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学校要开学,孙孝带儿子先回去了,孙仁民和冷雪在乡下把“七七”过完后也返回了市里。 冷雪回到医院宿舍度日如年,干什么都毫无心思不知所措,吃饭不香睡觉不安,好象时光倒转成了青春少女,孙仁民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动。她给仁民拨通电话扯了一个理由,说想天天见到外孙,跑到书香苑去住了。 孙仁民和孙孝得知冷雪悔婚心情复杂。孙仁民一方面非常感激冷雪对自己的情意,又担心撮散了孙孝与闻明的好事,责怪冷雪不跟自己商量就和老闻摊牌。孙孝既赞同岳母照顾父亲的晚年,又怕闻明的工作不好做把自己的婚事给吹了。父子俩谈起这件事情,同时陷入两难的选择。 闻明和闻章华也很矛盾,虽然在湾里看出冷雪对孙仁民有情意,还是寄予一线希望,那就是先做孙孝和冷雪的工作,坚持要冷雪同时结婚这个原则不动摇。因此,闻明天天给孙孝打电话要他说服岳母,孙孝则让闻明等上一些时间;闻章华也天天电话不断地向冷雪求婚。冷雪不为所动反而做老闻的工作,让他另外再寻对象,并表示可以帮他物色老伴。 丰流同样纠结,在湾里见冷雪把感情从老闻移到孙仁民的身上,就对孙仁民吃起醋来,但又觉得她嫁给仁民总比嫁给老闻要好些,毕竟他俩对孙子更亲更爱。而且,她不嫁老闻孙孝和闻明的婚也结不成,这样又给黄瑟一个机会,如果孙孝娶了黄瑟,黄瑟又可以给自己再生一个孙子,要是和闻明结婚都有一个孩子,依据计划生育政策就不能再生了。这些时他常常在家一个人喝闷酒,又是嫉妒孙仁民又是为黄瑟高兴。他把黄瑟找来交待一番,让她赶紧抓住机遇。 冯芳也看出丰流和冷雪没戏唱了,下班她回了纺织小区一趟,见家里东西也没有个收捡,烟熄火熄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妈妈吃饭总是凑合。她回来吃饭也没什么菜,温暖就下豆丝和她一块凑合吃。 冯芳问妈妈:“您在乡里感觉孙孝的丈母娘和他爸爸关系么样?” “我看冷雪和孙仁民就象一家人了,会不会他们过在一起和老闻拜拜呀?”温暖问。 “有可能,不仅老闻,小闻和孙孝都要没戏,我公公和冷雪就更不用说了。”冯芳把话题往丰流身上引。 “你公公早就没有戏了。” “那您把戏唱起来呀!”冯芳朝妈妈做个鬼脸。 “他的心在冷雪身上,我去唱么事。”温暖嘟囔说。 “人家不和我公公唱嘛,你去接着唱啊!” “我那不是犯贱啦,哪有女的求男的。” “您不求他,但他有事无事总让你去他那住着帮忙,外人还当你们在同居呢。” “他还没有对我起过那心思。” “以前他是想着冷雪,现在想不成了,公公的精力又旺盛,你还不到五十五岁,你能保证不是他的猎物?”冯芳做了个鬼脸。 “哪有姑娘这样说妈的,那我再不上他家里去了。”温暖的脸发烧了。 “这也不是办法,要么趁你还没老赶紧找个人,要不他再找你时提出结婚要求。” “那他还以为我想他的财产呢。” “我给你出个主意,刺激他一下。街心公园有跳交谊舞的,你去找个舞伴。那里是我公公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他总会看见的。当然,如果你真的碰见舞伴中有喜欢的也正好成个家。” “你马上要生孩子了,不指望我来料理呀?” “有黄中的妈啦,再说,孙孝爸和冷雪年纪那么大都准备结婚,你比他们小多了,我也不能耽误您的终身大事是吧!”冯芳逗妈妈道。 “鬼丫头,我算服了你!”冯芳的话撩起了温暖的心思:这些年来女儿在忙自己的事情,她一天天感到孤寂冷清日子难捱。俗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儿女虽亲总不如老伴亲哪! 孙思民见冷雪在湾里对哥哥的那股亲热劲,一来很为哥哥高兴,日后有人关照他自己也省心,同时也给女儿一个机会。她也跑到书香苑去住着,嘴里说是看哥哥有什么忙要帮,其实想趁冷雪的热乎劲正旺时再浇点油。 黄瑟以带东西给母亲为由头,没事就往书香苑跑,先是拉着孙池问长问短,然后借机和孙孝闲谈。 孙仁民见儿子及亲家的婚事没了着落,趁亲家和妹妹都在这住商量商量。仁民首先问儿子:“闻明那里有么事变化没有?” “没有,说是基本原则不能变,要和她爸一起结婚。”孙孝说完看了看岳母。 仁民又转向冷雪:“你的情意我领了,但为了成全孙孝你还是嫁给老闻吧,莫为我坏了孩子们的好事。” “亲家,我觉得你和孙子的幸福感是最重要的,孙孝很优秀,他要挑的人可以排队,你担什么心。” “哥,你亲家母说得对。你也是需要人来照料的,你过得不好我还担心呢,孙孝当然更不会自在的。冷雪能和你在一起不仅你过得好,有爹爹和家家(爷爷和外婆)的共同疼爱,孙池会过得更快乐。至于孙孝嘛,喜欢他的人多得很,黄瑟就是一个,黄瑟是孙池的表姑,又是他的钢琴老师,姑侄俩早就合得来,这样的几好合一好是可遇不可求的。孙孝,你说是吧!”孙思民趁热又烧了一把火。 “唔、嗯……”孙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姑姑。 “关键是孙孝、孙池的感受么样,我这把年纪了更要为后人着想。”仁民说。 “黄瑟要真是喜欢孙孝和孙池就没话说了,都不是外人。”冷雪无形帮了孙思民一把。 大家正说着,黄瑟突然出现了:“我是真的在乎他。还有,如果我俩成了一家人,我其实是在帮孙孝经营洗浴城,这些资产的继承权他是有希望得到的。”黄瑟又对孙孝将一军:“你就不怕将来资产落在我的名下,或者你得到的是一个债务包袱?” 大伙一下被黄瑟说得愣住了。 孙孝从容地说:“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要继承生父的遗产,要不早就认了丰流。” “那你不希望你岳母能和养父能在一起生活,这对养父和岳母加上你儿子来说是最好的一着棋。”黄瑟继续将他军。 “表姐,我欣赏你的直爽。作为养子,是应该报答养育之恩。不过,我也实话实说,接受你我有心里障碍。” “为什么?”黄瑟不解。 “我不喜欢在灯红酒绿寻欢作乐场所挣钱的女人,她们淡泊贞操缺乏尊严。” “难道女人的贞操就那么重要吗?我认为对男人来说,女人要有持家处事的能力和丰满的情感,更应该看重这个女人进入家庭后对家庭关系的影响,你是社会学学者,这些你比我更清楚。” “你不是要嫁我生父,差点成了我的后妈吗?你和我生父的关系让我怎么好面对呢?”孙孝反将一军。 “我承认有些事过于荒唐,可我也是有理智的,并没有让荒唐成为事实。好吧,我今天就把这关系理清楚。我是有些玩世不恭逢场作戏,但与你生父和其他人绝对没有性关系,我只是从事中医按摩工作,洗浴城有个同行的小妹,爸妈在农村得了重病生活无法过下去,她就恳求我,如果有客人要找性伴侣,她愿意担当,正好碰到你生父,我就让她去充当,这样她能得到不少救助。见了面丰流知道了也就默认了,他当然不会给你们讲。可能你们听他说过怀孕的事吧?其实就是那妹子的,她说做了人流,我也不能断定她真是受了孕,反正把人流证明给丰流看,趁机让他多出点钱给那个女孩子。你生父可能拿那证明说事,以为他还能生育。” “怪不得丰流那时总认为他有生育能力,做出那歪点子事了。”冷雪恍然大悟。 “那你为什么又准备嫁给他呢?”孙孝问道。 “是有过这样的打算。你生父说他要有个老婆作后盾,帮他把把生意上的关。我漂泊了多年也想有个家,而又没有碰上中意的人,年龄也拖大了,随歪就歪所以同意了。后来,黄中看上冯芳,大家都有亲情牵连着,嫁给你生父的确乱了辈份。现在,我看到了机会,你就是我最中意的人。”黄瑟真切地说。 “你就能肯定我俩合得来过得好吗?我们是姐弟,会不会别扭?我是没有把握的!” “我有把握,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那还有我儿子,你作为他姑姑暨钢琴老师是很融洽的,变成他的后妈,他还能那样喜欢你吗?” “能、能、喜欢、我喜欢姑姑当我的新妈妈!”贴着耳朵在门口偷听的孙池,突然跑进房间来,拉着孙孝的手说:“爸爸,姑姑喜欢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你就喜欢她吧!” “去、去、去,小孩别插嘴,这是大人的事,你出去玩吧!”孙孝拉他出门。 “不!这是我们三人的事,也是全家人的事,爹爹、家家你们说是吧?”孙池赖着不走。 “他说得对,也是他的事。”孙仁民说。 “原先最担心的是我外孙这关难过,现在看来障碍没有了,就看孙孝的态度了。”冷雪说。 孙孝还在回味黄瑟所说的话,黄瑟又开言了,她对几位长辈说:“各位长辈,请你们见证我对孙孝的感情,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结婚后我会相夫教子,孝敬长辈,一定会给孙孝和孩子一个完美的家庭。”说完不等众人的反应就走了。 几个做长辈的并不奇怪,黄瑟就是这样敢作敢为的女子。 孙孝领教了黄瑟的先声夺人:“这样的女人真有一番味道。”他开始欣赏黄瑟的作派。 现场一下寂静了,大家看着孙孝等他表态,孙孝脑袋里杂乱无章,他对长辈们摊开双手:“无可奉告,今天到此为止。” 孙思民住在书香苑不走,一心想通过哥哥说服孙孝,黄瑟嫁给孙孝是最好的归宿,她要为女儿尽全力。 这一天,思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悲伤起来:“哥,你和孙孝对黄瑟有误解,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不是那种风尘女子,这些年我与孩子们骨肉分离,她小小年纪就独自漂泊谋生,吃的那些苦是个男人都扛不住。她认死理,看中孙孝一心要嫁他,你就帮帮她吧!” 孙仁民见妹妹悲戚的模样就心疼:“我也想成全孩子们,可孙孝和闻明有婚约啦。” “婚约不就是个口头约定嘛,再说闻家不是坚持要冷雪嫁过去吗,冷雪悔婚了,闻明还有什么戏?” “不是都在做工作吗?” “我看没有戏的。” “那就耐心等等吧,孙孝一动摇我就说服他。”仁民只能做到这样了。 黄瑟不声不响地做着她想做的事情,每周六雷打不动地带孙池去练琴,周日变换着带他去海洋世界、科技馆、少年图书馆等不同的地方玩,一来二去,孙池更离不开她了。对于孙孝采取死缠烂打战术,每次去书香苑,她会把孙孝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将孙孝的西服熨烫一遍,按衣服颜色搭配好领带一套一套地摆在衣橱内,将皮鞋擦净上油放进盒里,在鞋柜清出一层专为孙孝放鞋。她不厌其烦地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就是运用服务业的理念:注重细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由于黄瑟从中插了一杠子,孙孝对闻明的热情消退了一些,这让闻家父女坐不住了,闻章华对冷雪住在孙仁民那里大为不满,但为了女儿,他还是拿下面子,和女儿一起去书香苑找冷雪讨说法。 老闻敲开大门,对孙仁民的热情招呼爱理不理,他叫上冷雪,和女儿径直进入孙孝的房间关上房门,老闻直截了当地向冷雪发问道:“你到底想不想孙孝和闻明的婚事办成?” “怎么不想呢?” “那你为什么要变卦,还要住在这里?” “老闻,我是想等你变通一下,我为你物色了一个人,就是温暖,她年轻人也好,你又不陌生,你如果同意我就去做媒,你何苦要死守那条原则呢?”冷雪说。 “冷医生,我们这条原则,是用几年的孤独和寂寞悟出来的,也是我们一家三口今后幸福的保证。先头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呢?”老闻心里有气,说话也冲。 “闻伯伯,现在我岳母改变了主意,您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我和闻明结婚当然会幸福,如果您和温阿姨结婚肯定也会温暖的。”孙孝说。 “那只是想象的结果,我和爸爸谁都不能失去幸福,做后悔的事情。”闻明对孙孝暧昧的态度不满。 “也不能死板地看问题,幸福也要相互磨合才能体会出来,就说我儿子,我也不能保证他一下就会感到愉快了。”孙孝说。 这句话提醒了闻明,她去孙池的房间把他牵进房来。孙孝这时后悔说岔了话,心里咚咚地跳着。冷雪也觉得孙孝这话太不谨慎。 闻章华摸着孙池的头,轻声地问道:“孩子,你愿意和你爸爸同闻阿姨一块生活吗?” 孙池看了看爸爸,又看看家家,犹豫了半天低下头不情愿地嘟噜道:“我想和姑姑在一起。” “姑姑?”闻明凭着女人的敏感,猛然想起进来时见到孙思民也在这里,心里似乎明白了一半,将孙孝最近的态度一联想,她猜想是黄瑟插进来了,闻明吸了一口气;“知道了。” 老闻也听出音来,他叹道:“哦……原来如此,那我们走吧!” “您听我说……”孙孝想对他解释。 父女俩感觉受了天大的愚弄,毫不迟疑地甩门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