢?丰流又去找黄瑟按摩。
黄瑟听丰流讲他再没有生育能力说道:“不可能吧,别人已经为你做过人流了。”
丰流不相信,黄瑟翻出人流证明给他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生下来?”这下丰流咆哮了。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可以给费用、给巨额补偿。”
“没那名份,也没那福份。”
后来,丰流又去告诉冷雪黄瑟说的话,冷雪反问道:“她是干什么的,她的话你也相信?”这才把丰流呛住了------
冷阳这些天浑身没劲,下腹酸痛时不时还出点血:“绝经都好几年了,怎么还有经期那种感觉。”她对温暖说。
“你还是找你姐看看吧,出血总不是好事情。”
一句话提醒了她,第二天就去找冷雪,做了B超一看,原来宫腔长了肿瘤。冷雪就让她办了住院手续。家里已经躺了一个植物人,自己又得人来照料,这下让冷阳不知怎么办好。冷雪让她请个护工来照料,家里就让亲家母代劳了。
咸惠接到家政公司的通知,来到医院为冷阳做护工。她在医院做过几次护工了,勤快又不怕脏,冷阳很满意。
今天安排冷阳做手术,咸惠正在清理床上的衣被,丰流从医生办公室来到病房,正和咸惠打了个照面,两人一下都愣住了,虽然30多年了,彼此留在脑海中的印象还没有消失。
还是丰流先发话:“你是来做护工的?”
“你是她什么人?”咸惠都猜着了,还明知故问。
“我是她丈夫,她是我老婆。”丰流答道。
“哦,晓得了。”咸惠见到丰流太突然了,由于孙仁民没有告诉她见到过丰流,还不知道丰流就是儿媳妇的姨父。
丰流也不知道她的丈夫是孙仁民,因为孙仁民没有提到过咸惠,也就不知道她是孙孝的妈,侄女的婆婆。天下巧合的事情都碰在一起了,谁也想不到。
“谢谢你来照顾我老婆。”丰流说。
“你另外请人吧!”她觉得太尴尬,仁民知道了也不会同意。
“不用辞吧,就当咱们以前不认识,也没有谁会知道。”
“不行,天知道地知道,我俩都知道。”咸惠坚持要辞。
“既然你我都知道,你走了我俩还是知道。”
“眼不见心不烦,以后都别见了。”咸惠清理自己的物品要走。
两人正拉扯着,池恩和孙孝提着慰问品来了。
“妈”、“姨父”孙孝和池恩同时喊道。
“你们----”丰流和咸惠也同时诧异道。
“妈,这是池恩的姨父。”孙孝指着丰流对妈说。
“姨父,她是孙孝的妈妈。”池恩对丰流说。
“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咸惠和丰流的脸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妈,你是来做护工的?”池恩知道婆婆在做家政,但没想会来给大姨做护工。
“你妈要辞工,你劝劝她。”丰流心想既然有亲戚关系了 ,就顾不得以前的事了。
“就是,在哪里都是做。”孙孝劝说道。
咸惠在心里骂着:“你这混小子,要让你妈丢老脸了。”
还没等咸惠答话,丰流又说:“这么说仁民和你是两口子,我俩已经打过交道,他也没提起你,要不早该知道你了,还有,你儿子孙孝也是我侄女婿,还给我儿子献过血,你说巧不巧。”丰流想,反正都是这个关系了,过去的事该知道的知道了,想瞒也瞒不过去,随它去吧。
咸惠听了心里恨起了仁民,这样的事竟然一声不吭。
“既然是这种关系,那我更怕照顾不周影响亲戚的感情。”咸惠说。
“妈,我姨和姨父都是很宽容的人,不会为难你的。”池恩哪里知道姨父和婆婆会有什么关系。
“妈,就算是你帮姨父一个忙,再说他还在湾里插过队,总算是个熟人吧。”孙孝帮丰流说话了,他也不知道丰流和母亲在棉花地里的那段插曲。
“还是听孩子们的劝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会多付报酬给你的。”丰流恳求道。
咸惠从儿子和媳妇口气中听出他们还不知道丰流和自己发生过的事情。但么样给仁民说呢?他会有么想法还不晓得。
“我回去想想再答复你可以吧。”
“好,好,尽快吧。“丰流也不能强迫她同意。
回到家里咸惠就朝孙仁民发了火:“你是不是见到过丰流,还和他打过交道!”
“准确地说是和他儿子打过交道,接的酒店装修工程。”
“那你为么事一点风都不透?”
“哎,跟你说不是增添烦恼吗?”仁民其实还怕她知道了孙孝的生父是丰流。
“那好,现在一下出来个儿媳妇的姨父,还成亲戚了。”
“哪晓得你找上他家的活呢。”
“又不是我找的,家政公司派的,你说现在么样办,我去不去给他老婆做护工?”
“我说不能去。”
“好象孙孝和池恩还不知道丰流下放时的事情。”
“那就谁也别讲。”这正是孙仁民最担心的事,目前只有自己在怀疑孙孝的生父是丰流,连咸惠和丰流都冇往那上面想。
两人正商量着,电话来了,丰流来问咸惠的意见了。
“他么样知道家里电话?”咸惠问。
“他不会问池恩呀。你让他重新找人,话说客气点。”仁民交待道。
“我的头痛病犯了,来不了了。”咸惠婉转地谢绝丰流。
“我家火都上房了,还是帮帮忙吧!”丰流恳求着。
“那你另外请人吧。”
“另外找的人我不放心啊,明天我开车来接你。”丰流不容分说地压下了电话。
“喂、喂……”电话那边没声了。
第二天清早,丰流果然开着车来接咸惠上医院。
事已至此,孙仁民将咸惠拉到一边小声交待:“你千万不要与丰流和他老婆提起过去下放的事情,只当以前不认识,千万千万!”
“晓得。”咸惠点点头。她更不愿意提起难堪的往事,恨不得挖口井将它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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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7 22: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冷阳手术十多天了,在咸惠的细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好,今天丰流和冯芳来接她出院。
“老丰,是不是请咸惠搓一顿,表达一下谢意呀!”冷阳向丰流建议。
“夫人所言正合吾意,原想另找机会,干脆等会就直接去酒店,当然,不光是请咸惠哟。”
丰流拿出手机首先拨通冷雪家里电话:“老姐呀,今天冷阳出院,我在华丰酒店答谢你们和你亲家。”
“什么!你明知我们没有和亲家打过照面,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哎呀,亲家终归是亲家,亲如一家嘛!”
“你少油嘴滑舌,别来那一套,也不用你来感谢。”说完压下了电话。
“你看你老姐,人都老了脾气还这么冲。”丰流对冷阳说。
“我姐那里就算了。”冷阳说。
丰流又拨通孙仁民的手机:“仁民兄,今天我请你一家子来华丰酒店坐一下,有三个意思:一是酬谢你为酒店装修;二要感激孙孝为福生献血;三为感谢咸惠对我老婆的细心照料。”
“哦,事情都过去了,再说我现正在谈一个工程,实在不能去,对不起呀!”孙仁民婉言谢绝他。
“搞不明白,仁民总象回避我似的。”丰流对咸惠说。
“他不来就算了吧。”她只知道丈夫的自尊心强,并不晓得他是怕孙孝的生父被揭晓。
丰流准备通知温暖也来,冯芳说丢下福生一人在家不好办。
“那就让你们下辈代表不能来的父母吧。”说完又给孙孝和池恩打了电话。
在华丰酒店的包房内,丰流给孙孝和自己倒上茅台酒,给女士们都倒上香槟。
丰流左手举起酒盅开埸:“今天借夫人出院之机,给大家备上一杯薄酒,感谢各位对冷阳、对福生的关爱,大家一起干了!”然后一饮而尽。
丰流倒上酒举到咸惠面前:“谢谢你。没有你,她恢复不了这么快。”
“我又冇做么事。”咸惠说。
丰流喝了后又倒上一盅,举到孙孝面前:“你爸爸没有来,上次我欠他一餐酒,今天你代他喝一盅。”
孙孝喝了。丰流又给他倒上:“这杯是敬你给福生的捐血之恩。”孙孝又喝了。
丰流将酒杯举到池恩面前:“我要敬你妈,你妈对你姨、对福生和我都做了重大贡献,你代表她喝了。”
“都是这亲的人,什么贡献不贡献呀!”
丰流又将酒盅举到冯芳面前:“你爸、你妈还有你,对我们家不仅做了奉献,还做了牺牲,你代表你爸你妈把酒饮了。”
“爸,都是一家人讲这干什么。”见公公提起父亲,冯芳有些伤感。
丰流和冷阳碰了碰杯:“祝夫人早日康复,还有福生……”说到儿子,丰流喉头发紧,酒也咽不下去了。
大家都沉默不做声了,丰流见状:“吃菜吃菜呀,都别放筷子。”刚才光顾劝酒,自己也没有吃菜,他将每样菜品尝一口。桌上只听见他的咀嚼声。丰流觉得太沉闷,往嘴里抽了一盅酒,脸一发热,酒劲也上来了:“咸惠,你别客气,多吃菜,30多年前我们是老相识,我们的------交道又不是才------
“你喝多了,吃点东西。”咸惠打断他的话题,起身要夺酒盅。她生怕扯出他俩的事情,还好他说的是“交道”没有说出“感情”二字。
丰流不理会那些:“那时你还是十七八的大姑娘,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跟我的福生还大几岁吧,孙孝多大了?”
“姨父,孙孝32了。”池恩替孙孝答道。
“你是城里人,我是乡里人,当然结婚早,伢也生得早。”咸惠应付道。
“今年是2002年,那不孙孝是1970年生的,记得我离开湾里时你和仁民还没有谈对象,怎么我一走你们就成了夫妻。那时候仁民的确很可怜,没有姑娘敢接近他,要不是你他还打-----
咸惠抢着说:“农村人哪象你们谈对象,一有人说媒就可以结婚。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有么事好说的。”听丰流提起湾里的事她心里咯噔咯噔的。
“好,那我真得再敬你的孙孝一杯酒,是他给福生献了血,他俩都是O型血,而且两人都有兄弟像。”丰流打不住话题。
“他和爸爸的嘴巴耳朵也很象。”冯芳插嘴说。
“姨父,你和他都是左撇子呀。”池恩凑兴说道。
丰流和孙孝都用左手端着酒盅。
“啊------是的,我俩都结了缘,是咱两家结了缘,你看他还成了我的侄女婿,仁民装修这酒店,咸惠来护理冷阳-----你们说是吧。”丰流越说越兴奋,象开了闸。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疑惑,咸惠和冷阳,开始细细地打量丰流和孙孝,心里感到怪怪的。
冷阳借口有些累要早点回家,大家胡乱扒上两口菜到口里,各自散去了。
丰流回到家里酒兴还未尽:“今天我说了什么吗?”
冷阳满脸不高兴:“你说得够多够刺激够精彩的,也不回避孩子们,好象你和咸惠孙孝有什么关系似的。”
“咳,光顾高兴喝多了。”丰流嘴上是这么说。他和咸惠发生的那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想过会有什么结果,今天在酒桌上觉得有那么多的巧事在一起,不得不把咸惠联想起来。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里在想:孙孝与我和福生哪来那么多共同点,咸惠怎么突然就嫁给孙仁民呢?难道说和棉花地里有关系-----
咸惠忐忑不安地回到家里,盯着仁民看了几眼,仁民问她么样了,她说累了要躺一下,随后上了床反复啄磨刚才的事情:么样都说孙孝的嘴巴耳朵长得象丰流象福生?孙孝的眼睛鼻子还是象自己的没话说,嘴巴耳朵不象自己的也不象仁民的,仁民的嘴唇线不是很分明,耳朵没有耳垂,孙孝的唇线很清晰,耳垂大。难道真和丰流有关系?可惜自己那时候还不懂,被他强暴后会不会怀孕也没有想过,只几天就和仁民上了庐山。听说现在的年轻人会计算怀孕期,知道哪时候怀的孕。难道那么巧一次就能怀上孩子,但现在不记得那次的月经期,怎么查是不是棉花地里怀的孕呢?这事不能给仁民讲,讲了等于给他戴上了“绿帽子”。也不好给孙孝说,说了儿子怎么看待妈,怎么面对养大他的仁民呢?
她最害怕的是丰流知道了,丰流晓得后会不会来认儿子;会不会让孙孝改姓“丰”;会不会纠缠不休呢?她无法预测,她想来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温暖午觉起来,打盆温水去给福生擦洗按摩,一进门就听见他的喉咙里象拉大锯,她放下脸盆一看,他的脸呈猪肝色,白色吐沫从嘴角渗出。她用手巾擦去白沫,手摸到脸上发烫。温暖赶紧喊还在午睡的冷阳,冷阳急忙打通120急救。
丰流、冯芳和冷雪都赶到了医院,医生会诊后给出的结论是多器官衰竭合并感染,医生已经无能为力了。看到儿子完了,丰流和冷阳的天塌了,一家人哭得昏天黑地。
……
福生的丧事办完后,丰流恳求温暖和冯芳继续住在家里。冯芳成天悲悲戚戚,冷阳基本上是在床上度日,丰流天天喝酒天天醉,买菜做饭主要家务还是靠温暖。
冷雪担心这个家散了,来到老妹家。
丰流将冷雪喊到书房关上门,问她道:“你没有发现孙孝的嘴和耳朵长得象我的吗?和福生的血型也一样。”
“长得象血型一样的人太多了。”冷雪被问得莫明其妙:“哦……你是不是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也干过坏事?”她一下又悟到丰流有什么事。
丰流只好向她坦白自己在下乡回城前干的那一件事,并且怀疑孙孝是自己的骨肉,只是找不出证据。
“你果然是个畜牲,你是说我的女婿又是我的侄儿?哎、我就是当个大姨都感到耻辱。”
丰流问她:“能不能让孙孝去做个DNA鉴定?”
“你把孙孝当成小孩呀!他是成年男子,堂堂的大学教授,能听你摆弄?”
“那能不能悄悄地进行,比如说搜集他的唾液头发指甲什么的?”
“你以为你是公安局的,你就是收集了谁签字让你去做?”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孙孝不是孙仁民生的,用排除法试一试,那就用血型。他是O型血吧。”
“对,给福生献过血的。”
“血型分四种,有三种血型的父母都可以生出O型血的孩子,只有一种可以排除,父母有一方是AB血型,就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子女,懂吗!”
“懂了,孙仁民不是住过院吗,你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孙仁民是AB血型问题就解决了,如果不是呢?总不好叫孙孝妈去查个血型吧。”
“早知如此,趁她护理冷阳时顺便给她查个血型或者搜集点头发也好。”
“我还是先查他爸的住院病历再说,希望你的运气好。”冷雪虽然恨丰流是个流氓坯子,医生的职业习惯还是希望还原事件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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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7 22: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冷雪在医院查到孙仁民的住院病历,将化验单复印后带回家里。丰流趁池恩还没有下班来到冷雪家,冷雪拿出化验单递给丰流:“算你走好运,孙仁民果然是AB血型。”

丰流看了化验结果象打了一针吗啡,攥着化验单象抓着救命稻草,一阵狂喜:“老姐,这么说孙孝不是孙仁民的骨血,那就是我的儿子。我没有绝后,又有儿子了,哦!还有你那宝贝外孙也是我的孙子,应该姓‘丰’哟!”说完将一旁玩耍的池生拉过来高高地举起来。

冷雪说:“现在仅仅只证实了孙仁民不是孙孝的生父,那也不能说明孙孝就是你的儿子。”

池博知见丰流得意忘形:“做梦吧!你把人当成东西啦,想要回就能要回呀?”

“孙孝你都别想认,何况我的小‘池生’,”冷雪也给丰流泼冷水。

“不管认不认,血缘上他是我的儿子!”丰流说。

“那你走着瞧吧!”冷雪也说道。

“没有用的,就算孙孝和你有血缘关系,但你没有和他形成抚养关系,也没有感情基础,他不会认你的,将来也没有义务赡养你,除非他看中了你的资产。”博知说。

“那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丰流问。

“你别问我们,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怎么向冷阳交待哇?你要把她活活气死的。”冷雪怪自己年轻时处理不当把妹妹搭了进去。

“嗨-----这又是个难题呀-----”丰流摸着脑袋说。


又到了周末,池恩今天早早地带着儿子来到筒子楼,公公要带全家去选定房子。

孙仁民终于有能力买商品房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刮了胡子,换上一套休闲装,催促孙子赶快过完早(吃早餐),拿上卷尺和本子,带领全家人出动。

要看的房子在“书香苑”,出了华中大学围着校园走十分钟就到,从小区的名字上看开发商要沾学校的气氛。再往前走十几分钟就到有山有湖的风景区。当然这个小区的房价也是向市中心看齐。

孙仁民牵着孙子,一路上,孙池反复背着刚刚学的杜甫那首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个小区的房子都是七层楼,院内宽敞幽静,绿化能与校园比肩,好象专门为学者们建造的。孙仁民看中最后一排半复式楼的第五层,四室两厅两卫,前后有阳台,进门一个大客厅一个房间,餐厅两边为厨房卫生间,高半层有三个房带小卫生间。站在阳台上能远眺到湖光山色,从北面房间的窗内可以俯视大学的绿地,全家人从这间房看到那间房情绪高涨。

“这比我们乡里的屋还宽哟!”咸惠笑得合不拢嘴。

“莫紧看了,你们看房间么样安排,么样装修提点意见。”仁民拿着尺和本子开始丈量尺寸设计方案。

“我看呀,楼上三间房都作卧室,安静些,楼下一间作书房。”池恩提议说。

“好!爹爹和我住隔壁,好教我念诗歌、讲故事。”

“可以,活动都在楼下,睡觉都在楼上。”孙孝说。

“不不不,你们在楼上,孩子占一间,一间当书房,看书在楼上安静些,我们老俩口瞌睡少就住在楼下,免得影响你们。”他又朝孙子说:“我会上来给你念诗歌讲故事的。”仁民转而又逗咸惠:“你说呢,老伴?”

“你是内行嘛,就依你的吧。”咸惠笑道。

“我们这地方夏天热冬天冷,我把门窗做成象北方一样的双层。”

“那蛮好哇,爸,你把孙池的房间要好好设计哟!”池恩说。

“那还用说,你们把个大点的房间给他,我准备把房间划分三个功能区:一个是放床的休息区,墙面颜色要刷温馨点;一个是学习区,墙上漆一块画画写字的地方,摆上小书桌凳子,贴上图表和书画;再一个是文体活动区,地面铺上海绵泡沫,置放些玩具乐器、运动器械,给小孩一个自由空间。就是不出门他也能在里面学习娱乐。”

“我喜欢,我喜欢!“孙池高兴地跳起来。

“搬进新房子,就可以将孙池接过来住吗?”咸惠问池恩。

“家家那里的房间太小了,我要过来住、我要过来住……”孙池看着妈妈恳求。

“好吧,努力争取!”池恩肯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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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丰流认定孙孝是自己的儿子以后,他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下班也不在外应酬过夜,休息日还亲自去买菜购物下厨,饭菜端到床前喂到冷阳嘴里,还史无前例地给她洗脸洗脚,睡觉时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后背贴着自己的前胸。冷阳享受到多年来少有的待遇,丧子的痛苦因此减轻了许久,她和温暖一起上街买菜做家务,精神也渐渐地好起来。
丰流看到冷阳有所恢复,觉得可以实施他的认子方案了。当然,首先要过冷阳这一关,才好与孙孝摊牌。怎么告知冷阳又让她能够接受这个现实,丰流煞费苦心,最后还是决定让冷雪也来陪伴,兴许还能做做安抚工作。
周末温暖和冯芳要回纺织小区清理衣物打扫一下卫生,丰流打电话请冷雪过来陪陪冷阳,然后他去菜场买了点菜,路过音像店顺便租了电视剧《孽债》的碟子。
回到家见冷雪已经来了,丰流将碟子递给冷阳让姐妹俩先看看,说是要回味一下知青时代。冷阳心想是不是咸惠的出现勾起了他的知青情结。冷雪一看片名立刻领会了丰流想搞舆论导向,让冷阳不致于一下太突兀。她也不好点破,只好硬着头皮和老妹一起看。丰流向老姐使了一个眼色,就去下厨了。他今天要做一套素三蒸、荤三蒸,也是华丰大酒店的特色家常菜。
客厅传来了主题歌:
曾经深爱过
曾经无奈过
曾经流着泪,舍不得
----------
谁能告诉我
什么是什么,什么
丰流实际上没有电视剧中的那种情结,他下放的时间不算长,没有谁让他爱过,和咸惠发生的那事纯属于本能冲动,事后也没有在他的心中留下什么,因此,他合着电视剧中的弦律哼出的却是:
没有深爱过
没有无奈过
没有流着泪,舍不得
----------
谁能告诉我
孙孝是什么,什么

客厅内,冷阳倒是被剧中的情节感染了,她觉得那些孩子太可怜,眼泪不断地在流,冷雪一张又一张地给她递纸巾。
片尾曲传到厨房,丰流又跟着曲子哼唱着:
美丽的孙河湾
留不住你的爸爸
华中那么大
当然有你的家
妈妈一个家
爸爸一个家
现在我告诉你赶快回家吧
儿子呀儿子呀
能不能告诉我
你到底回不回家

“饭熟了!”丰流端出一盘南瓜芦笋白萝卜素三蒸,黄白绿诱人垂涎;荤三蒸是蒸黄鳝蒸排骨清蒸武昌鱼;一碗青菜汤。
“这是我跟酒店师傅学的几样菜。”他拿出法国百事吉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给冷雪冷阳倒上百事可乐,寓意百事吉祥快乐。丰流给她俩又是拈菜又是劝酒,打开话匣尽找好事说,自己酒过三巡喝得兴奋,姐妹俩吃得也差不多了,丰流问她们看了《孽债》有什么体会。
冷阳说:“命运对那些知青留下的孩子太不公平了。”
冷雪横了丰流一眼说:“是那些知青对自己的行为、对农村的那些姑娘太不负责,才酿成悲剧。”
“那是那是。”丰流不自在了:“那你们说该不该让那些孩子回到父亲的身边呢?”
“那当然应该啦!”冷阳不假思索地说。
“我觉得除了要尊重子女的意愿外,还要看对子女有没有好处,如果回来得到的是伤害和痛苦不如不回。”冷雪是专门说给丰流听的。
丰流见冷阳被引导有了效果,借着酒兴试探:“要是我的孩子来认我呢?”
“什么?你、你是胡说八道还是------”冷阳哽住了。
丰流站起来在一旁跪下了:“我、我没有胡说,亲爱的,听我慢慢地说。”
“他没有胡说,是前不久才知道的,他是个畜牲你又不是不清楚。”冷雪冷冷地说。
丰流一直跪着,把下放时与咸惠发生的事情和发现孙孝的疑问以及查孙仁民血型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向冷阳坦白交待。一直说到天黑,他觉得把心里藏着的东西都倒出来,不管冷阳怎么样,他痛快了、轻松了。
冷阳刚刚恢复好的精神又崩溃了,叹自己的命苦,亲生儿子留不住。谁知道丰流以后还会折腾出什么事情?冷雪见状只得留下来陪伴老妹。

孙仁民装好了自己的房子搬进了书香苑,一家人还有点不适应,房子大了喊人的声音要大,走道的时间多了,打扫卫生的时间也花多了。感觉还空荡荡的,特别是给孙子设计那么好的空间,只能周末来住一下实在不能接受,他催促孙孝与岳母商谈孙子回家的事宜。如果孙子回来住,咸惠也不用在外做家政了。
孙孝约好池恩在家等着,他按响了岳母家的门玲,儿子跑来给他开门:“爸爸来罗、爸爸来罗!”
孙孝摸着儿子的头进到客厅:“妈、爸,这是我爸专门去乡下给您二老买的蜂蜜、蜂王浆和水牛奶。”说着将物品放在茶几上。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也没给你父母买过东西。”池博知连忙给女婿让坐。
“那就谢谢你父母。”冷雪不冷不热地说道。
“爸、妈,我家搬进了书香苑花园小区,就在大学旁边,环境优雅。四室两厅,特别是给孩子的那间房,休息学习娱乐都相宜,欢迎您二老去做客。”
池博知连连点头:“好、好!”
冷雪却说:“以后再说吧。”
孙孝将儿子推给池恩:“跟妈妈出去玩一会吧。”
池恩会意带儿子出门去了。
“爸妈,我也不绕圈子了,我父母让我来告诉您二老,要将孙子接回去上我们大学的幼儿园,周末再送到您这儿住两天,这样您们也轻松些。”
“谢谢你父母的好意,不过孩子我们带习惯了不存在累,再说在这上幼儿园条件好又方便。”冷雪回绝说。
“大学的幼儿园还会差吗?听池恩说给孩子布置的房间真是独具特色,咱家都比不了。”博知帮女婿说话。
“硬件不差就行?你爸爸成天和农民工打交道,你妈又不会说普通话,对孩子能有好处吗?”
“妈,我爸虽说没有上过大学,但幼年时期受到启蒙教育后来勤于学习自我修养,获得的国学知识不比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差,你看你外孙能背那么多的诗词歌谣就能说明问题。我妈虽说是农村妇女,可她的为人品德受人尊重。”孙孝想极力消除冷雪对父母的偏见。
“就让外孙过去吧。他还有两个大学毕业的父母,你这不是瞎操心嘛!”博知也力劝冷雪。
“不光我操心,还有人更操心。孙孝,实话跟你说吧,池恩的姨父,丰流都不会让‘池生’走的。”冷雪一气之下将丰流供出来。
“这关他什么事?”孙孝莫名其妙。
“这,本不该我来说的。孙孝,你能给福生献血,还有,说你与福生和他爸有些相象是吧!”冷雪提醒他。
“听说过,长得像又有什么关系?”孙孝反问道。
“你等着,丰流会告诉你的。”
“告诉我也没有用,就算跟我有关系,也改变不了现状。”
“改变不了他会用法律手段。”
“算了吧,我们家三个搞人口研究的人,还解决不了自己家里的事情,真是让人耻笑。你就把这事当作一个课题让他来解决不好吗?”池博知也急了。
“是啊,妈,您就别扯远了,让我们一家人团圆吧!”孙孝再次恳求岳母。
“你姨父还想团圆呢,看他怎么办再说吧!”冷雪起身回房间去了-------

孙仁民和咸惠等着孙孝与岳母商量的结果,见孙孝回来一脸的阴云便知道没有谈好。
“爸、妈,我想知道,我是不是你们生的?”孙孝第一句话就让他们措手不及。
孙仁民和咸惠没想到孙孝突然冒出这个难题,他俩相互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咸惠说:“你不是我生的是谁生的,谁说么事了?”
“是不是你俩人生的?爸妈,我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没有必要瞒我了。”
孙仁民好象胸口和喉咙都被堵上了,嗫喁着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咸惠晓不晓得孙孝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咸惠也不晓得么样说,说了那么样让仁民下台:“你到底听谁说了么事?”
“妈,谁都在怀疑我,说我象谁,我是小孩吗?”孙孝说。
“嗨,我是从你为福生献血以后才发现的。“仁民不得不解释。
“对不起,我也是上次丰流请客才产生怀疑的,仁民,你为么事早不告诉我。”咸惠说。
“我只是早一步才知道的,也不晓得么样讲,还不是怕大家都受到伤害。”
“你们害怕伤害,别人可不怕伤害谁。”孙孝生气道。
“孙孝哇,我最怕的是你受到伤害。“仁民说。
“爸,我早就成年独立了,经得起。”
“我最怕的还是你爸,不管么样我是你亲妈。老头子你要挺住哇!”咸惠内疚地哭了。
“莫哭了,人生么事都会发生,我也不是没有受过磨难的。”仁民转身问儿子:“还是说实际的,丰流如果要认你,你么样办?”
“爸,你放心,我又不是需要监护的孩子,我有我的选择权,决不会离开你和妈妈的!”孙孝这样讲也不光是为宽慰二位老人,这也是肺腑之言。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别怪你妈,是丰流那家伙不道德没人性,让你妈给你说吧。”
咸惠把丰流下放和那次棉花地的事细细地叙述了一回。
这个颠覆性的事件并没有影响到孙孝对孙仁民的感情。从小到大,父亲在他眼里都是有担当有情义的男人,是严父也是慈父。类似于朱自清在《背影》里描述父亲翻过铁路为他买桔子的场景,这在孙孝的生活里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
“丰流给了我什么?充其量一个精细胞而已。”孙孝想:“我是搞社会学的,完全有能力超越狭隘的血缘来处理问题。”

冷雪苦口婆心地劝说,冷阳过了二十来天精神才稍稍好转,丰流又来了精神,又开始策划认子方案。这是很复杂的一件事,不光涉及孙孝,后面还有孙仁民和咸惠两个障碍。丰流心想:好不容易创立的家业没有后人继承,人生有何滋味哟,这次的认子计划一定要精心实施志在必得,不仅仅让孙孝知道自己的生父,还要他认自己这个父亲,他也明白,没有感情的基础这实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些天他想儿子近乎疯狂了。
丰流准备分两步走,首先让孙孝知道自己是他的生父,再做孙仁民和咸惠的工作。
丰流打电话约孙孝在华丰大酒店见面,孙孝猜想丰流约请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征求父母的意见去不去。
“去吧!他总是要认你的,你不去又么样表明你的立场?”孙仁民鼓励孙孝去面对。
“是的,就是他认你,你又不是没有妈,跟他说你要和妈在一起。”咸惠也说。
“对呀,让他早死了那条心。”孙孝答道。

丰流让华丰酒店准备了一个顶层的套间,这是专为达官贵人私人宴请极私密的地方。丰流和冷阳早就来了,冷雪和池博知刚刚落坐,池恩与孙孝就跟进来在丰流的对面坐下。
丰流问池恩:“儿子没带来?”
池恩说:“请冯芳去幼儿园接回家了。”
“那就算了。”丰流非常想他的“孙子”能在场。
包间轻声地放着《孽债》中的歌曲,桔黄色的顶灯衬托出了一幅温馨雅致的氛围。
丰流兴致极高,给每个人倒上一盅万事好白兰地和一盏百事可乐,然后举杯说道:“今天是我请咱们两家人,应该说是一家人一起聚聚,愿我们象这酒名一样,百事可乐、万事好!”说毕,他脖子一仰,一杯酒下肚。
其他人看着丰流,端起杯在唇边咂了一下。丰流热情地给每人碗里拈菜,介绍每道菜的特点味道、烹饪方法。
丰流端着一杯酒,来到孙孝面前:“说实话,你是今天的主角。”丰流话中有话,众人揣摩他的醉翁之意。
“姨父,有话就直说吧。”孙孝说。
“清爽,我今天先向你请罪、向你父母请罪,我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父母。但今天,我必须借这餐酒斗胆向你揭密。当然,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真相的。”丰流突然声泪俱下:“你想想,你能给福生献血,就是O型血,而你父亲是AB血型,按遗传规律这是不可能的。还有见过你、福生和我的人,谁不说我们三人很多地方长得象,你觉得这是巧合吗?这样的巧合就是我造成的,是我当年回城前对你妈实施了那次罪过。哎,真是山不转路转,老天爷开眼,终于让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此时他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掏出孙仁民住院时的血型复印件给孙孝看。
“既然几十年都过去了,那就让它继续过去吧,就当没有那回事。”孙孝强压着火说得很轻松。
丰流抓出一叠纸巾,连忙揩净鼻涕和眼泪:“这怎么可能呢?毕竟你是我的精血长成的肉哇!”
“剪下的指甲、掉下的头发、死亡的细胞都是精血产生的,有意义吗?”
“不管怎么讲,你也是我和你妈爱的结晶吧!”
“无耻!强奸生下的孩子只是罪恶的活证据,是耻辱,能说是爱的结晶吗?”
“你可以问你妈,不能说是强奸吧?”
“那也是你欺负我妈,什么爱不爱的,无非是你的生理冲动、欲火发泄罢了。”
“不管怎么讲,我俩也是血浓于水的血脉关系,就不能认我这个爸爸吗?”
“你没有抚养过我,从人伦情感和法理上都没有当父亲的资格。”
“那是我不知道哇!我现在可以加倍补偿。”
“我早已成人独立了,再多的补偿也没有意义。”
“我有资产,可以用在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子身上,你们将来可以继承我的家业。”
“没有必要,我看还是保持现状,生活平静的好。”
一时间,席上成了丰流与孙孝两人的对决,丰流只得求助于冷雪:“老姐,你们一家人也发表发表意见,你看,孙孝是我的儿子,咱们又成了亲家关系,姐妹加亲家,多亲啦!”
“他不认你,我也不能强迫他。”冷雪说。
“是啊,血缘上孙孝是你的儿子,在法律上又不是的,他已经和养父形成了抚养关系,与你就没有这种关系了。”池博知解释说。
“现在再建立呀!”丰流还不甘心。
“那还是要他愿意,再说他又不是需要监护的小孩子。”池恩也说。
“你们都向着他讲,池恩,你是我侄女,也是我的儿媳妇,你儿子就是我的孙子,我这家业不都是你们的,怎么就不明白呢?”丰流想从池恩这打里开缺口。
“我肯定要尊重丈夫的意愿呀。”
孙孝起身面对着丰流:“姨父,我虽然不认你为父亲,但你还是我姨父。我不能对不起把我教养大的爸爸,况且他还深爱着我的妈妈。”
“又没有让你离开你的养父,再有一个亲爸难道不好吗?”丰流话音中流露出乞求。
“你……只是生理上的父亲,我……是你遗失的一个细胞。”
“儿子,你怎么惩罚我都行,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千万别叫我‘儿子’,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你的一个细胞!”孙孝决绝地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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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7 22:25:56 | 显示全部楼层
                    
孙孝关于细胞的话象一根刺扎在丰流的心上,丰流如同消了气的皮球。他一向意得志满放浪形骸,有事业有家庭,不缺钱不缺女人,和一邦朋友酒肉穿肠的时候他总是豪气冲天:哥儿们知道吗,我丰流是精品男人天地华章!
处心积虑的认子计划就这样失败了,他实在想不通,丰流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思,他不想回家,家太空了。要么关在酒店包房喝闷酒,要么到黄瑟那里找安慰。这一天,他又喝了个酩酊大醉,晃悠到洗浴城点了黄瑟的牌。
黄瑟给他做了一套保健按摩,然后把他引到一个房间。
两条修长小腿翘在丰流的腿上,白皙的胳膊挽住他的脖子,血红的香唇贴着他的脸颊。往常这情景丰流总是热血奔涌欲火燃烧,今天无论怎么温柔也点不着他的激情如同棉花条一般,丰流揶揄道:“完了,我的根丢了!”
此时,冷阳躺在床上半醒半睡,眼皮发沉睁不开,头重抬不起来,只有身体象一片羽毛那样轻盈,一直往上飘,往上飘,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将双手抓住床,试图让身体沉下来,可是手怎么使劲也办不到,身体总是浮在空中,越来越高。打从丰流酒店认子她就进入了这样的浑沌状态,想睡睡不着,想醒又醒不了。冷阳觉得自己糊里糊涂被男人睡了,糊里糊涂嫁了个风流丈夫,活在一个浑沌不清的世界中。
温暖坐在床头,想和她讲讲家常排解她的忧郁,冷阳不接茬。做的汤汤水水送到床前也喝不了两口,温暖见情形不妙,打丰流的电话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关机。找到冷雪说,冷雪直叹气:“她是太伤心了,捱着吧,捱过这阵就好了。”
这天半夜,冷阳处在朦胧状态:儿子坐在身边,她赶紧抓住儿子的手,又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儿子的脸好烫:“福生、福生,你病了吗?”迷迷糊糊之中,丰流嘻皮笑脸,手扶着她的肩,故作亲昵地说:“你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冷阳心口一阵剧痛,福生不见了,丰流也不见了……
天亮时分,等找到丰流赶到中心医院,见到的冷阳千呼万唤也回不来了。
不知是“急性心梗”那几个字的恐惧,还是他心里愧疚,丰流拿着死亡证明手在颤抖,喃喃自语道:“我成孤家寡人了,我是孤家寡人了……”
冷雪本来不信农村的风俗过“七”,但出于对同胞妹妹的怜惜,让丰流在家挂上冷阳的彩色生活照,摆上香烛和水果。她停止上专家门诊,每天来为老妹守灵,直到过完“七七”。
温暖见“七七”已经过完,觉得再没有必要留在丰家,也怕别人说闲话,她向丰流说她和冯芳该回自己家里住了,如果有事再过来帮忙。
丰流听了好不伤心,儿子没了,老婆也去了,儿媳和亲家母也要离开,自己好象失去存在的意义,他向温暖跪下:“可怜可怜我吧!你们一走,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我还有什么活头。”
“起来起来,丰大哥。我们也是孤儿寡母,住在这里怕别人议论对你也不好。”
“我们不要为别人活着,只要冯芳没有再婚,还是我的儿媳妇,你还是亲家,住在这儿理所当然,现在我就当她是亲生女儿,如果再找女婿,希望她找个上门女婿,我们还是一家人。”
见亲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温暖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过一阵子再说。
冯芳上班的纺织配件厂贴出了公告,台商要全资收购该厂。原来,纺织配件厂是纺织厂的分厂,上次纺织厂破产清算时将分厂作为优质资产与台商合资联营,几年过去虽说生产还在正常进行,但总没有达到台商的预期,台商与原厂的领导办事原则总是协调不好,产量在增长利润却越来越薄。因此,台商黄中决定再出资购买原厂的资产成为独资企业。
上次联营时,冯芳作为原厂职工派任主管会计,这次黄中想让她出任财务经理,他约冯芳晚上在江滨的茶吧见面,这让冯芳受宠若惊。
这是市区最惬意的地方,坐在西洋式建筑内,看着江边霓红闪烁,听着轮船的阵阵笛声,欣赏的意义超过杯中的价值。
黄中请冯芳落座:“你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来杯柠檬茶吧。黄总,你约我有事吗?”冯芳谨慎地问道。
见冯芳问得直接黄中笑了笑:“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我观察好久了,你性格直爽但为人平和,工作认真办事严谨,我需要你这样的下属。”
“我一个普通的员工有什么值得老板欣赏的。”
“从联营时我就在观察有关员工,你与其他人不一样,现在好多人总让我看不透,你做事1+1=2,有些人不知等于几。我来大陆这多年了,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多见。”
“是不是我太傻了,没有内涵,一下被你看明白了。”
“不是。人是社会的一份子,互相交往才能成事,都看不明白,还怎么办企业。”
“企业里还不是老板说了算,员工一切听老板的就行了。”
“问题是一些人口头上听老板的,行为上却不是,比方说我们厂有些人,对上司点头哈腰,但对产品的质量放任不管,这是听老板的吗?”
“是以前吃大锅饭搞惯了吧。”
“我认为不仅如此,我觉得现在虽然开放了,西方的物资文明也进来了,但是西方的精神文明没有吸收进来,把中国古代做人做事的传统也丢了,好多人同时享受物质文明和精神糟粕。”
冯芳很佩服老板的见地:“不过,中国不是在转型吗,总会有问题的。”
“希望向好的方向转,新加坡和台湾、日本及韩国就值得大陆借鉴。”黄中收住话题转而问冯芳:“你是来碗面点还是米饭?”
“来碗盖浇饭吧。”
“那好,我也来个铁板烧。”黄中向服务生点了饭食。
俩人边吃边聊,黄中感觉遇到了知音兴致极高,不觉海关大钟敲响了晚上八点整,冯芳看着江景,黝黑的江水与夜色融为一体,游轮五彩的灯光在江中游弋,充满了迷幻。
黄中问冯芳:“我能谈点私人话题吗?”
“你是老板,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那好。我就敞开说吧, 我想让你做我的财务经理,还想和你交个朋友,行吗?”
“做财务经理我万分感激,至于做朋友……”冯芳觉得黄中太突兀了。
“你是觉得我们相互还不了解吧?那我现在对你敞开心扉吧。”
黄中呷了一口饮料,不由分说地向冯芳讲述自己的家庭:“我的家庭还真有点意思,祖上都是台湾人,祖父娶了个欧洲人为妻,给我遗传了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父亲娶的是大陆人,让我又与大陆有了渊源。是我外婆把母亲带到台湾的。小的时候,外婆曾告诉我:外公就是这里的江河县人,他在国民党军队当医生,外婆是护士,俩人都为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将领服务过。在国民党撤退去台湾时,外公带着我舅舅,外婆带着我母亲去南京上船的中途失散了,外婆和母亲到了台湾后,四处打听外公和舅舅的下落,始终石沉大海音讯杳无,又无法与大陆上的人联系,她认为外公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没有拿枪打过仗杀过人,不论是到台湾还是在大陆都应该还活着,带着我母亲总是企盼着家人团聚的一天,这也是她活在世上的唯一念想,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去世。临终前,她给母亲留下了来台湾前照的一张全家福,还有精心整理的外公的简历、以及同事和朋友关系的信件,叮嘱母亲一定要找到我外公和舅舅。遗憾的是由于我父亲是台湾军事防御系统的高级参谋,台湾解禁以后,母亲还是不能离开台湾回大陆寻找亲人。母亲把这个任务又交给我和姐姐,同时希望我们能在大陆找到终身伴侣。因为父亲掌握着台湾机密,我和姐姐离开台湾以后,就不能和父母再有任何联系,除非回到台湾以后。姐姐名叫黄瑟,先后辗转几个国家来到了华中市,她的生活一直动荡不安,处世有些玩世不恭,也没把寻亲的事放在心上。”
冯芳被黄中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她凝神谛听他的讲述:“外公是1910年生,如果还健在该有93岁了,舅舅是1940年生人,也过了耳顺之年了。我来大陆以后曾去失散地南京查访,同名同姓又同年的人实在太多了,冒认台属的人还不少。我也去过江河县打探,由于线索太少又没有具体单位可查,仅凭一个姓名来查希望渺茫,这事一搁又好几年了,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你有空也帮我多留留心。”
“当然可以,你外公和舅舅叫什么名字呀?”冯芳问道。
“哦,外公叫孙汉华,舅舅叫孙仁民。”
“孙仁民?”冯芳诧异了。
“是啊!”
“我婆婆的侄女婿,也就是我老公的表妹夫的爸爸就叫孙仁民,难道是同名同姓?”
“有这么巧吗?你现在就问问你老公的表妹夫。”黄中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伸出双手摇着冯芳的肩急切地恳求她。
“你先别急,我还没有他的电话,只能先告诉表妹。况且,他俩口子一直分居着呢。”
“噢,怎么会这样?”黄中有些吃惊。
“唉!我老公的大姨嫌弃亲家是乡下人。不愿与亲家有来往,所以表妹和孩子平时住在娘家,周末才能带孩子到妹夫家团聚。两亲家还为孩子的抚养权你争我夺,我公公最近也为陈年往事卷入纷争。哎,这里面藤缠树树缠藤的纠葛,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个头绪来。”
“没想到还那么复杂,那我等你的消息。”黄中有些沮丧。
“你也别灰心,这些纠葛也不会影响你寻亲吧。”冯芳说。
“那就好,哦,我母亲叫孙思民,我带有她的照片,有机会让你那位叫孙仁民的亲戚认认。”
“如果真的是你舅舅,你这次请喝茶太有价值了。”
黄中看着冯芳感到无比的快意,眼前这个女人莫非是自己的幸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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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7 22:27:56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是星期六,正逢孙子五岁生日,孙仁民一大早起来就赶紧洗漱刮胡子准备物品,他计划全家一起去前面的东湖为孙子过生日,莫看景区十几分钟就到了,把沿湖的景点仔细游玩也得几天时间,要不怎么号称全国最大的城中湖。今天先去爬磨山,然后坐游艇到对岸的海洋世界观看海豚表演。
快到九点钟还冇见池恩带孙池来,正要催孙孝打电话,电话响了,池恩说她妈妈要带孩子去儿童游乐场。孙仁民问儿媳为么事不先将孩子带过来,她说冯芳有要事相约,还要孙孝赶紧过来。
孙仁民听后绷紧了神经:“冯芳找孙孝有么事,该不是她公公丰流又耍么事花招吧?”
“不是!爸,她说她的台商老板有要事见面。”池恩电话里解释说。
“到底有么事?”
“具体不清楚,说见了面谈。”
“要是丰流搞么鬼我可不饶他!”孙仁民气愤地压下电话,好好地计划泡汤了。
冷雪给外孙生日安排的活动是先去儿童游乐场玩,然后去麦当劳吃快餐,再到民众乐园看场儿童剧。
她和池博知牵着池生刚出门,丰流开车来了。他一下车,池生就亲热地喊道:“姨爹爹来罗!”
“乖乖,来看姨爹爹给你的生日礼物。”丰流打开车厢,提出点心巧克力,一听巧克力,要池生抱回家。他从车后搬出一辆自驾的电动玩具汽车,还有遥控飞机和坦克车,象开玩具铺的。孩子见了,一下就坐进玩具车里。
“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池博知问他。
丰流见孩子在场悄悄地说:“姐夫,不,亲家,这是我给我孙子的生日礼物,还有钢琴已经送到我家了。”
“你以为送东西就能要回孙子吗?”冷雪说。
“不管要不要得回,总是我的孙子,他过生日不能没有表示吧。”丰流请姐夫往家里搬玩具。
“没有必要成千上万地花钱吧!把孩子宠坏了。”博知说。
“不至于吧,今天带他去我家里玩,看看给他买的钢琴,晚上在华丰酒店吃生日宴。”
“不行!孩子现在不会接受你的。在儿子还没认你之前你不能认孙子,不然我怎么向孙孝交待?”冷雪说。
“那------好吧,先慢慢培养感情总可以吧。这样,就上我的车去游乐场。”丰流说完发动了车子,池博知和冷雪也不好再说了。
到了游乐场,池博知带外孙去坐空中观光列车,冷雪和丰流找个树下的椅子坐下。
“老姐,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吧。”
“我想在孙子还没有认我之前,让他每个星期六到我那学一天钢琴,老师的费用也由我出。”
“星期六和星期天是回孙孝那边,我可作不了主。”
“那你与池恩和孙孝说说。”
“她们也作不了主,还有亲家呢。”
“孩子也是我的孙子呀!”
“不是还没认吗,你和孙仁民去说吧。”
“等那时就晚了,孩子五岁了,学琴不能再拖了,再说这对孩子是有好处的事,又不是瞎玩。”
“知道是好事,好事要好办哪。”
“那你给池恩和孙孝好好说说,他们通了孙仁民那就好办了。”
池博知牵着外孙下了观光车。
“跟姨爹爹去玩哟!”丰流又引着他去玩旋转车。下了旋转车,池生嚷嚷着要去空中城堡,池博知带他着去了。
丰流趁机对冷雪说:“等会去华丰酒店我给孩子办个生日宴,下午再去看儿童剧怎么样?”
“别搞生日宴,小孩子也不会喜欢,他图的是快乐,就上麦当劳吃个快餐吧。”冷雪泼丰流的冷水,觉得他太浅薄,不就是有几个钱吗?
-----------
孙孝和池恩与冯芳碰面后问是什么事,冯芳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会是好事吧。然后一同来到上次与黄中见面的茶吧。一进门黄中就迎上来问冯芳:“这就是你表妹和妹夫吧!”
“对,我来介绍一下:我表妹池恩,妹夫孙孝,华中大学的教授。”接着冯芳又将黄中介绍给孙孝夫妇。
“你好你好。”孙孝和池恩礼貌地向黄中点点头。
四人靠窗边坐下,服务生端来碧绿的猕猴桃汁。
池恩心里猜想是冯芳黄中两人谈朋友,让咱们来参考参考。
黄中仔细看着孙孝,试图从他身上找出舅舅的影子,并没有发现与照片上的舅舅有共同的地方,难道和自己没有遗传母亲的长像一样,他也没有遗传父亲更多的基因?
“请问一下孙先生,你父亲是叫孙仁民吗?”黄中寻亲心切劈头就问。
孙孝沉下脸来,心想这个台湾人真没教养。
黄中注意到孙孝的不爽,连忙解释道:“恕我冒昧,二位有所不知,我请你们来是为了打听一位老人。”
孙孝愣了一下说:“噢!向我们打听一位老人?”
“是这样的:我母亲也是大陆人,是1949年从大陆去台湾的,她有一个哥哥叫孙仁民,失散多年,听冯芳说你父亲也叫孙仁民,我想证实一下是不是我舅舅。”
池恩看了看黄中,见他长得高鼻梁,深眼窝,皮肤白皙和公公相貌相差太远,她摇了摇头:“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象呀!”
“哦,是这样的,我的祖母是欧洲人,所以我有点外国血统。”
“听父亲说他是有失散的母亲和妹妹,当年爷爷带着父亲与奶奶姑姑走散了,爷爷被遣送回乡下,文革期间去世了。你母亲和外婆还在台湾吗?”孙孝原谅了黄中的不恭。
“嗨、外婆早已去世了,我父亲是台湾高级军事机要人员,母亲的行动一直受军方限制不能离开台湾,不能与大陆有任何的联系,亲属离开台湾也必须断绝联系。你看看这个。”黄中先从包里掏出一张发黄的合影照片,然后又拿出外婆和母亲留下的信件递给孙孝。
孙孝看了看照片:“那时我爸才八九岁,这照片又不太清楚,看不出来象不象,这信上写的事情好象听他说过,最好让我爸自己看看。”
“这么说你们就可以认老表了。”冯芳兴奋地说。
听到冯芳的话,孙孝想女人真是太感性了,他冷静地说:“认亲的关键人物是我父亲。”
“要不喊爸爸来见见面?”池恩提议。
“我看------先打个电话吧。”孙孝拔通了家里的电话。
“不!应该我去拜见老人家,走吧。”黄中说毕,四人打的去书香苑。
到了书香苑,远远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门楼前等候,黄中急忙下车走到孙仁民面前,拉起他的手:“您老人家是舅舅吧!”
孙仁民仔细打量着黄中,眼里闪出疑惑的目光:“你妈是-----
“我妈妈叫孙思民,华中江河人。”
孙仁民将冯芳拉到一边小声问:“他太不象他母亲了,会不会是冒充的?”
“他说他祖母是白人。”冯芳答道。
“他带来了他外婆的全家福和信件,您可以佐证一下。”池恩补充道。
“哦----那上家里坐吧。”孙仁民牵着黄中的手一同上楼,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俩人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一行人进屋落座后,黄中将全家福和信件恭恭敬敬地递到孙仁民手中:“您看看吧!”
孙仁民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将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去房间翻出其它零散照片进行比对。然后又将信件一一展开阅读。他的眼睛渐渐发热,泪水象是开闸放水:“这是我的一家人哪,这是妹妹,这是爸爸、妈妈,左边的是我。”他将照片上的人一一向咸惠指认。
黄中双膝跪下,对孙仁民说:“舅舅,真是苍天有眼,这些年我辗转大陆寻亲,寝食不安,今天,我总算能对外婆的在天之灵和母亲有个交待了。”
一家人悲喜交集都在抹眼泪。冯芳对池恩说:“谁想得到啊,电视剧里悲欢离合的故事就在你们家里上演。”
孙仁民心里五味杂陈,哭一阵笑一阵的:如今与母亲已是阴阳两界,父母离散更是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妹妹虽然健在却不能相见。好在侄儿就在眼前,见到他就象看见妹妹。
说起外婆带着母亲到台湾颠沛流离的许多年,家中没有男人支撑生计艰难,黄中几度哽咽,一家人唏嘘不已。
黄中告诉舅舅,妹妹黄瑟也在本市。孙仁民听了大喜,要黄中马上通知黄瑟,明天一家人去东湖游览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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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8 10: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孙孝积极地做爸爸的工作,说孩子也应该受点音乐熏陶培养艺术素养。孙仁民何尝不晓得这点道理,不过他认为这是丰流使出的伎俩,目的是要夺走孙子,他不想儿子、孙子沾丰流的边。
孙孝说:“您不要多虑,让孙池学学钢琴不是坏事。”
“你是不是动了心,觉得孙子该回有钱的爹爹身边?”
“你放心,我永远是您的的儿子,孙池永远是您的孙子。”
“你能经得起诱惑?”
“爸,您别想复杂了,就是学钢琴,别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本来一个礼拜只两天在这里,这下又少了一天。”
“你们祖孙感情这么深了,也不在乎这一天。”
“早知今日,我该先买架钢琴回来。”孙仁民愤愤地说。
“别计较谁买了。”
“那随你们的便吧!”
见父亲不情不愿,孙孝一味给他赔着笑脸。
丰流请的钢琴老师不是别人就是黄瑟。黄瑟在乌克兰学过声乐,当个钢琴的启蒙教师绰绰有余。丰流一说她欣然答应,说费用全免。丰流表示决不会亏待她。
池恩将孩子送过来,黄瑟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她握起池生的小手看了看,手指还算长。叫他唱几个儿童歌曲,音准还不错。黄瑟用钢琴弹奏几个音让他辨听,他还有点谱。黄瑟说这孩子能学好钢琴,不过光靠每周上一次上课时间太短,还得加课时。
丰流是猫掉爪子巴不得,连忙对池恩说:“那这样吧,每星期六你把孩子丢这不用管了,一三五幼儿园放学直接来这里,让他自己练习一两个钟头的琴。”
“那不又给姨父及温阿姨增添麻烦呀。”
“我是谁呀?温阿姨也不是外人,添的不是麻烦,是亲情。”丰流话中有话。
池博知这些天频频发生眩晕、咳痰、还时常发热。冷雪带他去做了一系列检查,得出了可怕的结论:心脏粘液瘤。他背着冷雪向医生询问这病的发展趋势,医生告诉说心包会积液,呼吸异常,发展到颈静脉怒张肝肿大,最后会发生体循环栓塞脑部血栓,引起缺氧和水肿坏死,也有猝死的危险,必需立即住院治疗。
听医生如是说,池博知象是掉进了冰窖,他住进了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表面上强装镇静,脑子里在倒海翻江:几年前还在做学问作报告意气风发风光无限,怎么突然间老天爷就判我死刑了呢?猝死不就是倏忽间生命消失吗?他昏昏欲睡胡思乱想了几天,终于把猝死俩字想明白了,猝死就是不知哪天死,自己也掌握不了随时可能走。有个事总让他放心不下,就是冷雪与亲家不和,女儿与丈夫分居,一个社会学者连自己家里的事都摆不平,岂不贻笑大方?池博知想,这事是该解决了。
冷雪深知这病的严重性,一方面对博知将病情轻描淡写,另一方面积极行动张罗着请护工请保姆,池博知说请护工就交给女儿去办好了。
趁冷雪不在场,池博知对女儿说:“你婆婆先前不是给你姨做过护工吧,你去把她给我请来。”
池恩不解,池博知又说:“我想借这次生病的机会,缓和一下你妈与亲家的关系,我不能眼见着你们小夫妻长期分居下去,再说了,一家三个研究社会家庭的,连自己家的事都处理不好有何脸面哪?”
“那妈她……”池恩有些犹豫。
池博知急了:“先不说是你婆婆,以后知道了,你妈这个时候还能不依我的?到时候我不在了谁管你们的事?”
听爸爸这么讲,池恩不禁一阵心酸,抹着眼泪去了。
丰流来医院看望姐夫,听说家里要请个保姆,他说道:“请什么保姆啊,让温暖过来不就是了。”
“她是你的亲家,这不太好吧!”博知说。
“她是我亲家,我又是你的亲家,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我家里又没有多的事,只是相互说说话,我和冯芳一上班她还寂寞,到你家还热闹些。”
“那她过来了,谁为你和冯芳做饭呢?”博知问。
“我要是没有饭吃,就到你这来吃呗,冯芳现在有男朋友了,很少回家吃。”
冷雪知道丈夫的病需要能干体贴的人照顾,也没再推辞,只是叹着气:“让大家都跟着操心。”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博知说。
“谁让我们都是亲家嘛!”丰流套着近乎。他在冷雪面前总是图表现,想改变坏印象。
咸惠不愿意来医院给亲家做护工,孙仁民也不同意:“亲家母从来不待见我们,现在有事了来求我们,不去!”
孙孝说:“这不是池恩她**主意,她还蒙在鼓里,是她爸爸的病情不太好,他想借这个机会来改变池恩妈与你们的关系,错过这个机遇以后就不好办了。”
孙仁民仍然不松口:“蒙过了初一蒙不过十五,晓得了不更丢我们的老脸?”
孙孝苦苦求道:“爸……我和池恩、儿子分居的日子过够了,您就忍心让我们这样下去吗?”
这句话象把利剑剌进父亲的胸口,孙仁民泄气了,他何尝不想小俩口团圆,孙子成天在身边晃悠。他的手无力地朝咸惠挥了挥:“去吧,去吧,只要能为他们好,我们老家伙受点委屈也算了。”
“好、我去、我去。”咸惠揉着眼睛说。
“爸、妈……”孙孝明白父母为了他什么都会做的。
咸惠来到了医院。池博知见到咸惠就感觉她面善,是可以放心的人。想到女儿结婚生子都五年了,亲家之间都没有见过面,如今自己遭遇大病才想起改善亲家关系,心里甚是过意不去,他拉起咸惠的手说:“亲家母,要麻烦你了,我们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了,请你一一原谅哟,池恩她妈妈还不知道我请的护工是亲家母,你就不要告诉她,待以后你和她熟了我再告诉她,你看好吗?”
“好吧!这些池恩都跟我说了,为了儿女、也为了亲家你的身体,我受点委屈也可得,有么事还要你多多担当。”咸惠爽快地答应下来。
“如果池恩妈说话伤了你,你先忍耐一下,不要和她起冲突,我再与她论理。”
“那我还是晓得的。”
冷雪听说池恩请的护工来了,准备见面向她交待一下,她来到病房,博知睡着了,咸惠正在埋头清理床头柜上零乱的物品。
冷雪喊了一声:“师傅,先歇一会吧。”
咸惠回头一望:“你是冷医生吧。”然后就在床边站着等着冷雪发话。
冷雪让她坐下,看见咸惠眉心的美人痣,感觉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你以前做过护工吗?”
“做过,普通病人危重病人都护理过。”
“那我放心了,你在这市区有固定地方住吗?”
“有,儿子在这里工作,家里冇么事就出来做做护工,多动动对心情和身体都有好处。”
“哦,师傅贵姓呀!”
哪是贵姓罗,我姓咸,咸淡的咸。
哦……姓咸?”冷雪猛然想起三十年前下乡巡回医疗的那次草率的手术,病人就是姓咸,这个姓是个小姓,,给她的印象较深。当年那个病人眉心也有一颗痣。那时,巡回医生与病人并没有很多接触,少有的查房和手术冷雪都是戴个大口罩,所以病人一般不认识巡回的主刀医生。手术时当助手的管床医生提出可以保留发炎的输卵管,冷雪做手术一向干脆彻底,也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对管床医生的提醒没有理会决然切除了病人的输卵管。在术后的病例讨论中,管床医生直言不讳地提出来,引起大家的热议,她才意识到轻视了基层的医疗水平,没有站在患者的角度做综合评估,手术过于草率。医疗队很重视,给予她严肃的批评。为这事冷雪深感内疚,纠结过多年才渐渐淡然。这事如果搁现在,病人知道后早闹上法庭了。
冷雪极忙掩饰内心的不安:“姓咸的真是不多。”
“是哦,我出了湾里还冇碰到过同姓的家门。”
“他这个病以后很不好料理的,风险大责任也大,你如果没把握现在就可以辞掉。”冷雪怕节外生枝,想让她自己离开。
“不要紧,我能够尽心尽力的。”咸惠没有辞去的意思。
冷雪给钱让她去医院门口买些毛巾卫生纸等物品。等她走了以后,冷雪推醒了丈夫:“池恩在哪里请的护工?”
“怎么了?”博知问。
“她就是三十年前我下乡搞巡回医疗时,手术有失误的那个病人,她在这里做我心理有障碍。如果她知道了原委,我怎么面对她?她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那你就善待她呗,该道歉就道歉吧。”
“有那么简单吗?”
“你别想多了,请个好护工不容易。”
“中国缺的不是人,我再找,免得麻烦。”
“别折腾了,到了那一步再说,我会做她的工作的。”
“你想得太幼稚了吧。现在的人那么容易做工作吗?”
“冷雪,我知道我这病也不会有多好的治疗效果,你就听我一句劝,把她留下来吧,也算我求你了。”
“那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她闹起来可别怪我。”
“我向你担保,人在病中是弱者,她看着面善,决不会为难我们。”
孙仁民在床上辗转难眠,有个当务之急的事要解决:孙子上学之前要把户籍从池家转到孙孝的户口上本上,顺便将孙子的姓名也更改过来。这次不办好的话,要在华大附小上学会有麻烦,而且将来建了学籍档案也不好改名了。估计丰流也不会善罢甘休,咸惠会不会偏向丰流呢?孙孝会不会因为我不是亲生父亲觉得改姓无所谓呢?还有池恩可能会偏向她亲妈,想到家里人未必和自己一条心,孙仁民心里堵得慌。
他将咸惠推醒,说了自己的打算,咸惠揉揉眼睛说那就改吧。
“你索性给亲家公吹吹风,你照顾他正好说上话。”孙仁民说。
“亲家公还是通情达理的人,应该说冇得么事,就怕亲家母耍横,他当不了家。”
“只要亲家公坚定立场,为了他的病好,亲家母不会不考虑利害关系吧?”
“那我先试试看。”
“不过,半路杀出个丰流你么样办?”
“他跟我有么关系?”
“我怕你心软。”
“我跟你过了几十年了,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你总是心太软。”
“那我让亲家公也说服丰流,他们是连襟。”
“还是血缘上的亲家,那就要看你的了。”孙仁民见咸惠态度明朗,宽慰了许多。
孙仁民又喊孙孝过来:“我和你妈刚才商量了一下,你岳父的病情不好,岳母也再没有精力管外孙,还是把孩子的户口迁过来,姓名也改过来,就在附小上学,你说呢?”
“是啊,我也在想这事情。”
“现在不是光想,而是要办了,你妈要向你岳父提出来,你也要跟池恩说好,共同说服你岳母。”
“池恩那没有问题。”
“如果丰流插进来,你说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他,他就没门。”儿子的话孙仁民吃了定心丸。
“那我们都加把劲吧。”
果然不出孙仁民所料,丰流压根没放下孙子的事,他认为冷雪今后再也没有精力引外孙,想说服池博知和冷雪让孙子上离他和冷雪家都不太远的实验小学,这样,池恩、温暖、冯芳、冷雪和自己都能分担接送孩子,也好逐渐亲近孙子到亲近儿子的认子路线图。
丰流来到病房看望池博知,咸惠就出去买日用品了,丰流对他说:“我看姐夫这病是长期积劳的缘故,今后病好了也不能再操心了。我老姐也应该减减负了,一心一意照料你。外孙快到上学年龄了,就交给我们管,温暖年轻些、冯芳也可以帮点忙。学校就选我们两家都能兼顾的实验小学,上学练琴都方便。你给冷雪说一下,她会同意的。”
“我们是得减负了,不过怎么减我还不能作主,不是还有我的亲家吗?”
“儿子我没有尽抚养义务不认算了,孙子我可以养也应该养啊!”
“那也得他们来说吧!”
“你就不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与你的亲家做做工作好吗?”丰流苦苦哀求他。
“我也不能压他们呀!”池博知见他一副可怜像,心里说你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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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上海市浦东新区 2018-9-18 10: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池博知的病情越来越差,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咸惠不忍心提孙子的事一再拖着,但又怕万一失去机会仁民要怪她。这天,见亲家醒了精神稍好,还是硬着头皮将孙子的事提出来了。
池博知点点头,吃力地说:“是应该解决了。”他拿出手机分别告诉大家晚上到病房开个会。
冷雪将晚饭提前送到病房,让咸惠喂给博知吃。她看着丈夫羸弱的身体,知道他扛不住多久,今晚是不是要发布遗嘱呢?见饭喂完了,她让咸惠早点回去。博知却摆手让她留下来不要走,去护士站借几个凳子来。
冷雪纳闷道:“不是说开家庭会吗,你留她干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
池恩托咐温暖看孩子就上病房来了,孙孝和孙仁民接着来了,丰流也相继走进病房。冷雪见一干人跟着孙孝,正在疑惑着。
孙孝赶紧对岳父岳母说:“妈、爸,这是我父亲。”
“哦……”冷雪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说什么好。
“欢迎、欢迎!”博知指着凳子让他们坐。七个人把两张床位的病房坐得挤挤的。咸惠把床头摇起来让博知半躺半卧。
冷雪看着丈夫轻声问:“不是我们家开会吗?怎么----
“开家庭扩大会,这一位你还不知道吧?咸师傅就是孙孝的妈妈。”
冷雪愕然了,她望望丈夫,又望着池恩:“你、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怕你不接受呀!”池恩说。
“你们也太不尊重我了。”冷雪生气了。
“冷雪,首先是你不尊重大家,所以不敢先告诉你,你想想是这样吧。说来也惭愧,亲家就在同一个城市,亲家公曾经还在隔壁病房住着,亲家母就在眼前,我们不去认不敢认,我在此向亲家公亲家母深深地道歉。”池博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冷雪的脸上挂不住了,咸惠曾经是自己手术失误的病人,现在是自己的亲家,此时此刻她如坐针毡。
“好了,今天我擅自作主召开家庭扩大会,是我生平第一次,请大家给我这个机会,对家里的大事作一次主持,以后想让我主持也没有机会了。”池博知带着伤感道。
“爸,别这么讲。”池恩抽泣着。
“博知,别瞎想。”冷雪也哭了,其余人也跟着擦眼泪。
“亲家提出要让孙子过他那边上小学,丰流也说让孙子去他那附近上学,大家议一议各自的理由。”
孙仁民说:“好吧,我先讲,感谢亲家公召开这个家庭会,给予我讲话的机会。我觉得,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是他们的父母,几年了,他每星期只有周末才能见到爸爸,接触交流的时间实在太少,对孩子的教育成长都不利。另外,孙孝和池恩分居留给孩子的印象也不好。”
丰流抢着说:“我是孩子血缘上的爷爷,我对他父亲没有尽过抚养义务,是我的罪过,也无法补救了,现在只能在孙子身上来弥补,让我承担起对孙子的责任,恳求你们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而且,我经济上能够让他受到更好的教育,比如说在我这里,除了上学还方便学钢琴。”
冷雪说:“你们都别争了,孩子在我这生活这多年,环境也熟悉了,生活与上学都方便,离丰流家也不远,不耽误学琴。”
博知说:“三位做老人的都说了,都是好心帮子女。可是你们忘了父母才是孩子的第一监护人,孩子在父母的直接监护下生活学习,才有利于孩子的教育成长,还是听听孙孝和池恩的意见吧。”
孙孝赶紧说:“爸、妈,你们带孩子这多年辛苦了,我万分的感谢!但直到现在,孩子还没融入我们的生活,每星期就一两天来我家,感觉是他的一个固定旅馆而不是家。所以我要求孩子回到我那儿,你们年纪大了,也该轻松了。”
池恩趁热打铁道:“爸、妈,你们再没有精力来管孩子了,这是我们自己的责任。再说,孩子没有父亲妻子没有丈夫在身边是个残缺的家庭,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团圆吧!”
“好!孙孝和池恩说得对,将他们变成牛郎织女,是我们做长辈的过错。冷雪你不要太固执了,这些年都是迁就你苦了小字辈。”博知说道。
孙仁民见亲家公言辞太锋利,冷雪的脸上挂不住,赶紧打圆场:“亲家母也是太喜欢外孙了,过一阵等亲家公康复了,一起去书香苑看看,我向你们保证,绝不会委屈你们的外孙。”
孙孝连忙说:“那就这样安排,周末两天回二老这边,陪陪外公外婆,学学钢琴。”
“那……”冷雪出于面子本来还想争执几句,见众口一辞,又顾忌博知的病情,只得不再坚持,她借着台阶下道:“既然你们非要那样选择,我就尊重你们的意见。”其实,她也是没有精力再管外孙了。丰流见她都转向了,自知自己更没戏了,只有闷不吱声。
咸惠给博知喂了几口水,博知强打起精神接着说:“下一个问题是:亲家提出要把孙子的户口转到孙孝的户籍上方便上学,顺便改姓‘孙’,我看还是尊重监护人孙孝和池恩的意见。”
“爸、妈,我的意见是要孩子随父姓,孩子和我接触的时间太少了,不随我姓怕孩子长大后会误解,和我不亲近。”孙孝说。
“我同意!姓名就是一个符号,将来我如果再生孩子就姓‘池’。”池恩赞同道。
这时,丰流突然抢过话头:“我不同意!孙孝是我的血脉,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孙子。我没有抚养过儿子是我的过错,我不要求他跟我姓。但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现在我有能力有条件抚养孙子,也应该抚养他。况且我现在是个孤家寡人,就这点血脉,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呢?”丰流说着说着泣不成声了。
“你现在还不是孩子的爷爷,怎么能跟你姓呢?”池博知问他。
“那是迟早的事,先把姓改了再说。”丰流答道。
“你就那么肯定?”孙仁民笑道。
冷雪说:“刚才池恩说了,姓名就是一个符号。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改过去呢?再说了,孩子也只能随一个人的姓呀!”
“那把我们两家的姓组合成一个姓名,就叫‘孙池’呀。”孙仁民赶紧说。
“本来池生就是两家姓的组合,‘生’就是‘孙’的谐音。”冷雪说。
“从血缘上讲,就应该叫‘丰孙池’或者‘丰池生’。”丰流坚持说。
“丰孙池?我姓孙,我儿子姓‘丰’,怎么给孩子解释,搞笑吧!”孙孝驳斥道。
“丰池生? ‘丰’和‘池’生的!你犯浑了吧,象长辈说的话吗?”冷雪纠问道。
“那叫‘丰池孙’行吧?三家人的姓都带上。”丰流来个急转弯。
“别说没你的份,就是有也只能加在最后,叫‘池生丰’,别改得一塌糊涂。”冷雪说。
“池生丰?好象是骂我的吧!”丰流气愤道。
“就是叫‘池孙丰’,还要看他们同不同意。”冷雪指的孙家父子。
“即使叫‘孙池丰’也不可能,你问问孙孝答应不?”孙仁民说。
“我说孙仁民你应该满足了,孙孝是我的血脉已经随你姓了,难道我孙子的姓你还要夺去吗?”丰流毫不让步。
“请您自重点。”孙孝盯着丰流的双眼透出寒意。
池博知注意到丰流脸上的悲凉,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怕他们又发生抵牾,不想再让大家争下去,连忙招呼众人:“外孙的姓名就按孙孝池恩的意见办,我们做老辈的何苦越俎代疱呢?冷雪,我们对不起亲家的地方很多了。”
“博知你……”池博知的话外音让冷雪很是难堪。她想这人世间真是太拥挤了,几十年不见的人怎么突然就沾亲带故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都凑到一起了。她觉得再争下去是争来恩怨、争的气呕、争来众叛亲离,自己没有力气再争什么了:“好了,随你们的便。”
池博知又对丰流说:“我说老丰哇,你也看到了,现在争孙子能有结果吗?还是大度点吧!”
丰流顿时泄气了,他忽然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儿子离他已有千万里,更别谈孙子了。
开过家庭会以后,池恩带着孩子搬到书香院去了,冷雪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丈夫身上,池博知的药越用越多,二十四小时的吊针,血管都扎烂了,冷雪只好让护士上留置针。博知见冷雪的脸上掩饰不住愁容,心想怕是医生无力回天了。他总觉得心里有事,丰流的可怜相总是在脑子里晃来晃去。
这一天,他把孙孝叫来,支开了咸惠对孙孝说:“孙孝哇,我俩既有翁婿之亲又有师生之情,今天撇开这两层关系不提,全当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孙孝点点头。
“你说男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呢?”
“你曾说过的,‘担当’。”
“是啊,担当是承受、是承担,是晨也担当暮也担当;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池博知侃侃而谈象是站在讲台上。
“我做得不够吗?”
“不够,很不够,至少在你亲生父亲的问题上。”
“他太低俗、太无耻,认他这样的人作父亲我难以接受。”
“你认或是不认他都是你铁定的生父,他这个人是有问题,生活态度过于随意轻浮不检点,但要给他反省悔过的机会。再说了,生活已经惩罚他了,丧子丧妻孤家寡人一个,你忍让他背着良心债进棺材吗?”
见孙孝不语,博知歇了歇又接着说:“我们搞社会学的研究人的社会性,怎样跟人打交道你再明白不过了,你能不能给他一个做父亲的权利,给他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呢?”
孙孝听了顿感读书时被老师当头棒喝的滋味:“爸,你别说了,我会考虑您的意见的,等适当的机会吧。”
……
池博知了完心事,心无挂碍,但精神并没有阻挡住病魔的追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过几天就撒手人寰。
华中市暨华中大学为社会学家、人口经济学者、人口与家庭问题专家池博知举行了隆重的悼念大会。
冷雪想不到丈夫的去世市里和学校这么重视,料理完池博知的后事,门庭的喧闹渐渐散去,温暖也回去了。
池博知离去了,冷雪忽然感觉失去了精神支柱,象是从高处下来一脚脚踩空。她见过丈夫在台上作报告,口若悬河意气风发,是一个多么有光彩的男人。在家里自己却太没看重他,没有把他当作一家之主,大事小情都是自己说了算。博知临走前说的话总在耳边回响,深深刺到她的痛处,回想起来自己许多事做得确实过分,对博知、对孙孝、对亲家总以己为尊,很少站在对方立场说话想事,使大家都受到伤害。
冷雪总是枯坐在空旷的屋子里,心里不是滋味:“博知,我想明白了,你却不在了,我想说给你听听……”冷雪不断地懊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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