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帝王史第六部

史学

太后闻虞诩有将帅之略，以为武都太守，羌众数千遮诩于陈仓崤谷，诩即停军不进，而宣言：“上书请兵，须到当发。”羌闻之，乃分钞傍县。诩因其兵散，日夜进道，兼行百馀里，令吏士各作两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问曰：“孙膑减灶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诩曰：“虏众多，吾兵少，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虏见吾灶日增，必谓郡兵来迎，众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满三千，而羌众万馀，攻围赤亭数十日。诩乃令军中，强弩勿发，而潜发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大震，退。诩因出城奋击，多所伤杀。明日，悉陈其兵众，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贸易衣服，回转数周；羌不知其数，更相恐动。诩计贼当退，乃潜遣五百馀人于浅水设伏，候其走路；虏果大奔，因掩击，大破之，斩获甚众。贼由是败散。诩乃占相地势，筑营壁百八十所，招还流亡，假赈贫民，开通水运。诩始到郡，谷石千，盐石八千，见户万三千；视事三年，米石八十，盐石四百，民增至四万馀户，人足家给，一郡遂安。
十一月，庚申，郡国十地震。
十二月，武陵澧中蛮反，州郡讨平之。
己酉，司徒夏勤罢，庚戌，以司空刘恺为司徒，光禄勋袁敞为司空。敞，安之子也。
前虎贲中郎将邓弘卒。弘性俭素，治欧阳《尚书》，授帝禁中。有司奏赠弘骠骑将军，位特进，封西平侯。太后追弘雅意，不加赠位、衣服，但赐钱千万，布万匹；兄骘等复辞不受。诏封弘子广德为西平侯。将葬，有司复奏发五营轻车骑士，礼仪如霍光故事。太后皆不听，但白盖双骑，门生輓送。后以帝师之重，分西平之都乡，封广德弟甫德为都乡侯（《资治通鉴》元初二年春到十二月）。

随着号多等人的归顺，庞参派号多等人前往京城洛阳朝见邓太后与安帝。朝廷授予号多侯爵印信。庞参从此将护羌校尉府迁回到令居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中堡镇中堡村），打通了河西走廊与内地的道路。
零昌分兵攻打益州，朝廷派中郎将尹就讨伐。
115年四月二十一日，安帝立阎贵人阎姬（？—126，河南省郑州荥阳市人，尚书、步兵校尉阎章的孙女，长水校尉、北宜春侯阎畅的儿女）为皇后。阎皇后生性忌妒，宫女李氏生下皇子刘保（即东汉第七位皇帝汉顺帝），阎皇后就将李氏毒死。
115年五月，洛阳发生旱灾。河南郡以及十九个郡国发生蝗灾。
六月初二，太尉司马苞去世。
七月二十八日，邓太后让太仆马英接替司马苞担任太尉。
八月，幽州辽东郡鲜卑族人包围了无虑县（治所在今辽宁省锦州北镇市廖屯镇大亮甲村）。九月，又进攻夫犁营（位于今辽宁省锦州市义县东），杀了县令。
九月三十日，出现日食。
尹就讨伐与羌军勾结的吕叔都等人，招募蜀郡人陈省、罗横刺杀了吕叔都。朝廷将陈、罗二人封为侯，并给予钱财奖赏。
邓太后下诏，命令屯骑校尉班雄（班超的儿子）在三辅地区设防。命左冯翊（治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高陵县西南）长官司马钧代理征西将军职务，指挥关中各郡八千多士兵。庞参率领羌、胡七千多士兵，与司马钧分路攻打零昌。庞参到达勇士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定西市）以东，被杜季贡打败，庞参撤退。司马钧孤军深入，攻占了丁奚城（位于今宁夏银川灵武市南），杜季贡率部假装逃跑。司马钧命右扶风（治所在今陕西省咸阳兴平市东南）长官仲光收割羌人的庄稼，仲光等人却违背司马钧的指令，分散兵力深入敌区。羌人设下埋伏，对仲光的部队拦腰袭击。司马钧在右扶风城中得到消息，因非常愤怒而没有救援。
115年十月十三日，仲光等人全军覆没，死亡三千多人。司马钧逃到内地。庞参既然没有按期到达预定地点，就声称患病返回。司马钧和庞参都被指控有罪，召回京城逮捕入狱。司马钧自杀。这时，度辽将军梁慬也因遭到指控而被定罪。校书郎中、扶风人、三十六岁的马融（79—166，字季长。今陕西省咸阳兴平市人。东汉开国名将马援的堂孙。历任校书郎、郡功曹、议郎、大将军从事中郎及武都、南郡太守等职，后因得罪大将军梁冀而被剃发流放，途中自杀未遂。著名经学家）上书建议说：“庞参、梁慬机智而有才干，应当宽大处理，让他们戴罪立功。”朝廷下令将庞参、梁慬赦免，任命马贤接替庞参，兼任护羌校尉，再次任命任尚为中郎将，接替班雄防守三辅地区。
河内郡政府所在地怀县（治所在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大虹桥乡土城村）县令虞诩向任尚建议说：“根据兵法，弱的不去进攻强的，走的不去追赶飞的，这是自然规律。如今羌兵全部骑马，每天可行数百里，来时像暴风骤雨，去时像离弦飞箭，而我军用步兵追赶，是必然追不上的。尽管我方集结了二十多万兵力，旷日持久没有战功。我为阁下着想，不如让各郡郡兵复员，条件是让他们每人出几千钱，二十人合买一匹马，这样就可用一万骑兵去驱逐数千敌寇。只要尾追截击，羌人必然会走投无路。这样做既方便了人民，也有利于战事，大功就可以建立了！”因此，任尚根据虞诩的建议上书，被朝廷采纳。任尚派轻骑兵在丁奚城（位于今宁夏银川灵武市南）打败了杜季贡。
邓太后听说虞诩有将帅的韬略，任命为益州武都郡（治所在今甘肃省陇南市成县西北）太守。数千羌军在陈仓县崤谷（位于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南大散岭上）集中兵力拦截虞诩上任。虞诩了解到情况，立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并且扬言迷惑敌人说：“我已上书请求援兵，等援兵到了再前进。”羌军听说后，连忙分头前往邻县劫掠。虞诩趁敌军分散的机会日夜兼程，向西前进了一百多里。他让部队每人各修两口灶，以后每天增加一倍。羌军看了增灶，以为人多不敢逼近。有人问虞诩：“以前孙膑使用过减灶的计谋，而您却以增灶为谋；兵法说每天行军不超过三十里，以保持体力，防备不测，而您却每天行军将近二百里，这是什么道理？”虞诩解释说：“敌人兵多，我军兵少，走慢了容易被追上，走快了对方就不会猜测出我军的底细。敌军见我军的灶数日益增多，必定以为武都的郡兵已经来接应。我军人数既多，行动又快，敌军必然不敢追赶。孙膑有意向敌人示弱，我现在有意向敌人示强，这是因形势不同的缘故。”虞诩到达武都郡城后，不足三千士兵，而羌军有一万多人，围攻武都郡城附近的赤亭（位于今甘肃省陇南市成县西北）长达几十天。虞诩才向部队下令，不许使用强弩，只许暗中使用小弩。羌人误认为汉军弓弩力量弱，射不到自己，立即集中兵力发起猛攻。虞诩立即命令每二十只强弩集中射一个敌人，无不射中。羌军十分震惊而恐惧，纷纷退下。虞诩乘胜出城奋击，杀伤了很多敌人。第二天，他集中全部兵力，命令士兵先从东门出城，再从北门入城，然后改换服装，循环多次。羌人不知城中有多少汉军，更加惊恐不安。虞诩估计羌军将要撤走，就暗中派出五百多人在河道浅水处设下埋伏，守住羌军的退路。羌军果然逃跑，汉军趁机发动突然袭击，杀、俘大量羌军。羌人从此溃败离散。虞诩查看研究地形，修建营堡一百八十处，并招回流亡的百姓，赈济贫民，开通水路运输。虞诩刚到任时，谷价每石一千钱，盐价每石八千钱，所有户口共一万三千户。而到任三年以后，米价每石八十钱，盐价每石四百钱，居民增加到四万多户。
十一月初九，有十个郡国发生地震。
十二月，荆州武陵郡（治所在今湖南省常德市西）澧河中段蛮人反叛，被州郡官府剿平。
115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邓太后免除司徒夏勤的职务。
十二月二十九日，改任司空刘恺为司徒，改任光禄勋袁敞（明帝时代河南尹袁安的儿子）为司空。
前虎贲中郎将邓弘去世。邓弘是一位节俭的人，研究欧阳氏注解的《尚书》，曾在宫中教授安帝。有关部门建议追赠邓弘为骠骑将军，位居特进，并封其为西平侯。邓太后追念邓弘平时节俭的志向，没有追加官爵和衣服，只送去一千万钱，一万匹布。邓弘的哥哥邓骘等人仍然不肯接受。太后下诏，将邓弘的儿子邓广德封为西平侯。下葬之前，有关部门再次上奏，请求征调北军五个校尉营的轻车骑士护灵，礼仪如同西汉霍光的旧例。邓太后没有批准，只允许使用白盖丧车，派两名骑士护卫，由邓弘的学生送葬。后来，因邓弘曾做过安帝的老师，地位尊贵，就分割西平国的土地，封邓广德的弟弟邓甫德为南阳郡涅阳县（治所即今河南省南阳邓州市东北五十四里穰东镇）都乡侯。
综上所述，尽管天灾人祸不断，尽管邓骘所憎恨的虞诩曾被埋没，但在邓太后公正、睿智的努力下，终于使风雨飘摇的东汉政权逐步走向安定。所以我们对邓太后的功过无法评说。

史学

六

                   平定叛乱

朝廷对西北羌人的反叛打击刚刚告一段落，南方岭南的蛮人又开始造反。

春，正月，苍梧、郁林、合浦蛮夷反；二月，遣侍御史任逴督州郡兵讨之。
郡国十地震。
三月，辛亥，日有食之。
夏，四月，京师旱。
五月，武陵蛮反，州郡讨破之。
癸酉，度辽将军邓遵率南单于击零昌于灵州，斩首八百馀级。
越巂徼外夷举种内属。
六月，中郎将任尚遣兵击破先零羌于丁奚城。
秋，七月，武陵蛮复反，州郡讨平之。
九月，筑冯翊北界候坞五百所以备羌。
冬，十一月，苍梧、郁林、合浦蛮夷降。旧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丧，司徒刘恺以为“非所以师表百姓，宣美风俗。”丙戌，初听大臣行三年丧。
癸卯，郡国九地震。
十二月，丁巳，任尚遣兵击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烧其庐落，斩首七百馀级（《资治通鉴》元初三年一到十二月）。

汉安帝的元初三年（116）正月，苍梧（治所地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梧州市）、郁林（治所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贵港桂平市西南十里古城）、合浦三郡蛮夷反叛。116年二月，朝廷派侍御史任逴指挥交州以及交州各郡的兵力讨伐。
与此同时，有十个郡国发生地震。
116年三月初二，出现日食。
四月，京城洛阳发生旱灾。
五月，荆州武陵郡蛮人反叛，州郡派兵讨伐，打败了叛军。
五月二十五日，度辽将军邓遵率领南匈奴万氏尸逐侯鞮单于，在灵州县（治所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灵武市）进攻零昌，消灭八百多人。
在西南。越巂郡（治所在今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东南大坟堆村）边境外的夷人归顺汉朝。
六月，中郎将任尚派兵在丁奚城打败羌人先零部落。
七月，武陵郡蛮人再次反叛，被州郡剿灭。
九月，在三辅之一的冯翊地区北部边界修筑城堡和营寨五百处，防备羌军。
十一月，苍梧、郁林、合浦三郡蛮夷投降。
以往制度规定：三公、九卿、二千石官员、刺史，不得守丧三年。司徒刘恺认为：“这种办法不能成为百姓的表率，更不能倡导良好的社会风俗。”十一月十一日，开始允许大臣守丧三年。
116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有九个郡国发生地震。
十二月十二日，任尚派兵在北地郡攻打先零羌部落首领零昌，杀了零昌的妻儿，焚烧先零羌部落的住房，斩首七百多人。
汉安帝的元初四年（117）二月，任尚派羌人当阗部落的榆鬼等人，刺杀了杜季贡。朝廷将榆鬼封为破羌侯。

任尚遣当阗种羌榆鬼等刺杀杜季贡，封榆鬼为破羌侯。
司空袁敞，廉劲不阿权贵，失邓氏旨。尚书郎张俊有私书与敞子俊，怨家封上之。夏，四月，戊申，敞坐策免，自杀；俊等下狱当死。俊上书自讼；临刑，太后诏以减死论。
己巳，辽西鲜卑连休等入寇，郡兵与乌桓大人于秩居等共击，大破之，斩首千三百级。
六月，戊辰，三郡雨雹。
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张乔领其军屯，招诱叛羌，稍稍降散。
秋，七月，京师及郡国十雨水。
九月，护羌校尉任尚复募效功种羌号封刺杀零昌；封号封为羌王。
冬，十一月，己卯，彭城靖王恭薨。
越巂夷以郡县赋敛烦数，十二月，大牛种封离等反，杀遂久令。
甲子，任尚与骑都尉马贤共击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馀日，战于富平河上，大破之，斩首五千级，狼莫逃去。于是西河虔人种羌万人诣邓遵降，陇右平。
是岁，郡国十三地震（《资治通鉴》元初四年二到十二月）。

继朝廷封榆鬼为破羌侯之后，史料记载说，司空袁敞是一位清廉正直的人，他从不阿附权贵，有失邓氏的旨意。尚书郎张俊给袁敞的儿子袁俊写了一封信，被仇家得到，仇家上书告密。117年四月初五，袁敞被指控有罪免职，袁敞自杀。张俊等人被判处死刑。张俊上书鸣冤，临刑时，邓太后下诏免除一死，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117年四月二十六日，辽西郡鲜卑族人连休等人入侵边塞。辽西郡兵与乌桓大人於秩居共同迎战，打败鲜卑军，消灭了一千三百人。
六月二十六日，有三个郡发生雹灾。
中郎将“尹就”因没有平定益州，被召回京城问罪。朝廷命令益州刺史张乔接管尹就的部队。张乔招抚引诱羌人投降，羌军稍有瓦解。
117年七月，洛阳与其他十个郡国大雨成灾。
九月，护羌校尉任尚又收买羌人效功部落的号封，刺杀了零昌。朝廷封号封为羌王。
十一月初九，彭城靖王刘恭（国都在今江苏省徐州市）去世。
越巂郡夷人因郡县征收赋税繁重，十二月，大牛部落封离等人反叛，杀了遂久县（治所在今云南省丽江市）县令。
117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任尚与骑都尉马贤共同进攻羌人先零部落首领狼莫，追击到北地郡（汉安帝刘祜永初五年【111】三月，北地郡治所移到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汉顺帝的永建四年【129】八月迁回今天宁夏吴忠市西南）。双方相持六十多天，在富平县黄河岸边交战，大败羌军，消灭五千人，狼莫逃走。于是，西河郡的羌族虔人部落一万人，前往度辽将军邓遵处投降，陇右地区（“陇右”一词由陕甘界山的陇山，即六盘山而来，指陇山以西地区，包括今甘肃省天水市、平凉市、定西市、兰州市）平定。
117年这一年，有十三个郡国发生地震。
汉安帝的元初五年（118）三月，洛阳和其他五个郡国发生旱灾。

春，三月，京师及郡国五旱。
夏，六月，高句骊与濊貊寇玄菟。
永昌、益州、蜀郡夷皆叛应封离，众至十馀万，破坏二十馀县，杀长吏，焚掠百姓，骸骨委积，千里无人。
秋，八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代郡鲜卑入寇，杀长史；发缘边甲卒、黎阳营兵屯上谷以备之。冬，十月，鲜卑寇上谷，攻居庸关，复发缘边诸郡黎阳营兵、积射士步骑二万人屯列冲要。
邓遵募上郡全无种羌雕何刺杀狼莫；封雕何为羌侯。自羌叛十馀年间，军旅之费，凡用二百四十馀亿，府帑空竭，边民及内郡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及零昌、狼莫死，诸羌瓦解，三辅、益州无复寇警。诏封邓遵为武阳侯，邑三千户。遵以太后从弟，故爵封优大。任尚与遵争功，又坐诈增首级、受赇枉法赃千万已上，十二月，槛车征尚，弃市，没入财物。邓骘子侍中凤尝受尚马，骘髡妻及凤以谢罪。
是岁，郡国十四地震。
太后弟悝、阊皆卒，封悝子广宗为叶侯，阊子忠为西华侯（《资治通鉴》元初五年三到十二月）。

继洛阳等地旱灾之后，118年六月，高句丽国与濊貊部落入侵玄菟郡。
在今天云南省与四川省。永昌郡（治所在今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西南七十里漕涧镇）、益州郡、蜀郡三地的夷人全部反叛，响应越嶲郡卷夷大牛种部落酋长封离的起义，拥有十多万人。他们攻下了二十多个县，杀了官员，放火焚烧房屋，抢劫百姓，导致尸骨堆积，一千里地区没有人烟。
118年八月初一，出现日食。
代郡（治所在今山西省大同市阳高县西南）的鲜卑人向内地入侵，杀了当地官员。朝廷征调沿边地区军队和黎阳县（治所在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东）朝廷直接指挥的营兵驻扎上谷郡（治所在今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小南辛堡镇大古城村）防守。
118年十月，鲜卑军入侵上谷郡，攻打居庸关（位于今北京市昌平区南口镇）。朝廷再次增调沿边各郡郡兵，和黎阳县驻扎的营兵、弓弩手等部队，共二万步、骑兵，分驻要塞。
度辽将军邓遵收买上郡羌人全无部落的雕何刺杀了狼莫，朝廷将雕何封为羌侯。自从羌人反叛，十多年军费开支共计二百四十多亿，导致国库枯竭，边疆与内地百姓的死亡人数多得无法统计，并州、凉州因此空虚衰败。等到其首领零昌、狼莫死后，羌人各部瓦解，三辅和益州不再有战争的警报。朝廷封邓遵为武阳侯，享有三千户食邑。因邓遵是邓太后的堂弟，所以封赏优厚。任尚与邓遵争功，又被指控虚报杀敌数量，枉法贪赃一千多万钱，118年十二月，用囚车把任尚押回京城，在闹市斩首，尸体暴露街头，财产没收。邓骘的儿子邓凤（时任侍中），曾接受过任尚赠送的宝马，邓骘以髡刑惩罚自己的妻子和邓凤，然后向朝廷谢罪。
118年这一年，有十四个郡国发生地震。
邓太后的弟弟邓悝、邓阊都在本年去世。邓太后封邓悝的儿子邓广宗为叶侯，邓阊的儿子邓忠为西华侯。
汉安帝的元初六年（119）二月十二日，首都洛阳与四十二个郡国发生地震。

春，二月，乙巳，京师及郡国四十二地震。
夏，四月，沛国、勃海大风，雨雹。
五月，京师旱。
六月，丙戌，平原哀王得薨，无子。
秋，七月，鲜卑寇马城塞，杀长吏，度辽将军邓遵及中郎将马续率南单于追击，大破之。
九月，癸巳，陈怀王竦薨，无子，国除。
冬，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既。
郡国八地震。
是岁，太和征和帝弟济北王寿、河间王开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馀人，及邓氏近亲子孙三十馀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诏从兄河南尹豹、越骑校尉康等曰：“末世贵戚食禄之家，温衣美饭，乘坚驱良，而面墙术学，不识臧否，斯故祸败所从来也。”
豫章有芝草生，太守刘祗欲上之，以问郡人唐檀，檀曰：“方今外戚豪盛，君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
益州刺史张乔遣从事杨竦将兵至楪榆，击封离等，大破之，斩首三万馀级，获生口千五百人。封离等惶怖，斩其同谋渠帅，诣竦乞降。竦厚加慰纳，其馀三十六种皆来降附。竦因奏长吏奸猾，侵犯蛮夷者九十人，皆减死论。
初，西域诸国既绝于汉，北匈奴复以兵威役属之，与共为边寇。敦煌太守曹宗患之，乃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馀人屯伊吾以招抚之。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复来降。
初，疏勒王安国死，无子，国人立其舅子遗腹为王，遗腹叔父臣磐在月氏，月氏纳而立之。后莎车畔于窴，属疏勒，疏勒遂强，与龟兹、于窴为敌国焉（《资治通鉴》元初六年二到十二月）。

继首都洛阳等地发生地震后，119年四月，沛国和勃海郡（治所在今河北省沧州市南皮县东北）一带刮大风，下冰雹。
五月，洛阳发生旱灾。
六月二十六日，平原哀王刘得去世，没有儿子。
七月，鲜卑军攻打马城（位于今河北省唐山市滦南县马城镇）要塞，杀了汉朝官员。度辽将军邓遵和中郎将马续，率领南匈奴单于的军队追击，打败鲜卑军。
九月初四，陈怀王刘竦去世。因没有子儿撤除了封国。
119年十二月初一，出现日全食。
与此同时，有八个郡国发生地震。
119年这一年，邓太后征召和帝的弟弟、济北王刘寿和河间王刘开兄弟二人五岁以上的子女四十多人，以及邓氏家族近亲子孙三十多人到京城，开办学校教授儒家经书，邓太后亲自监督考试。她下诏给堂兄邓豹（时任河南尹，也就是首都洛阳市市长）、邓康（时任越骑校尉。指挥骑术高超的七百人宿卫部队，待遇比二千石）等人说：“处于末世的皇亲国戚、官宦人家，穿暖衣，吃美食，乘坚车，骑良马，但对待学术却如面向墙壁而目无所见，不知道善恶得失，这就是灾祸与衰亡的原因。”
豫章郡发现灵芝草，太守刘祗准备作为祥瑞吉物献给朝廷，征询本郡人唐檀的意见。唐檀反对说：“如今邓氏外戚势力强盛，君王权力衰弱，这怎能是祥瑞呢！”刘祗这才没有献出。
益州刺史张乔派从事杨竦率兵来到楪榆县（治所在今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喜洲镇），打败了叛匪封离等人，消灭三万余人，俘虏一千五百人。封离等人十分惊恐，杀了共同谋反的其他首领，前来杨竦处请求投降。杨竦安抚了封离，并给予优厚的待遇。其余的三十六个部落也都前来归顺。杨竦上书，举报奸恶狡猾、欺压蛮夷的地方官员共九十人。这些人被判处轻于死刑一等的刑罚。
当初，西域各国同汉朝断绝关系以后，北匈奴重新以武力威胁，驱使西域各国臣服，并一同侵犯汉朝边境。敦煌太守曹宗对此感到忧虑，请示朝廷派代理敦煌郡的长史索班率领一千多人驻扎在位于今新疆哈密市伊吾县的伊吾卢，对西域各国进行招抚。因此，车师前王以及鄯善王再度前来归顺。
当初，疏勒王安国去世时，没有儿子，国人将安国舅父的儿子遗腹拥立为王。遗腹的叔父臣磐在月氏国，月氏国与疏勒国前任国王臣磐亲善，因此朝廷又将臣磐改立为疏勒王。后来，莎车国背叛了于阗国，成为了疏勒国的附庸国，使疏勒国强盛起来，与龟兹、于阗两国互相抗衡。
综上所述，邓太后虽然专权，但在她执政时期平定了西北、西南、东北等地的叛乱。现在她开始经营西域，时间和历史会给她振兴东汉的机会吗？

史学

七

                     邓后功过

汉安帝的永宁元年（120）三月中旬，北匈奴单于率领的车师后王军队，杀了汉朝使者，进攻赶走车师前王，占领了西域北道。

春，三月，丁酉，济北惠王寿薨。
北匈奴率车师后王军就共杀后部司马及敦煌长史索班等，遂击走其前王，略有北道。鄯善逼急，求救于曹宗，宗因此请出兵五千人击匈奴，以报索班之耻，因复取西域；公卿多以为宜闭玉门关，绝西域。太后闻军司马班勇有父风，召诣朝堂问之。为上议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强盛，于是开通西域，论者以为夺匈奴府藏，断其右臂。光武中兴，未遑外事，故匈奴负强，驱率诸国；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诸郡，城门昼闭。孝明皇帝深惟庙策，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远遁，边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属。会间者羌乱，西域复绝，北虏遂遣责诸国，备其逋租，高其价直，严以期会，鄯善、车师皆怀愤怨，思乐事汉，其路无从；前所以时有叛者，皆由牧养失宜，还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耻于前负，欲报雪匈奴，而不寻出兵故事，未度当时之宜也。夫要功荒外，万无一成。若兵连祸结，悔无所及。况今府藏未充，师无后继，是示弱于远夷，暴短于海内，臣愚以为不可许也。旧敦煌郡有营兵三百人，今宜复之，复置护西域副校尉，居于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长史将五百人屯楼兰，西当焉耆、龟兹径路，南强鄯善、于窴心胆，北扞匈奴，东近敦煌，如此诚便。”
尚书复问勇：“利害云何？”勇对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申郎将居敦煌，后置副校于车师，既为胡虏节度，又禁汉人不得有所侵扰，故外夷归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还，汉人外孙。若匈奴得志，则尤还必死。此等虽同鸟兽，亦知避害，若出屯楼兰，足以招附其心，愚以为便。”长乐卫尉镡显、廷尉綦毋参、司隶校尉崔据难曰：“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无益于中国，而费难供也。今车师已属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将能保北虏不为边害乎？”勇对曰；“今中国置州牧者，以禁郡县奸猾盗贼也。若州牧能保盗贼不起者，臣亦愿以要斩保匈奴之不为边害也。今通西域则虏势必弱，虏势弱则为患微矣；孰与归其府藏，续其断臂哉？今置校尉以扞抚西域，设长史以招怀诸国，若弃而不立，则西域望绝，望绝之后，屈就北虏，缘边之郡将受困害，恐河西城门必须复有昼闭之儆矣！今不廓开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费，若此，北虏遂炽，岂安边久长之策哉！”太尉属毛轸难曰：“今若置校尉，则西域骆驿遣使，求索无厌，与之则费难供，不与则失其心，一旦为匈奴所迫，当复求救，则为役大矣。”勇对曰：“今设以西域归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汉，不为钞盗，则可矣。如其不然，则因西域租入之饶，兵马之众，以扰动缘边，是为富仇雠之财，增暴夷之势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系诸国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觊觎之情，而无费财耗国之虑也。且西域之人，无它求索，其来入者不过禀食而已；今若拒绝，势归北属夷虏，并力以寇并、凉，则中国之费不止十亿。置之诚便。”于是从勇议，复敦煌郡营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虽复羁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后匈奴果数与车师共入寇钞，河西大被其害。沈氐羌寇张掖。
夏，四月，丙寅，立皇子保为太子，改元，赦天下。
己巳，绍封陈敬王子崇为陈王，济北惠王子苌为乐成王，河间孝王子翼为平原王。
六月，护羌校尉马贤将万人讨沈氐羌于张掖，破之，斩首千八百级，获生口千馀人，馀虏悉降。时当煎种大豪饥五等，以贤兵在张掖，乃乘虚寇金城，贤还军追之出塞，斩首数千级而还。烧当、烧何种闻贤军还，复寇张掖，杀长吏。
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己巳，司空李郃免。癸酉，以卫尉庐江陈褒为司空。
京师及郡国三十三大水。
十二月，永昌徼外掸国王雍曲调遣使者献乐及幻人。
戊辰，司徒刘恺请致仕；许之，以千石禄归养。
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各以其众诣度辽将军邓遵降。
癸酉，以太常杨震为司徒。
是岁，郡国二十三地震。
太后从弟越骑校尉康，以太后久临朝政，宗门盛满，数上书太后，以为宜崇公室，自损私权，言甚切至，太后不从。康谢病不朝，太后使内侍者问之；所使者乃康家先婢，自通“中大人”，康闻而诟之。婢怨恚，还，白康诈疾而言不逊。太后大怒，免康官，遣归国，绝属籍。
初，当煎种饥五同种大豪卢匆、忍良等千馀户别留允街，而首施两端（《资治通鉴》永宁元年三到十二月）。

公元120年三月十一日，济北惠王刘寿去世。
与此同时，北匈奴单于率领车师后王“军就”的军队，共同杀了汉军后部司马以及敦煌郡长史索班等人，乘胜赶走车师前王，占领了西域北道。鄯善国形势危急，向敦煌郡太守曹宗求救。曹宗上书朝廷，请求朝廷让他率领五千人去攻打匈奴，为索班报仇，顺便重新收回西域。朝中公卿多数人认为：应当关闭玉门关，与西域断绝关系。邓太后听说军司马班勇有他父亲班超的风范，连忙召班勇到朝堂征求意见。班勇建议说：“从前孝武皇帝因匈奴强盛而感到忧虑，于是开通了西域。评论者认为，这一举动是夺取了匈奴的宝藏，切断了匈奴的右臂。光武帝为了统一江山，建立东汉王朝，没有精力顾及外部事务，因此匈奴得以仗恃强力，驱使西域各国臣服。到了明帝的永平年间，匈奴再次进攻敦煌，导致河西地区各郡的城门白天关闭。明帝深思熟虑，最终命虎将出征西域，匈奴因此向远方逃走，边境才得到了安宁。等到和帝的永元年间（89—104），异族无不归附汉朝。但是不久以前又发生了羌乱，我朝与西域的关系再度中断。北匈奴派去使者，督促西域各国缴纳以前拖欠他们的贡物，并提高价位，严格规定缴纳期限。鄯善、车师两国全都心怀怨愤，愿意臣属于我朝，但却找不到途径。以前西域之所以经常发生叛乱，都是因为我朝官员对他们管理不当，并加以迫害的缘故。如今曹宗只是为先前的失败感到羞耻，要向匈奴报仇雪恨，并不研究从前的战史，也没有衡量当前战略的利弊。在遥远的蛮荒建立功业，可能性极小，如果导致战争连年，祸事不断，将会后悔莫及。况且如今国库并不充足，大军没有后继力量，这是向远方的异族显示我们的弱点，向天下暴露我们的短处，我认为不能批准曹宗的请求。从前敦煌郡有中央直属军营兵三百人，现在应当恢复，并重新设置西域副校尉，驻扎在敦煌城，如同和帝永元年间的旧例。还应该派遣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驻扎在楼兰国（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国，位于今新疆维罗布泊西部，处在西域枢纽，国土面积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至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阿尔金山，北至新疆哈密市），在西方控制焉耆、龟兹的通道，在南方增强鄯善、于阗的信心，在北方抵抗匈奴，在东方捍卫敦煌。我确信这是上策。”
尚书又向班勇询问：“驻军楼兰国有什么利害关系？”班勇解释说：“从前，在永平末年，刚刚恢复与西域的交通，第一次派遣中郎将驻守敦煌，后来又在车师设置了副校尉。既调解了胡人的冲突，又防止了汉人对胡人的侵扰，所以外族归心于汉朝，匈奴畏惧汉朝的威望。当今的鄯善王“尤还”，是汉人的外孙，如果匈奴得逞，那么尤还必死。这些外族虽然如同鸟兽，也知道逃避危害，我们如果在楼兰驻军，就足以使他们归心，我认为这样做是有利的。”
长乐宫卫尉镡显、廷尉綦毋参、司隶校尉崔据提出质疑，说：“朝廷以前之所以放弃西域，是因为西域不能给汉朝带来利益，而且费用庞大，难以供应的缘故。目前车师已经归顺了匈奴，鄯善也不能信任，一旦局势有变，班将军能担保北匈奴不来侵犯边境吗？”班勇见对方提出质疑，从容地反驳道：“如今，汉朝设置州牧，是为了禁止郡县的奸人与盗匪。如果州牧能够担保盗匪不作乱，我也愿以腰斩来担保匈奴不侵害边疆。现在若是开通西域，那么匈奴的势力就必定削弱；匈奴的势力削弱，那么危害也就轻了。这与把宝藏交还给匈奴，并为它接上断臂能相比吗？如今设置西域校尉，是用来保护、安抚西域；设置西域长史，是用来招揽怀柔各国。假如放弃西域而不设置校尉、长史，那么西域就会对汉朝绝望，绝望之后就会屈从北匈奴，汉朝的沿边各郡就将受到侵害，恐怕河西地区必定又将有白天关闭城门的警报了！现在不去推广朝廷的恩德，而吝惜驻军的费用，这样下去，北匈奴就会气焰高涨，这难道是保护边疆安全的长久策略吗！”
太尉府属官（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太尉管军事，司徒管民政，司空管工程，三公各自行使监察权。但东汉此时实权已转移到尚书台，太尉实为丞相﹐与西汉早期掌管军事的太尉名同而实异。在西汉往往罢太尉属官归于丞相府,而在东汉将丞相府属官归于太尉府）毛轸提出反对意见说：“如今要是设置了西域校尉，那么西域各国就会络绎不绝地派来使者，贪婪不知满足地索求奖赏。如果给，那么费用太多而难以应付；如果不给，就会失掉顺从之心。而一旦受到匈奴人的逼迫，还要再向汉朝求救，那时就需动用兵，费事就更大了。”班勇听了，觉得毛轸见识短浅，反驳道：“假如我们现在把西域交给匈奴，使匈奴感激汉朝的恩德，以使它从此不再侵略作乱，那么就可以这样办。假如不行，匈奴就会因为得到了西域，而利用西域丰厚的贡物和众多的兵马，騷扰、进攻汉朝的边境。这是为仇人增加财富，为横暴的敌国增强实力。设置校尉，是为了宣扬推广汉朝的国威和恩德，以维系西域各国的归附之心，动摇匈奴的觊觎之心，不会带来消耗国家资财的忧虑。况且，西域人并没有其它的要求，使节来到汉朝，不过是供应他们膳食而已。现在若是拒绝西域各国，它们势必归属北匈奴。如果各种力量联合起来，一同侵略并、凉二州，那么国家的开支将不止十亿。我相信，设置西域校尉确实是有利的！”
朝廷采纳了班勇的建议，向敦煌郡重新派去三百营兵，并设置西域副校尉，驻军敦煌郡。朝廷虽然再次控制西域，但却没有像班超时代那样，出境到西域车师等国屯田。若干年以后，匈奴果然多次同车师一起入侵内地，河西地区受到严重伤害。
与此同时，羌人沈氐部落攻打凉州张掖郡。
120年四月十一日，邓太后立安帝的儿子刘保为皇太子。改安帝的“元初七年”为“永宁元年”。意思是想永远安宁，然后大赦天下。
120年四月十四日，朝廷将前任陈敬王刘羡（汉明帝刘庄的次子）的儿子刘崇封为陈王，继承刘羡的王位。将济北惠王刘寿（汉章帝的第五子）的儿子刘苌封为乐成王，将河间孝王刘开（汉章帝的第六子）的儿子刘翼封为平原王。
120年六月，护羌校尉马贤率领一万人在张掖郡讨伐羌人沈氐部落，消灭一千八百人，俘虏一千多人，其余的全部投降。这时，当煎部落首领“饥五”等人，因马贤的部队集中在张掖，就乘虚攻打金城郡（治所在今甘肃省定西市陇西县东南五里处）。马贤率部从张掖郡返回，追击到塞外，消灭数千人后返回。烧当、烧何二部听说马贤大军返回金城郡，再次进攻张掖郡，杀害官员。
七月初一，出现日食。
十月十六日，邓太后因日食的原故，免除司空李郃的职务。十月二十日，让中央警卫团团长（卫尉）、庐江郡人陈褒接替李郃担任司空。
十二月，在今云南省保山市隆阳区金鸡乡金鸡村的永昌郡边境外的掸国（即达光王国后期。是哀牢国残余势力在伊洛瓦底江上游建立的军事民主制国家）国王“雍曲调”派使者进献乐队和魔术艺人。
120年十二月十六日，司徒刘恺请求退休，邓太后批准，退休后每年有一千石粮食待遇。
在今辽宁省锦州市一带。辽西郡的鲜卑族大人乌伦、其至二人，各自率部向度辽将军邓遵投降。
十二月二十一日，邓太后改任太常杨震为司徒。
120年这一年，有二十三个郡国发生地震。
邓太后的堂弟、越骑校尉邓康，因邓太后摄政已久，家族权势过盛，多次向邓太后上书，认为应当抬高朝廷的威望，自动削减邓氏的私权，言辞极其恳切。邓太后没有采纳。因此，邓康声称有病不去上朝。邓太后派内宫侍者前去探问。这位侍者以前当过邓康家的婢女，而在向邓康通报时，自称是“中大人”，邓康辱骂这位曾经的婢女侍者。侍者心怀怨恨，回宫说邓康装病，并且出言不逊。邓太后大怒，免除了邓康的官职，遣送邓康回到封国，取消了邓康的族籍。
当初，与当煎部落首领“饥五”同族的新当煎部落首领卢匆、忍良等一千多户，单独居住在允街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红城镇河西古城湾），对归顺汉朝摇摆不定。
到了汉安帝的建光元年（121）正月，护羌校尉马贤杀了卢匆。

春，护羌校尉马贤召卢匆，斩之，因放兵击其种人，获首虏二千馀，忍良等皆亡出塞。
幽州刺史巴郡冯焕、玄菟太守姚光、辽东太守蔡讽等将兵击高句丽，高句丽王宫遣嗣子遂成诈降，而袭玄菟、辽东，杀伤二千馀人。
二月，皇太后寝疾，癸亥，赦天下。三月，癸巳，皇太后邓氏崩。未及大敛，帝复申前命，封邓骘为上蔡侯，位特进。丙午，葬和熹皇后。太后自临朝以来，水旱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每闻民饥，或达旦不寐，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岁还丰穰。上始亲政事，尚书陈忠荐隐逸及直道之士颍川杜根、平原成翊世之徒，上皆纳用之。忠，宠之子也。初，邓太后临朝，根为郎中，与同时郎上书言：“帝年长，宜亲政事。”太后大怒，皆令盛以缣囊，于殿上扑杀之，既而载出城外，根得苏；太后使人检视，根遂诈死，三日，目中生蛆，因得逃窜，为宜城山中酒家保，积十五年。成翊世以郡吏亦坐谏太后不归政抵罪。帝皆征诣公车，拜根侍御史，翊世尚书郎。或问根曰：“往者遇祸，天下同义，知故不少，何至自苦如此？”根曰：“周旋民间，非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亲知，故不为也。”（《资治通鉴》建光元年一到三月）

公元121年正月，护羌校尉马贤征召、杀了当煎部落首领卢匆，趁机攻打当煎部落，消灭其两千多人。忍良等人全部逃出边塞。
幽州刺史冯焕（巴郡人）、玄菟郡太守姚光、辽东郡太守蔡讽等人，率兵进攻高句丽，高句丽国王“宫”派儿子遂成诈降，袭击玄菟郡和辽东郡，杀伤二千多人。
121年二月，四十岁的邓太后病重卧床。二月十二日，她为了得到天下冤家的宽容，大赦天下。可是三月十三日去世。还没有等到大敛（指把尸体放入棺内），安帝就重申先前发布的命令，封邓骘为上蔡侯，位居特进。我们从安帝这一迫不及待的举动中，就知道他是多么想尽快收回自己的权力啊！
121年三月二十六日，安帝安葬了邓太后。
自从邓太后临朝摄政以来，水旱灾害连续长达十年，四方异族从外入侵，盗贼叛匪在内四起。每当听说民间饥馑，邓太后往往通宵不眠，亲自裁减宫中膳食、撤除宫中音乐，削减个人待遇，用以拯救灾民。因此，天下重新安定，恢复了丰收年景。
安帝开始亲自接管政权。尚书陈忠（章帝时代名臣陈宠的儿子）举荐“隐逸”、“直言”的士人，颍川郡人杜根（今河南省许昌市襄城县人。性格朴实，喜欢较真。永初元年的时候，被推举为孝廉，成为郎中）、平原郡人成翊世（曾因上书请邓太后归政于安帝而入狱）等人，得到安帝的全部重用。
十多年前，邓太后执政，杜根担任郎中，他与当时的一位郎官共同上书说：“皇上已经长大，应当亲自主持朝政。”邓太后大怒，命人将他们全都装入白绢制的袋中，在殿上当场打死，然后用车运出城外。杜根苏醒过来，邓太后派人查看尸体时，他装死。三天之后，他的眼中长出了蛆虫，才得以逃走，成为宜城县（治所在今湖北省襄阳宜城市东南七公里处楚皇城遗址）山中一家酒店的职员长达十五年。成翊世以前是平原郡（治所在今山东省德州市平原县西南二十五里处张官店）的官员，也因劝谏邓太后归还皇权而被判刑。这时，安帝命他们二人前往国家信访局（公车府）上报受冤过程。他俩洗白冤屈后，安帝任命杜根为侍御史，任命成翊世为尚书郎。有人对杜根说：“以前您遇到灾祸时，天下人都认为您是义士，您的知交故人不少，何至于让自己在宜城县山中酒店当佣工受苦呢？”杜根解释说：“奔走躲藏于民间，那不是隐匿踪迹的处所，一旦被人熟人碰到就暴露了身份，会给亲友带来灾祸，所以我没有投亲靠友。”
综上所述，邓太后虽然睿智、多谋，为东汉立下了功劳，但她也有私心，对外戚格外开恩，虽然没有走窦太后的老路，但到安帝二十七岁都没有交出政权。她与哥哥邓骘比较窦太后和哥哥窦宪，窦宪为非作歹，邓骘却能用贤；邓骘对虞诩不公，而邓太后又重用了虞诩，邓氏兄妹与窦氏兄妹相比，邓氏兄妹总的来说要得人心。好在安帝没有像和帝那样发动宫廷政变，使邓太后在十年的天灾人祸中，保证了政权的相对稳定。

史学

八

安帝亲政

安帝草率地安葬了邓太后，重用了邓太后要铲除的杜根、成翊世，说明安帝对邓太后有很多怨恨，所以他夺回政权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根溯源。

戊申，追尊清河孝王曰孝德皇，皇妣左氏曰孝德后，祖妣宋贵人曰敬隐后。初，长乐太仆蔡伦受窦后讽旨诬陷宋贵人，帝敕使自致延尉，伦饮药死。
夏，四月，高句丽复与鲜卑入寇辽东，蔡讽追击于新昌，战殁。功曹掾龙端、兵马掾公孙酺以身扞讽，俱没于陈。
丁巳，尊帝嫡母耿姬为甘陵大贵人。
甲子，乐成王苌坐骄淫不法，贬为芜湖侯。
己巳，令公卿下至郡国守相各举有道之士一人。尚书陈忠以诏书既开谏争，虑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致不能容，乃上疏豫通广帝意曰：“臣闻仁君广山薮之大，纳切直之谋，忠臣尽謇谔之节，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之譬，孝文嘉袁盎人豕之讥，武帝纳东方朔宣室之正，元帝容薛广德自刎之切。今明诏崇高宗之德，推宋景之诚，引咎克躬，谘访群吏。言事者见杜根、成翊世等新蒙表录，显列二台，必承风响应，争为切直。若嘉谋异策，宜辄纳用；如其管穴，妄有讥刺，虽苦口逆耳，不得事实，且优游宽容，以示圣朝无讳之美；若有道之士对问高者，宜垂省览，特迁一等，以广直言之路。”书御，有诏，拜有道高第士沛国施延为侍中。
初，汝南薛包，少有至行，父娶后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号泣，不能去，至被驱扑，不得已，庐于舍外，旦入洒扫。父怒，又逐之，乃庐于里门，昏晨不废。积岁馀，父母惭而还之。及父母亡，弟子求分财异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财，奴婢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庐取其荒顿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器物取朽败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数破其产，辄复赈给。帝闻其名，令公车特征，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诏赐告归，加礼如毛义（《资治通鉴》建光元年三到四月）。

公元121年三月二十八日，安帝追认生父、清河孝王刘庆为孝德皇帝，生母左小娥为孝德皇后，祖母宋贵人为敬隐皇后。当初，长乐宫车马队队长（太仆）蔡伦，曾秉承章帝窦皇后的旨意诬陷宋贵人，安帝命蔡伦自己前往廷尉受审。蔡伦服毒自尽。
四月，高句丽国又和鲜卑部落共同入侵辽东郡。辽东郡太守蔡讽在新昌县（治所在今辽宁省鞍山海城市甘泉镇向阳寨村）追击敌军时战死。辽东郡组织部副部长（功曹掾）龙端、中央派到辽东郡协防的兵马掾公孙酺以身体护卫蔡讽，结果全部在阵地上牺牲。
四月初七，安帝将清河孝王刘庆王后耿姬尊称为甘陵大贵人。
四月十四日，乐城王刘苌因骄奢婬逸触犯法律，被贬为芜湖侯。
四月十九日，安帝命令三公九卿以至郡太守、封国宰相，各举荐一位有道德、学问的士人。尚书陈忠认为：既然皇帝已经下诏公开征求意见，他担心提意见的人必定多有激烈的言辞，或许会激怒安帝不能相容。于是，陈忠上书，预先开导皇帝的胸襟说：“我听说仁爱的君王有开阔的胸怀，就像高山湖泽一样博大，容纳尖锐直率的批评，使忠臣能尽到勇于直言的职责，不怕因讲出逆耳的直言而遭到迫害。因此，高祖不计较周昌（？－前192，沛郡人，西汉直臣。秦时担任泗水亭卒史。秦末农民战争中，随刘邦入关破秦，曾担任御史大夫、封汾阴侯）称高祖为夏桀、商纣，汉文帝嘉奖袁盎警惕‘人彘’再现，汉武帝采纳东方朔用宣室殿（讨论国策学术的地方）招待馆陶公主的情夫董偃的批评，汉元帝能宽容薛广德以自刎相逼的举动。如今陛下公布征求意见的诏书，发扬商高宗武丁的圣德，推广宋景公的赤诚引咎自责，征求官员的批评。议论时事的人看到杜根、成诩世等人，刚刚受到表彰重用，荣耀地在监察部（御史台）和国务院（尚书台）上班，必然闻风响应，竞相提出恳切直率的意见。如果是良谋奇策，应当立即采纳，而如果是狭隘浅陋的管窥之见、或是狂妄的讥讽、或者不顺耳、或者与事实不符，也请陛下暂时容忍，以显示圣明王朝百无禁忌的美德。假如被举荐的人在对答时有高明的见解，应该留意查看，特意提升一级任用，以提倡直率批评的风气，广开言路。”安帝看了奏章，下诏任命有道德的士人、在中考试成绩优异的施延为侍中。
当初，汝南郡人薛包在少年时就以孝出名。薛包的父亲娶了继母之后，就开始厌恶薛包，让他分出去另立门户。薛包日夜痛哭不肯离开，以致遭到父亲的殴打。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到祖屋外搭起居住的小棚，早晨回家洒扫庭院。父亲见他在祖屋门外而大怒，再次把他赶走。薛包只好把小棚子搭在乡里大门的旁边，每天早晚都回家向父母请安。过了一年多，他的父母感到惭愧而让他回家。等到父母去世，薛包的侄儿要求分割家产并搬出去住，薛包不能阻止，就将家产分开，挑出年老的奴婢说：“他们和我一起的时间长，你使唤不动。”田地房屋选择破旧、贫瘠的，并且说：“这些是我年轻时经营过的，有依恋之情。”家具选择朽坏的，说：“这些是我平时所使用的，使用时觉得合适。”侄儿曾多次破产，薛包总是接济。安帝听到了他的名声，命令公车府单独将他征召入京。薛包到达洛阳后，被任命为侍中。薛包以死请求辞官，安帝下诏，准许他辞职返乡，对他的礼敬优待如同毛义（字少节,庐江郡人。自幼丧父,母子相依为命。家境贫寒,年少就为他人放牧,箪食瓢饮,奉养其母。母病伺候汤药,曾割股为母疗疾。以孝闻名乡里）前例。
然而，安帝求贤若渴只是表面现象。

帝少号聪明，故邓太后立之。及长，多不德，稍不可太后意；帝乳母王圣知之。太后征济北、河间王子诣京师，河间王子冀美容仪，太后奇之，以为平原怀王后，留京师。王圣见太后久不归政，虑有废置，常与中黄门李闰、江京候伺左右，共毁短太后于帝，帝每怀忿惧。及太后崩，宫人先有受罚者怀怨恚，因诬告太后兄弟悝、弘、阊先从尚书邓访取废帝故事，谋立平原王。帝闻，追怒，今有司奏悝等大逆无道，遂废西平侯广宗、叶侯广德、西华侯忠、阳安侯珍、都乡侯甫德皆为庶人，邓骘以不与谋，但免特进，遣就国；宗族免官归故郡，没入骘等赀财田宅。徙邓访及家属于远郡，郡县逼迫，广宗及忠皆自杀。又徙封骘为罗侯；五月，庚辰，骘与子凤并不食而死。骘从弟河南尹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遵、将作大匠畅皆自杀；唯广德兄弟以母与阎后同产，得留京师。复以耿夔为度辽将军，征乐安侯邓康为太仆。丙申，贬平原王翼为都乡侯，谴归河间。翼谢绝宾客，闭门自守，由是得免。
初，邓后之立也，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欲与司空陈宠共奏追封后父训，宠以先世无奏请故事，争之，连日不能夺。及训追加封谥，禹、防复约宠俱遣子奉礼于虎贲中郎将骘，宠不从，故宠子忠不得志于邓氏。骘等败，忠为尚书，数上疏陷成其恶。大司农京兆硃宠痛骘无罪遇祸，乃肉袒舆榇上疏曰：“伏惟和熹皇后圣善之德，为汉文母。兄弟忠孝，同心忧国，宗庙有主，王室是赖。功成身退，让国逊位，历世外戚，无与为比，当享积善履谦祐。而横为宫人单辞所陷，利口倾险，反乱国家，罪无申证，狱不讯鞫，遂令骘等罹此酷滥，一门七人，并不以命，尸骸流离，冤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丧气。宜收还冢次，宠树遗孤，奉承血祀，以谢亡灵。”宠知其言切，自致廷尉；陈忠复劾奏宠，诏免官归田里。众庶多为骘称枉者，帝意颇悟，乃谴让州郡，还葬骘等于北芒，诸从昆弟皆得归京师。
帝以耿贵人兄牟平侯宝监羽林左军车骑，封宋杨四子皆为列侯，宋氏为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十馀人；阎皇后兄弟显、景、耀，并为卿、校，典禁兵。于是内宠始盛。
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以为京功，封都乡侯，封李闰为雍乡侯，闰、京并迁中常侍，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司徒杨震上疏曰：“臣闻政以得贤为本，治以去秽为务；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熙。方今九德未事，嬖幸充庭。阿母王圣，出自贱微，得遭千载，奉养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外交属托，扰乱天下，损辱清朝，尘点日月。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幸皆怀忿恚。而伯荣骄淫尤甚，通于故朝阳侯刘护从兄瑰，瑰遂以为妻，官至侍中，得袭护爵。震上疏曰：“经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以防篡也。伏见诏书，封故朝阳侯刘护再从兄瑰袭护爵为侯；护同产弟威，今犹见在。臣闻天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今瑰无佗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时之间，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旧制，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姓不安。陛下宜鉴镜既往，顺帝之则。”尚书广陵翟瑰上疏曰：“昔窦、邓之宠，倾动四方，兼官重绂，盈金积货，至使议弄神器，改更社稷，岂不以势尊威广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坏，头颡堕地，愿为孤豚，岂可得哉！夫致贵无渐，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宠幸，功均造化，汉元以来未有等比。陛下诚仁恩周洽，以亲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门，覆车重寻，宁无摧折！此最安危之极戒，社稷之深计也。昔文帝爱百金于露台，饰帷帐于皁囊，或有讥其俭者，上曰：‘朕为天下守财耳，岂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已来，日月未久，费用赏赐，已不可算。敛天下之财，积无功之家，帑藏单尽，民物雕伤，卒有不虞，复当重赋，百姓怨叛既生，危敌可待也。愿陛下勉求忠贞之臣，诛远佞谄之党，割情欲之欢，罢宴私之好，心存亡国所以失之，鉴观兴王所以得之，庶灾害可息，丰年可招矣。”书奏，皆不省（《资治通鉴》建光元年四到五月）。

安帝小时候，人们都说他聪明，所以邓太后立他为太子。但等到他长大以后，却有很多地方违背道德规范，逐渐不合太后的心意，安帝的奶娘（名叫王圣）了解邓太后对安帝失望的心事。
再说邓太后曾征召济北王与河间王的儿子前来京城，其中，河间王的儿子刘翼（汉章帝刘炟的孙子，河间孝王刘开的儿子，汉桓帝刘志的父亲）相貌堂堂，邓太后认为刘翼不同寻常，就让刘翼当了和帝长子、平原怀王刘隆的继承人，留在京城。王圣见邓太后一直不归政给安帝，担心安帝会被废黜，经常同中黄门李闰和江京围在安帝身边诋毁太后，安帝往往感到怨愤和恐惧。等到邓太后去世，以前因受邓太后处罚而怀恨的宫人，就诬告邓太后的兄弟邓悝、邓弘、邓阊，说他们曾向尚书邓访索取废黜皇帝的历史档案，策划改立平原王刘翼。安帝听说后，回想往事而大怒，命令有关部门弹劾邓悝等人大逆不道。随后，废掉西平侯邓广宗、叶侯邓广德、西华侯邓忠、阳安侯邓珍、都乡侯邓甫德的爵位，将他们全部贬为平民；邓骘因没有参与密谋，只免除特进的身份遣回封国；邓氏宗亲一律免除官职，返回南阳郡；没收邓骘等人的财产、房屋；将邓访和家属流放到边远的郡县。在郡县官员的迫害下，邓广宗、邓忠自杀。后来又将邓骘改封为罗侯。

史学

121年五月初一，邓骘与儿子邓凤一起绝食饿死。邓骘的堂弟邓豹（时任河南尹）、邓遵（时任度辽将军，封舞阳侯），以及皇家宫廷建设局局长（将作大匠）邓畅全部自杀。唯独邓广德兄弟因母亲与安帝的阎皇后是亲姐妹，得以留在京城。安帝重新任命耿夔为度辽将军。征召乐安侯邓康（邓康曾观邓太后让邓氏家族退出权力中心）为太仆。五月十七日，贬平原王刘翼为都乡侯，遣回河间国。刘翼为了避嫌，紧闭大门不再会见宾客，因此得以免罪。
十八年前（102年十月二十四日立为皇后），和帝下诏立邓绥为皇后，太尉张禹、司徒徐防曾准备与司空陈宠一起，奏请追封邓皇后的父亲邓训。但陈宠认为前代没有这种先例，就与他们争辩，一连数日不能定夺。等到和帝为邓训追加封号和谥号时，张禹、徐防又约陈宠一起派儿子向虎贲中郎将邓骘送贺礼，陈宠没有同意。因此，陈宠的儿子陈忠在邓氏家族执政时没有得志。等到邓骘等人失势，陈忠被任命为尚书，多次上书弹劾邓氏，终于使邓氏家族定了重罪。
大司农朱宠痛心邓骘无罪而遭大难，于是脱光上衣，抬着棺材，上书为邓骘鸣冤。他在奏章中说：“我认为和熹邓皇后（“和熹”是邓绥死后追加的谥号）具有圣明善良的品德，是汉朝的文母。她的兄弟忠孝，共同操劳国事，受到皇室的倚重；迎立陛下以后，邓骘兄弟觉得大功告成，就引身自退，并且拒绝接受封国，辞去高位，历代的皇后家人，都不能与他们相比。他们应当因善良、谦让而得到保护，但却横遭宫人片面之辞的诬陷。这些小人口舌锋利，危言耸听，扰乱了国家。他们给邓氏的罪名没有明白证据，判案也没有经过审讯，结果竟使邓骘一家七口全都死于非命，尸骨分散各地，冤魂不能返回家乡，违背天意而震动人心，全国各地一片颓丧。应当准许他们的尸骨归葬祖坟，优待保护留下的孤儿，让邓家的宗祠有人祭祀，用以告慰他们的亡灵。”朱宠知道自己的言辞过激，自动前往廷尉投案。随后，陈忠又弹劾朱宠 。安帝下诏，免除朱宠的官职，让他回家乡种田。民众多数人为邓骘鸣冤，安帝有所觉悟，于是责备迫害邓氏家族的州郡官员，准许邓骘等人的尸骨运到洛阳北部的芒山安葬（北芒山等同于今北京市的八宝山，安葬的都是朝廷大员），邓骘的堂兄弟也都得以返回洛阳。
安帝将嫡母耿贵人的哥哥耿宝任命为羽林左军车骑总监，将祖母宋贵人的父亲宋杨的四个儿子全部封为列侯，宋氏家族中担任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官的有十多人。阎皇后的兄弟阎显、阎景、阎耀，全部担任卿、校，统领皇家禁卫军。从此，安帝宫内受宠的人权势开始兴盛。
安帝因太监江京当年曾前往清河国驻京官邸迎接自已进宫当了皇帝，认为江京有功，封他为都乡侯，将太监李闰封为雍乡侯，二人全都提升为中常侍。江京兼任大长秋（负责管理皇宫太监、宫人和杂务），与太监出身的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以及安帝的奶妈王圣和王圣的女儿伯荣在内外活动，竟相攀比奢侈和暴虐。伯荣能出入皇宫，从事串通奸恶和传送贿赂的勾当。司徒杨震上书揭露说：“我听说掌管政权，以得到贤才为基本条件；治理国家，以铲除邪恶势力为主要任务。唐尧、虞舜时代，俊杰之士当权，‘四凶’之类的恶人遭到流放，天下全都敬服，人心和睦。如今具备《尚书》所提出的‘九德’的人没有在朝中任职，而嬖幸（指出身低贱却受到皇帝宠爱的人）奸佞之辈充斥宫廷。陛下的奶娘王圣出身低贱，她却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哺乳过陛下，虽然她有精心侍候陛下的辛勤，但陛下先后对她的赏赐与恩德，已经超过了对其功劳的报答。然而，她贪得无厌，不知法纪的限度，勾结宫外的人，接受请托贿赂扰乱大局，损害朝廷玷污了陛下日月般的圣明。女子和小人陛下接近他们就高兴，疏远他们就怨恨，却实难以豢养。陛下应当尽早让奶娘出宫，命她在外面居住，切断伯荣和内宫的联系，不许她往来奔走。这样可以同时发扬皇恩与圣德，对上、对下两全其美。”奏书呈上，安帝让奶娘等人传阅，他们全部怨恨杨震。
而伯荣在这些小人当中最骄奢婬逸。比方说，她与已故朝阳侯刘护的堂兄刘瑰通奸，刘瑰就娶其为妻，官至侍中，得以继承刘护的爵位。杨震上书阻止说：“传统制度规定：父亲去世，儿子继承；兄长去世，弟弟继承，这是为了防止篡位。我看到刘瑰继承堂弟刘护爵位的诏书，觉得不妥，因为刘护的胞弟刘威，如今还在人世。我听说天子有赐封的权力，但要赐封给有功的人；诸侯有赏爵的资格，但要赏爵给有德的人。如今刘瑰并没有其他功劳与德行，只因娶了奶娘的女儿，一时之间，既官居侍中，又晋封侯爵，与传统制度不符，与儒家经义不合，使行人在路上喧哗，百姓感到不安。陛下应当以史为鉴，遵循帝王的法则。”尚书翟瑰也上奏反对说：“以前窦家、邓家的荣宠 ，使四方震动，他们身兼数职，家中黄金与财物堆积如山，甚至玩弄皇权，更改社稷，这难道不是由于他们的地位太尊，势力太大带来的祸患吗！等到他们垮台时，人头落地，即使是想做一只小猪，难道还能办得到吗！尊贵的身份如果不是逐步达到，就会突然丧失；爵位如果不是通过正道获得，灾祸必定迅速降临。如今外戚得宠，都取决于陛下对他们的功能造化，从汉朝开国以来都没有过。陛下诚然是仁爱恩宠备至，以此来亲近九族（一般指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己身、子、孙、曾孙、玄孙为九族。另外还有妻族、父族、母族等等），然而，这样下去官爵禄位不再由朝廷掌握，政权转移到了私人门下，重蹈前人的覆车之路，这样难道会不危险吗！这是关系皇位安危最深刻的教训，是重要的国家大计。从前，汉文帝吝惜花费一百金修建露台（指承接甘露的平台），用包装奏折的黑色布袋制成帷帐，有人讥笑汉文帝俭省，他却豁达大度地说：‘朕只是为天下人守财，难道可以随意浪费吗？’如今从陛下亲政以来，虽说时间不长，但赏赐费用已经无法统计。聚敛天下之财，堆积到无功之家，使国库空虚，民间凋敝，一旦突然发生不测的变故，还要再加重民众的赋税，导致百姓产生怨恨的背叛之心，危险和动乱就会随之而来。请陛下尽力物色忠贞的大臣，惩罚疏远奸佞小人，割舍情欲的欢娱，放弃宴乐和求得私恩的爱好，不忘亡亡国之君的教训，研究创业之君成功的原因，所有的灾害就可以防止，丰年就可以到来。”奏书呈上，安帝不理。
从以上史料可以看出，安帝是一位心胸狭窄的人，他不能执掌朝政，执政就会用阿谀奉承的小人，如果邓太后过早让他执政，也许宫廷政变早就发生。

李勋明

好东东！收！

史学

九

群小弄权

121年七月初一，安帝改“永宁二年”为“建光元年”，然后大赦。

秋，七月，己卿，改元，赦天下。
壬寅，太尉马英薨。
烧当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烧当世嫡，而校尉马贤抚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结，共胁将诸种寇湟中，攻金城诸县（《资治通鉴》建光元年七月）。
八月，贤将先零种击之，战于牧苑，不利。麻奴等又败武威、张掖郡兵于令居，因胁将先零、沈氐诸种四千馀户缘山西走，寇武威。贤追到鸾鸟，招引之，诸种降者数千，麻奴南还湟中。
甲子，以前司徒刘恺为太尉。初，清河相叔孙光坐臧抵罪，遂增禁锢二世。至是，居延都尉范邠复犯臧罪，朝廷欲依光比；刘恺独以为：“《春秋》之义，善善及子孙，恶恶止其身，所以进人于善也。如今使臧吏禁锢子孙，以轻从重，惧及善人，非先王详刑之意也。”尚书陈忠亦以为然。有诏：“太尉议是。”
鲜卑其至鞬寇居庸关（《资治通鉴》建光元年八月）。
九月，云中太守成严击之，兵败，功曹杨穆以身捍严，与之俱殁；鲜卑于是围乌桓校尉徐常于马城。度辽将军耿夔与幽州刺史庞参发广阳、渔阳、涿郡甲卒救之，鲜卑解去。
戊子，帝幸卫尉冯石府，留饮十许日，赏赐甚厚，拜其子世为黄门侍郎，世弟二人皆为郎中。石，阳邑侯鲂之孙也，父柱尚显宗女获嘉公主，石袭公主爵，为获嘉侯，能取悦当世，故为帝所宠。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
冬，十一月，己丑，郡国三十五地震。
鲜卑寇玄菟。
尚书令祋讽等奏，以为“孝文皇帝定约礼之制，光武皇帝绝告宁之典，贻则万世，诚不可改，宜复断大臣行三年丧。”尚书陈忠上疏曰：“高祖受命，萧何创制，大臣有宁告之科，合于致忧之义。建武之初，新承大乱，凡诸国政，多趣简易，大臣既不得告宁而群司营禄念私，鲜循三年之丧以报顾复之恩者，礼义之方，实为雕损。陛下听大臣终丧，圣功美业，靡以尚兹。《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如掌。’臣愿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则海内咸得其所。”时宦官不便之，竟寝忠奏。庚子，复断二千石以上行三年丧。
袁宏论曰：古之帝王所以笃化美俗，率民为善，因其自然而不夺其情，民犹有不及者，而况毁礼止哀，灭其天性乎！
十二月，高句骊王宫率马韩、濊貊数千骑围玄菟，夫馀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馀人与州郡并力讨破之。是岁，宫死，子遂成立。玄菟太守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发兵击之，议者皆以为可许。陈忠曰：“宫前桀黠，光不能讨，死而击之，非义也。宜遣使吊问，因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帝从之（《资治通鉴》建光元年九到十二月）。

安帝改年号是为了与邓太后脱离关系，他要建设光明的未来。七月二十四日，太尉马英去世。
与此同时，羌人烧当部落首领忍良等人，认为麻奴兄弟本来是烧当首领的嫡孙，但汉朝的护羌校尉马贤却没有给予适当的优待，因此怨恨之心。于是，他们互相勾结，胁迫其他部落侵犯湟中地区，主攻金城郡各县。121年八月，马贤率领羌人先零部落反击，在国有养马场开战失败。麻奴等人见汉军战败，又在令居县（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中堡镇中堡村）打败了武威、张掖两郡的郡兵，乘胜胁迫先零、沈氐各部落四千多户，沿祁连山脉向西进攻武威郡城。马贤追到鸾鸟县（治所在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水源镇北地村北二公里处），采用招抚引诱的策略，各个部落归顺的有数千户。麻奴向南返回湟中地区。
121年八月十六日，安帝让前任司徒刘恺接替马英担任太尉。当初，清河国宰相“叔孙光”因贪污被判有罪，严禁他的子孙两代不能当官。121年这一年，居延寨（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东南约十七公里处）都尉范邠犯了贪污罪，朝廷准备按照叔孙光的例子处罚。唯独刘恺反对说：“根据鲁国《春秋》的大义，对善行的报偿应当延伸到子孙，对恶行的惩处应当限于罪犯本人，目的是为了引导人们向善。如今禁止犯罪官员的子孙当官，以轻从重，让善良的人感到恐惧，这不符合先皇慎重使用刑罚的原意。”尚书陈忠也赞成刘恺的意见。安帝下诏说：“太尉的主张正确。”
在东北。鲜卑族首领“其至”率部入侵居庸关。九月，云中郡（治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东北）太守成严率部抵抗失败。云中郡组织部部长（功曹）杨穆用身体保护成严，结果与成严同时壮烈牺牲。随后，鲜卑军在马城包围了乌桓校尉徐常。度辽将军耿夔和幽州（治所在今北京市西南）刺史庞参征调广阳（治所在今北京市西南，与幽州治所同城）、渔阳、涿郡三郡部队救援，鲜卑军解围离去。
121年九月初十，安帝来到卫尉冯石的家，住下饮宴十多天，赏赐十分丰厚，任命冯石的儿子冯世为黄门侍郎，冯世的两个弟弟任命为郎中。冯石是已故阳邑侯冯鲂（前1—85，字孝孙，今河南省南阳市唐河县湖阳镇人）的孙子，他的父亲冯柱娶明帝的女儿获嘉公主为妻。冯石继承了公主的爵位，被封为获嘉侯（国都位于今河南省新乡市获嘉县）。冯石的人际关系很好，会取悦于人，所以受到安帝的宠幸。
京城洛阳以及二十七个郡国大雨成灾。
121年十一月十二日，有三十五个郡国发生地震。
鲜卑军进攻玄菟郡。
尚书令祋讽等人上书说：“孝文帝制订简单的礼仪，光武帝革除官员告假奔丧的制度，这是给万世留下的法则，实在不应该更改。应当重新取消大臣守丧三年的规定。”尚书陈忠上书反对说：“高祖承受天命，萧何创立制度，大臣有守丧三年的规定，合乎孝子哀悼父母的原则。光武帝建武初年，刚刚经受了大乱，国家各项规章制度多数偏向简单易行。既然大臣不能告假奔丧，而下面的官员就会追求私利，很少有人回家守丧三年，以此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这使礼义受到损害。陛下准许大臣守丧三年，在神圣美好的功业中，没有哪一项比这更为崇高。《孟子》记载说：‘尊敬我的长辈，推及到别人的长辈；爱护我的幼儿，推及到别人的幼儿，天下就可以运转在手掌上。’我请陛下登高遥望北方，用陛下对甘陵县（治所在今河北省邢台市清河县坝营镇冢子村。安帝因母亲孝德皇后左小娥葬于厝县,改厝县为甘陵县）的思念联想臣子的心情，那么天下人就可以各得其所。”这时，宦官认为守丧三年的制度对自己不利，竟将陈忠的奏章搁置下来。十一月二十三日，安帝重新取消二千石以上官员守丧三年规定。
东晋史学家袁宏（约328-约376，今河南省周口市太康县人，《后汉纪》的作者）评论这段历史说：古代帝王之所以能使美好的风俗更加淳朴，带领百姓向善是因为顺其自然，而不强制剥夺他人感情。然而，有些百姓仍然不能从中受到教化，更何况破坏礼制而不让为父母尽哀，毁灭了天性呢！
在东北。121年十二月，高句丽国王宫率领马韩族（朝鲜半岛“三韩”民族之一）、濊貊族的数千名骑兵包围了玄菟郡城。夫余国王派儿子“尉仇台”率领玄菟郡（121年治所迁到今沈阳市东陵区汪家乡上伯官古城遗址。不过，1982年10月1日出版的《中国历史地图集•说明书》说：把上伯官屯古城址定为玄菟郡第三个城址，至今仍然有不同意见）二万多人与州郡官兵共同抵抗取胜。121年这一年，高句丽国王宫去世，他的儿子遂成即位（121—122年在位）。玄菟郡太守姚光上书，想趁宫去世的机会，发兵进攻高句丽。朝中讨论此事的人都认为：可以批准。陈忠反对说：“原先由于“宫”凶恶狡猾，姚光没有打败高句丽。如今宫去世而我们趁机进攻，这是不义。我们应当派使节前去吊丧，借此机会责备他们以前的罪过，予以宽恕而不惩罚，以便将来取得善意的回报。”安帝采纳了陈忠的建议。
汉安帝的延光元年（122）三月初二，安帝改“建光二年”为“延光元年”，大赦天下。

史学

李勋明 发表于 2021-5-30 12:38
好东东！收！

谢谢勋阳兄关注！

史学

春，三月，丙午，改元，赦天下。
护羌校尉马贤追击麻奴，到湟中，破之，种众散遁。
夏，四月，癸未，京师、郡国二十一雨雹，河西雹大者如斗。
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数纠发奸恶，怨者诈作玺书，谴责焕、光，赐以欧刀，又下辽东都尉庞奋，使速行刑。奋即斩光，收焕。焕欲自杀，其子绲疑诏文有异，止焕曰：“大人在州，志欲去恶，实无它故。必是凶人妄诈，规肆奸毒。愿以事自上，甘罪无晚。”焕从其言，上书自讼，果诈者所为，征奋，抵罪。
癸巳，司空陈褒免。五月，庚戌，宗正彭城刘授为司空。
己巳，封河间孝王子德为安平王，嗣乐成靖王后。
六月，郡国蝗。
秋，七月，癸卯，京师及郡国十三地震。
高句骊王遂成还汉生口，诣玄菟降，其后濊貊率服，东垂少事。
虔人羌与上郡胡反，度辽将军耿夔击破之。八月，阳陵园寝火。
九月，甲戌，郡国二十七地震。
鲜卑既累杀郡守，胆气转盛，控弦数万骑，冬，十月，复寇雁门、定襄；十一月，寇太原。
烧当羌麻奴饥困，将种众诣汉阳太守耿种降。
是岁，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
帝数遣黄门常侍及中使伯荣往来甘陵，尚书仆射陈忠上疏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徐、岱之滨，海水盆溢，兗、豫蝗蝝滋生，荆、扬稻收俭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匮。陛下以不得亲奉孝德皇园庙，比遣中使致敬甘陵，硃轩骈马，相望道路，可谓孝至矣。然臣窃闻使者所过，威权翕赫，震动郡县，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独拜车下，发民修道，缮理亭传，多设储偫，征役无度，老弱相随，动有万计，赂遗仆从，人数百匹，顿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间托叔父之属，清河有陵庙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陛下不问，必以为陛下欲其然也。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水灾之发，必起于此。昔韩嫣托副车之乘，受驰视之使，江都误为一拜，而嫣受欧刀之诛。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乾刚之位，不宜复令女使干错万机。重察左右，得无石显泄漏之奸？尚书纳言，得无赵昌谮崇之诈？公卿大臣，得无硃博阿傅之援？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若国政一由帝命，王事每决于己，则下不得逼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当霁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书奏，不省。时三府任轻，机事专委尚书，而灾眚变咎，辄切免三公，陈忠上疏曰：“汉典旧事，丞相所请，靡有不听。今之三公，虽当其名而无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尚书见任，重于三公，陵迟以来，其渐久矣。臣忠心常独不安。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陈褒，今者灾异，复欲切让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卒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诚。故知是非之分，较然有归矣。又尚书决事，多违故典，罪法无例，诋欺为先，文惨言丑，有乖章宪。宜责求其意，割而勿听，上顺国典，下防威福，置方员于规矩，审轻重于衡石，诚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
汝南太守山阳王龚，政崇温和，好才爱士。以袁阆为功曹，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宪虽不屈，蕃遂就吏。阆不修异操而致名当时，蕃性气高明，龚皆礼之，由是群士莫不归心。
宪世贫贱，父为牛医。颍川荀淑至慎阳，遇宪于逆旅，时年十四；淑辣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阆所，未及劳问，逆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见吾叔度邪？”是时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罔然若有失也。其母问曰：“汝复从牛医儿来邪？”对曰：“良不见叔度，自以为无不及；既睹其人，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固难得而测矣。”陈蕃及同郡周举常相谓曰：“时月之间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乎心矣。”太原郭泰，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退；进，往从宪，累日方还。或以问泰，曰：“奉高之器，譬诸氿滥，虽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宪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其仕，宪亦不拒之，暂到京师，即还，竟无所就，年四十八终（《资治通鉴》延光元年三到十一月）。

安帝改年号以后大赦，护羌校尉马贤追击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在湟中地区（大致位于今青海省西宁市一带。准确区域指今青海省湟水两岸）打败羌军，麻奴的部众纷纷逃散。
122年四月，京城洛阳与四十一个郡国下冰雹。在今甘肃省黄河以西地区（指酒泉、张掖、武威等郡）的冰雹，有的像圆斗一样大。
在东北。幽州刺史冯焕、玄菟郡太守姚光，他们曾多次督察检举揭发坏人的罪恶，其仇人伪造诏书谴责冯焕和姚光，赐剑让他们自尽；并下令给辽东郡尉庞奋，命令他迅速执行。庞奋立即将姚光斩首，逮捕了冯焕。冯焕想自杀，他的儿子冯绲怀疑诏书有诈，阻止父亲说：“您担任幽州刺史时，一心铲除奸恶，确实没有其他的过错。一定是仇人妄自造假，发泄邪恶怨恨。希望您自己就此事上书朝廷，辨别真假之后再死也不算晚。”冯焕上书为自己辩护，才发现果然是仇人策划的阴谋。朝廷征召庞奋入京，处以应得的刑罚。
122年四月十九日，安帝免除司空陈褒的职务。五月初七，让皇家宗亲管理局局长（宗正）刘授接替陈褒担任司空。
五月二十六日，封河间孝王刘开（汉章帝第六子。其孙是桓帝刘志，其曾孙是灵帝刘宏，其玄孙是后少帝刘辩和献帝刘协）的儿子刘德封为安平王，作为乐成靖王刘党（汉明帝的第四子）的继承人。
122年六月，各个郡国普遍发生蝗灾。
七月初一，京城洛阳与十三个郡国发生地震。
高句丽国王“遂成”将所劫掠的俘虏、牲畜还给中国，到玄菟郡投降。随后，濊貊人也归顺了中国。东北边境从此安宁。
羌族虔人部落与上郡的胡人一起反叛，被度辽将军耿夔打败。
八月，汉景帝刘启的阳陵（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渭城区正阳镇张家湾和后沟村的咸阳原上）寝庙（古代宗庙正殿称庙，后殿称寝，就像活人居室前堂为客厅，后房为寝室住人一样。合称寝庙）失火。
九月十五日，有二十七个郡国发生地震。
鲜卑部落多次杀害汉朝的太守，胆量越来越大，拥有射箭技术熟练的骑兵数万人。122年十月，再次侵犯并州雁门、定襄（治所在今山西省朔州市右玉县南）二郡。十一月，侵犯并州政府所在地太原城（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晋源区）。
羌人烧当部落首领麻奴占领的地区发生饥荒，麻奴率部向今甘肃省天水市甘谷县、当年的汉阳郡政府所在地的太守耿种投降。
122年这一年，洛阳和二十七个郡国大雨成灾。
安帝多次派黄门、常侍等宦官，以及宫廷使者伯荣在甘陵县与京城之间往来。尚书仆射陈忠上书阻止说：“如今不能上合天心，水旱灾害不断发生。青州、冀州雨水不停而河堤溃漏；徐州（治所在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泰山沿海一带，海水倒灌；兖州（治所在今山东省荷尔蒙泽市巨野县东南）、豫州（治所在今安徽省亳州市），发现蝗虫；荆州（治所在今湖南省常德市东北四十里崆巄城）、扬州（治所在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和县，东汉末年移到安徽省淮南市寿县，不久又移到安徽省合肥市西北），水稻歉收；并州、凉州（治所在今甘肃省天水市张家川回族自治县。灵帝的中平五年【188】，迁到今甘肃省天水市甘谷县）的羌人叛乱，又加上百姓贫穷，国库空虚。陛下因不能亲自祭祀孝德皇后（安帝的生母左小娥）的陵园（指坟墓所在地）、寝庙，连续派宫廷的使者到甘陵（安帝父亲刘庆与孝德皇后的合葬墓）祭祀，祭祀使者乘坐的朱红色车辆由并辔双马驾驶，在道路上前后相望，可以说尽了最大的孝心。然而，我听说使者经过各地，威风显赫，震动了郡县，各地亲王、诸侯和二千石的高官，甚至为伯荣（伯荣是代理祭祀甘陵的使者之一）、在车前行拜（以上官员只能向皇帝行拜，说明伯荣权势震慑到了亲王）。征调百姓筑路和修缮驿站，储备大量的物资，这样的徭役没有限度，老弱相随受到差遣，役夫动辄数以万计。另外，陛下赠送使者仆从的缣帛，每人高达数百匹，而百姓穷得倒在地上捶胸哀叹。河间王是陛下的叔父，清河国内有陛下父母的陵墓，以及皇帝任命的大臣，他们全部为伯荣在车下屈节。如果陛下不追问，人们必然认为陛下的本意就是如此。伯荣的威风超过了陛下，陛下的权柄掌握在臣仆和婢妾手中，水灾的发生就是这个原因。从前武帝的宠臣韩嫣（韩王信的曾孙，弓高侯韩颓当的庶孙）乘坐备用御车，接受巡察的使命，江都王误以为皇帝驾临而为之下拜，韩嫣因此被杀。我愿圣上加强元首的尊严，端正君权的位置，不应再让女人做使者干预政务。慎重地考察左右，有没有石显（汉元帝刘奭时期的奸臣）攻击陈咸泄露机密那种罪恶，尚书和纳言（古代官名。王莽改大司农为纳言，隋文帝杨坚为了避父亲杨忠谦的名讳，将侍中改为纳言，唐高祖李渊在武德三年【620】三月，改纳言为侍中），有没有西汉哀帝时代尚书令赵昌诬陷直臣郑崇的事；公卿大臣中有没有朱博（汉哀帝的丞相）依附傅氏皇后家族而取得援助的事情；外戚近亲中有没有成帝舅父王凤谋害王商那种阴谋。如果国家大事一律由皇帝发号施令，大政方针总是由陛下自己决定，那么在下位的人就不能威胁在上位的人，臣子就不能干预君王，连续不断地大雨形成的洪水就必然会停止，四方各种灾异就不能造成危害。”陈忠的奏章呈上，安帝没有理会。
这时，太尉、司徒、司空三府没有实权，机密要事由尚书专门负责。然而，每当认为过失而导致了灾异的时候，安帝就会谴责罢免三公。陈忠上书说：“汉朝建立以来，形成了一种传统，丞相（西汉以丞相、御史大夫、司徒为三公）所提的建议，皇上无不听从。但如今的三公尽管都有三公之名，而实质却不同。选拔、举荐、处罚、奖赏都由尚书负责，尚书受到的信任超过了三公。这一颓势产生以来，逐渐发展已经很久了。我内心常常独自不安。最近由于发生地震，颁布策书罢免了司空陈褒，如今又有灾异，还在谴责三公。从前孝成帝因火星靠近心宿，把责任推给了丞相，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上天的赐福，而徒然违背了宋景公爱护大臣的美德。所以，知道是非的标准，责任就明确地有所归属了。还有，尚书裁决的事情，多数违背旧有的制度，定罪判刑没有按照法律条例，从一开始就诋毁和欺骗，语言尖刻恶毒，违背规章制度。陛下应该追究其中的用意，舍弃而不听从，对上遵循国家法典，对下防止臣子作威作福，用规矩制定方圆，依据称砣定出轻重。这就是国家的制度，万世的法则！”
汝南郡（治所在今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北）太守王龚崇尚宽厚平和，喜欢贤士。他任命袁阆为郡组织部部长（功曹），汝南郡人黄宪（75—122，字叔度，号征君。东汉著名贤士）、陈蕃（？－168，字仲举。今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人。东汉时期名臣，与窦武、刘淑合称“三君”）等人受到举荐。尽管黄宪不肯服从征召，陈蕃却因此就任。袁阆并不标新立异，当时却很有名望，陈蕃性格和气质清廉豪爽。王龚对他们以礼相待，士人无不倾慕王龚。
黄宪家庭贫贱，父亲是一名牛医。颍川郡人荀淑来到慎阳县（治所在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正阳县北），在旅店遇到黄宪，黄宪当时十四岁，荀淑对他感到惊异，拱手行礼交谈，很久都不肯离去。他对黄宪说：“您就是我的老师。”接着，荀淑前往袁阆处，没有来得及寒暄，迎面就说：“贵郡有个像孔子学生颜回一样的人，你认识他吗？”袁阆说：“你是遇到了我们的黄叔度吧？”当时，同郡人戴良富有才华而心性高傲，见到黄宪却总是十分恭敬，等到回家后，感到惘然若失。他的母亲问他：“你又是从牛医儿子那里来吧？”戴良回答说：“我没看到黄叔度时，自以为没有地方不如他，相见以后，却好象看到他就在前面，突然又在后面，实在高深莫测。”陈蕃与同郡人周举曾经交谈，一致认为：“如果三个月不见黄宪，那么卑鄙可耻的念头就会重新在内心萌芽。”太原郡人郭泰，少年时曾在汝南郡游历。他先去拜访袁阆，没有过夜就告辞了。又去拜访黄宪，却一连住了几天。有人问郭泰是什么原因，郭泰说：“袁奉高的才华好比泉水，虽然清澈但容易舀取。而黄叔度却象千顷汪洋，无法使它澄清，也无法使它混浊，不可估量。”黄宪最初曾被本郡推举为孝廉，后来又受到三公府的征召。黄宪的友人劝他去做官，他并不拒绝，但只是暂时前往京城，随即就回来了。黄宪四十八岁去世。
综上所述，由于安帝时代小人弄权，高雅之士远离官场。尽管陈忠带有几分正气，但不及伯荣影响安帝的裙带关系。

史学

十

                  天不灭道

我不知道安帝与伯荣是不是有私情，但我知道王圣进一步得到了安帝的宠幸。

春，正月，旄牛夷反，益州刺史张乔击破之。
夏，四月，戊子，爵乳母王圣为野王君。
北匈奴连与车师入寇河西，议者欲复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敦煌太守张珰上书曰：“臣在京师，亦以为西域宜弃，今亲践其土地，乃知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谨陈西域三策：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间，专制西域，共为寇钞。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馀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供其犁牛、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如又不能，则宜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也。”朝廷下其议。陈忠上疏曰：“西域内附日久，区区东望扣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今北虏已破车师，势必南攻鄯善，弃而不救，则诸国从矣。若然，则虏财贿益增，胆势益殖，威临南羌，与之交通，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可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訾之费发矣。议者但念西域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孝武苦心勤劳之意也。方今敦煌孤危，远来告急；复不辅助，内无以慰劳吏民，外无以威示百蛮，蹙国减土，非良计也。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按旧增四郡屯兵，以西抚诸国。”帝纳之，于是复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秋，七月，丹杨山崩。
九月，郡国五雨水。
冬，十月，辛未，太尉刘恺罢；甲戌，以司徒杨震为太尉，光禄勋东莱刘熹为司徒。大鸿胪耿宝自候震，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宝唯传上意耳。”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敕。”宝大恨而去。执金吾阎显亦荐所亲于震，震又不从。司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见怨。时诏遣使者大为王圣修第；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恽等更相扇动，倾摇朝廷。震上疏曰：“臣伏念方今灾害滋甚，百姓空虚，三边震扰，帑藏匮乏，殆非社稷安宁之时。诏书为阿母兴起第舍，合两为一，连里竟街，雕修缮饰，穷极巧伎，攻山采石，转相迫促，为费巨亿。周广、谢恽兄弟，与国无肺府枝叶之属，依倚近幸奸佞之人，与之分威共权，属托州郡，倾动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来海内贪污之人，受其货赂，至有臧锢弃世之徒，复得显用；白黑混淆，清浊同源，天下讙哗，为朝结讥。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惟陛下度之！”上不听。
鲜卑其至鞬自将万馀骑攻南匈奴于曼柏，薁鞬日逐王战死，杀千馀人。
十二月，戊辰，京师及郡国三地震。
陈忠荐汝南周燮、南阳冯良学行深纯，隐居不仕，名重于世；帝以玄纁羔币聘之；燮宗族更劝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为国，君独何为守东冈之陂乎？”燮曰：“夫修道者度其时而动，动而不时，焉得亨乎！”与良皆自载至近县，称病而还（《资治通鉴》延光二年一到十二月）。

汉安帝的延光二年（123）四月二十日，安帝封奶娘王圣为野王君。
在西北。北匈奴接连与车师侵入河西地区，议论此事的官员主张再次关闭玉门关和阳关（位于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南古董滩附近），以此杜绝外敌入侵。敦煌郡太守张珰上书说：“我在京城时，也曾认为应当放弃西域，如今才知道如果放弃西域，那么河西地区就不能独自存在。我谨献上有关西域的上、中、下三策：北匈奴呼衍王经常辗转来往于蒲类海（即巴里坤湖。位于今新疆哈密市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西北十八公里处）和秦海（即博斯腾湖。位于今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焉耆回族自治县盆地东南博湖县境内，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淡水吞吐湖）之间，控制西域地区，率领西域各国军队入侵我大汉王朝。现在可以派酒泉属国的部队二千余人，集合到昆仑塞（也称昆仑障。西汉设置。位于今甘肃省酒泉市瓜州县南，是汉朝宜禾都尉所在地），先去攻打呼衍王，除掉祸根，随即征调鄯善国的五千士兵，威胁车师后国，这是上策；如果不能出兵，可以设置军司马率领五百人，由河西四郡（武威、酒泉、张掖、敦煌）提供犁、牛、粮食，出塞驻军柳中城（位于新疆吐鲁番地区鄯善县鲁克沁镇），这是中策；如果还不行，那么就应该放弃交河城（位于新疆吐鲁番市以西十公里的雅尔乃孜沟村。是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最完好的生土建筑城市，也是我国保存两千多年最完整的都市遗迹，唐西域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最早就设在交河城），收揽鄯善等友好国家的人民，让他们全部进入塞内。这是下策。”安帝让群臣讨论张珰的建议。陈忠上书说：“西域归心汉朝已久，有不少国家热情地向往东方，到边关探询请求归顺，这是他们不满匈奴、仰慕汉朝的证明。如今北匈奴已经打败了车师后国，势必向南进攻鄯善国。如果我们不去援救车师后国，西域各国就要归附北匈奴了。若是如此，那么北匈奴的财富就会更加增多，胆量就会变得更大，其势力将会逼近南羌地区，一度他们与羌人联合，这样河西四郡就危险了。河西地区既然危险，不可不去救援，那么就要征调百倍的徭役，动用无数的物资。议论此事的人只想到西域距离遥远，顾及这一地区花费太多，却看不到孝武皇帝苦心操劳的本意。目前，敦煌郡城孤立危险，从远方向朝廷告急，再不给予帮助，对内无法安慰官员和人民，对外无法向各个异族示威，势必削减自己的领土，这不是好计谋。我认为应当在敦煌设置西域校尉，按照以往旧例，增加河西四郡的驻军，用以镇守和安抚四方各国。”安帝采纳了陈忠的意见，重新任命班勇为西域长史，率领五百人驻扎在柳中城。
123年七月，丹阳郡（治所在今安徽省宣城市宣州区）发生山崩。
九月，有五个郡国大雨成灾。
十月初六，安帝追究雨灾责任，免除太尉刘恺的职务。十月初九，改任司徒杨震为太尉，让光禄勋刘熹接替杨震担任司徒。外交部长（大鸿胪）耿宝去见杨震，向他推荐中常侍李闰的哥哥，撒谎带威胁说：“李常侍受到皇上的倚重，想让三公征召他的哥哥当官。我只是传达上面的意思。”杨震反对说：“如果圣上有意让主管官员征召，本来有国务院（尚书）发出的任命。”耿宝见杨震没有屈从，愤怒地离去。执金吾（相当是首都洛阳军区司令兼任首都公安局局长）阎显也向杨震推荐自己亲近的人。杨震也没有听从。司空刘授听说后，立即征召这两个人当了自己的副官（掾属）。从此，杨震更加受到这帮小人的怨恨。这时，安帝下诏派使者为王圣修建宅第，而中常侍樊丰以及侍中周广、谢恽等人互相怂恿，结党营私，扰乱动摇了朝廷纲纪。杨震上书揭露说：“我认为，如今灾害更加严重，百姓贫困，西、北、东三方边境战乱不息，国库空虚，这恐怕使国家不能安宁。但陛下的诏书颁下，要为奶娘兴修宅第，将她的房屋横跨两坊的面积合为一体，占据整条街道，其雕刻装饰十分精巧。为了凿山采石，官员层层催逼，耗费亿万计。周广和谢恽兄弟，并非是王室的近亲或旁支，而是依靠在皇上身边得宠的奸佞，和他们一同作威作福，窃取权力，向州郡官员请托，势倾大臣，主管官员征召人才时，也要顺从他们的意思。他们招揽天下贪婪的人，收受贿赂，甚至有些因贪赃罪而被禁止当官的人，也出任显要的官职。这是黑白混淆，清浊不分，天下人为此纷纷讥讽朝廷。我听先师说过，在上面的人向人民索取，财富枯竭时人民就会产生怨恨，精力枯竭时，人民就会背叛；怨恨和背叛的人民不可再供官府驱使，请陛下三思！”安帝没有听。
在东北。鲜卑首领“其至”率领一万多名骑兵，在曼柏县（治所在今内蒙鄂尔多斯市古达拉特旗白泥井镇黑庆壕村西古城）向南匈奴发起进攻。南匈奴日逐王战死，一千多人被杀。
123年十二月初四，洛阳地区和三个郡国发生地震。
陈忠举荐汝南郡人周燮、南阳郡人冯良，称赞他们学识渊博，品行端正，隐居乡间而不出来当官，在当今享有盛名。于是，安帝用黑色绸缎和羔皮做礼品，聘请他们做官。周燮不肯，他的家人劝他说：“培养道德，砥砺品行，目的是为国效力，您为什么偏偏要守在这东山坡呢？”周燮解释说：“培养品德学问的人，要等待时机而动。时机未到就动，怎么能行得通！”他和冯良坐车到本县县衙，声称有病之后回家。
汉安帝的延光三年（124）正月，新上任的西域长史班勇到达楼兰国。

春，正月，班勇至楼兰，以鄯善归附，特加三绶，而龟兹王白英犹自疑未下。勇开以恩信，白英乃率姑墨、温宿，自缚诣勇，因发其兵步骑万馀人到车师前王庭，击走匈奴伊蠡王于伊和谷，收得前部五千馀人，于是前部始复开通。还，屯田柳中。
二月，丙子，车驾东巡。辛卯，幸泰山。三月，戊戌，幸鲁，还，幸东平，至东郡，历魏郡、河内而还。
初，樊丰、周广、谢恽等见杨震连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材木，各起家舍、园池、庐观，役费无数。震复上疏曰：“臣备台辅，不能调和阴阳，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师地动，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持权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边境未宁，躬身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拄而已。而亲近幸臣，未崇断金，骄溢逾法，多请徒士，盛修第舍，卖弄威福，道路讙哗，地动之变，殆为此发。又，冬无宿雪，春节未雨，百僚焦心，而缮修不止，诚致旱之征也。惟陛下奋乾刚之德，弃骄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震前后所言转切，帝既不平之，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以其名儒，未敢加害。会河间男子赵腾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遂收考诏狱，结以罔上不道。震上疏救之曰：“臣闻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德。今赵腾所坐，激讦谤语，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乞为亏除，全腾之命，以诱刍荛舆论人之言。”帝不听，腾竟伏尸都市。及帝东巡，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太尉部掾高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须行还上之，丰等惶怖。会太史言星变逆行，遂共谮震云：“自赵腾死后，深用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壬戌，车驾还京师，便时太学，夜，遗使者策收震太尉印绶；震于是柴门绝宾客。丰等复恶之，令大鸿胪耿宝奏：“震大臣，不服罪，怀恚望。”有诏，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阳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裁足盖形，勿归冢次，勿设祭祀！”因饮鸩而卒。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露棺道侧，谪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太仆征羌侯来历曰：“耿宝托元舅之亲，荣宠过厚，不念报国恩，而倾侧奸臣，伤害忠良，其天祸亦将至矣。”历，歙之曾孙也。
夏，四月，乙丑，车驾入宫。
戊辰，以光禄勋冯石为太尉。
南单于檀死，弟拔立，为乌稽侯尸逐鞮单于。时鲜卑数寇边，度辽将军耿夔与温禺犊王呼尤徽将新降者连年出塞击之，还使屯列冲要。耿夔征发烦剧，新降者皆怨恨，大人阿族等遂反，胁呼尤徽欲与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汉家恩，宁死，不能相随！”众所杀之，有救者，得免。阿族等遂将其众亡去。中郎将马翼与胡骑追击，破之，斩获殆尽。
日南徼外蛮夷内属。
六月，鲜卑寇玄菟。
庚午，阆中山崩。
秋，八月，辛巳，以大鸿胪耿宝为大将军。
王圣、江京、樊丰等谮太子乳母王男、厨监邴吉等，杀之，家属徙比景；太子思男、吉，数为叹息。京、丰惧有后害，乃与阎后妄造虚无，构谗太子及东宫官属。帝怒，召公卿以下，议废太子。耿宝等承旨，皆以为当废。太仆来历与太常桓焉、廷尉犍为张皓议曰：“经说，年未满十五，过恶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谋，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选忠良保傅，辅以礼义。废置事重，此诚圣恩所宜宿留！”帝不从。焉，郁之子也。张皓退，复上书曰：“昔贼臣江充造构谗逆，倾覆戾园，孝武久乃觉寤，虽追前失，悔之何及。今皇太子方十岁，未习保傅之教，可遽责乎！”书奏，不省。九月，丁酉，废皇太子保为济阴王，居于德阳殿西钟下。来历乃要结光禄勋祋讽、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太中大夫九江硃伥等十馀人，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帝与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诏胁群臣曰：“父子一体，天性自然；以义割恩，为天下也。历、讽等不识大典，而与群小共为欢哗，外见忠直而内希后福，饰邪违义，岂事君之礼！朝廷广开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贷；若怀迷不反，当显明刑书。”谏者莫不失色。薛皓先顿首曰：“固宜如明诏。”历怫然，廷诘皓曰：“属通谏何言，而今复背之？大臣乘朝车，处国事，固得辗转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历独守阙，连日不肯去。帝不怒，尚书令陈忠与诸尚书遂共劾奏历等，帝乃免历兄弟官，削国租，黜历母武安公主不得会见。
陇西郡始还狄道。
烧当羌豪麻奴死，弟犀苦立。
庚申晦，日有食之。
冬，十月，上行幸长安；十一月，乙丑，还雒阳。
是岁，京师及诸郡国二十三地震，三十六大水、雨雹（《资治通鉴》延光三年一到十一月）。